第182章 撞见
许久,屋内无人应声。
“王妃,还等什么呀!”暴脾气的文竹等不住了,上前,抬起腿,一脚就踹在了门上。
两扇木门晃荡了下,被踹开。
“没听到我们王妃叫你么?磨磨唧唧……”
文竹当先就冲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形,顿住脚步,转身想把陆窈挡住,可惜迟了。
陆窈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子,迎面的就是一盏秀女四开屏,在屏风后面,坐着一个白衣身影,正搂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
陆窈眼热,喉咙干痒。
再开口,说出来的话又苦又涩,“容珺,这就是你要把我禁足在府中的缘由?”
禁足她,而后自己来花满楼寻乐子?
屏风后,容珺的身影动了动,抬起眼,隔着一盏屏风,目光相对,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互相瞧不清对方的表情。
“王妃,是真的一点没把为夫的话放在心上。”容珺语调清冷又无情,与往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陆窈胸口一窒,冷笑反问,“可不,我若是听从王爷的安排,乖乖在府中禁足,如何能看到王爷在外面竟是这般花天酒地?”
“王妃既然瞧见了,可能离开了?”屏风后,容珺出声赶人,腾出只手,把怀中的花娘搂抱得更紧,“王妃还在禁足,若是腹中孩儿有半点损失,王妃担待不起。”
陆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钢针,在她的心头扎一遍,不过须臾功夫,她竟然已经千疮百孔。
与她相爱的时候,温柔如斯,一口一个晚晚唤她。
翻脸无情的时候,数九寒天,正经八百地叫她王妃。
“阿娘说的竟然丝毫不错。”
陆窈喃喃自语,转身就走,语调冷然。
男人娶了女子,便是要哄骗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待得怀上孩儿,这男子的嘴脸就要变了。
容珺,也不能免俗。
“王爷自便。”
文竹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王妃愤而离开,又看到屏风后王爷和那花娘不像话的模样,恨恨一跺脚,追了出去。
容珺凝神听着两道脚步声在楼下大厅丝竹声中渐行渐远,阖目不语。
“主子,这……”
屋中出现了小十的身影,他刚刚目睹着王妃闯了进来,和王爷闹得不欢而散。
“你跟上去,护着她,别让她伤着自己。”
容珺眉间划过焦心疲惫,待小十离开后,反手就把倚靠着自己的花娘推搡至一旁。
啪嗒。
花娘的身体软倒在地上,苍白着脸,双目紧闭,两缕鲜血自鼻端流出,额前一个青紫的掌印赫然在目。
俨然已经死去。
容珺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指尖轻弹白袍,似在弹走什么脏东西,面露嫌弃地看了眼地上花娘的尸体,拍了拍手,拍去莫须有的尘埃。
方才晚晚在门外敲门的时候,他正要出去。
两人就相隔一扇薄薄的门纸。
万幸,她敲门了。
若是她直接让文竹踹门进来,她将面对面地看到他,还有地上被他一掌了解了性命的花娘。
“晚晚。”
容珺走到窗前,推窗,目光追随着外面小巷里悄然驶离的马车,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委屈她了。
平安诞下孩儿。
待他一统九州大陆之时,自会求得她的原谅,到时候,他们会长相厮守。
马车中,气氛低沉,文竹在外赶车,时不时地探头看车厢里的情形。
陆窈自从上车起,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案几后面,目光呆滞地瞧着案几上闪烁的烛火。
“王妃,您想开些,这些臭男人不过就是仗着咱女子要依附他们,才这般为所欲为!”
“您要是实在气不过,咱就回钱家去,再也不回王府了!”
文竹实在放心不下,出言宽慰陆窈。
陆窈回神,应了一声。
“是,要回钱府。”
在东启,所幸她之前与钱夫人母女结下了缘分,不然这会儿举目无亲的,怕是无处可去。
陆窈扯了扯唇角,嗤笑了一声。
庆元不知去向,玄阳观被屠戮,鬼修魂飞魄散,黄小春飞升。
原来,容珺不要她了之后,她的身边除了钱家、马仁和文竹,竟然再无一人。
抬起眼,一双水眸早已莹润,不过是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容珺疼爱她的时候,她能装可怜,装柔弱,依附于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然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再柔弱就没有意思。
这眼泪,也得掉给心疼它的人瞧才有价值。
不然,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闹笑话。
陆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去想刚刚看到的那香艳的一幕,眼看烛火明灭着快要熄灭,拿了剪子要去挑烛心。
视线朦胧,剪子戳歪了。
烛火倾倒。
陆窈惊呼了一声,赶忙伸手去扶蜡烛。
“嘶——”
她倒抽一口凉气,滚烫的烛泪滴在手背上,霎时间就燎起了一串水泡,鲜红的烛泪在白皙的手背上逐渐凝结成块,盖住了那串水泡。
陆窈轻甩了下手。
手背上传来隐隐灼痛。
挺好的,手上疼着,心里好像就被分担了。
“王妃,没事吧?”文竹听到动静撩起车帘,探身问道。
“无事。”陆窈淡然应道,“你安心驾车,要是分心,一会儿怕是真得出事。”
文竹一路胆战心惊地驾着马车,终于,平稳停在钱府门外时,吐出胸口憋着的一股子浊气。
钱府门口守门的家丁瞧见陆窈的马车,慌得要去禀报,却被陆窈拦住。
“夜深了,我自己进去就是。”
她漏夜前来已经是叨扰,再大张旗鼓地扰了钱家主仆休息,就是她不懂事了。
“是。”
门口的家丁目送着王妃进府,挠了挠头,虽然他也好奇王妃这大半夜地来府上是为什么,不过那也是主子们的事情。
家丁醒了醒神,站直了身子。
今夜王妃在府上过夜,可不能出岔子。
陆窈径直去了钱夫人给自己留的屋子,斜斜地倚着窗边软榻,听着耳旁文竹发现她手背上烫伤的惊呼,看着夜空高悬的弦月,突然困意上涌。
就这么睡去了。
梦中,似有人执起她的手,爱怜地叹息,轻柔地替她上药。
梦中的陆窈扯扯嘴。
一定是文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