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夺舍
陆窈自然不会缩地术。
她只是借着和朱砂扯淡的时间,用了黄小春教给她的障眼法。
黄皮子最擅长幻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足够她从朱砂的眼皮子底下脱身,争取到时间上楼。
她现在不想和一个会些道法,而且眼高于顶的贵女浪费时间,她只想知道放出这么浓重煞气的,究竟是不是招魂幡!
甚至,她想要找到把鬼修凝练出来的那个人。
这座塔外面瞧着是十七重,而陆窈走到第十五重的门口,一扇雕刻着龙腾向天的石屏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陆窈停下脚步,石屏前,她十分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梅妃一身月白寝衣,散乱着头发被反绑着手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到她,差点哭出来,强撑着作出口型:
救我!
“乖侄儿,你早要同意把这具身体给孤,孤也能省许多事情。”
一个苍老的男声在石屏后响起。
自称孤的除了太子,也只有东启的皇帝了。
陆窈冲梅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上前替梅妃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梅妃怕惊动里面的人,一会指里面,一会指肚子,一会指陆窈,连比划带口型,想要向陆窈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保证我的王妃平安无事。”
是容珺的声音。
陆窈的手抖了一下,诧异地抬头,面前还是那堵石屏,她有点发怔地盯着上面张牙舞爪的龙,仿佛要透过这块石头,看向后面的那个男人。
他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
鬼修不是说他不愿进宫吗?
“哈哈哈……”
“好啊,孤竟然没发现你是个大情种,可比你那个死鬼父皇有趣多了。”
苍老的男声放声大笑,恣意且癫狂。
“且放心去,得了你的身体,孤会替你好好疼爱你的小王妃,把孤伺候好了,把她送上皇后的位子也不是不行!”
陆窈黑了脸。
她终于听懂了,里面的皇帝,想要把自己的芯移到容珺的身体里!
联想到溧顺县城里,被灵体附身的花娘和马县令一家十几口人,陆窈抽了一口凉气。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些人命,都是皇帝为了试验换身体来折腾出来的试验品!
人都有命数,就算换了魂,夺了舍,皇帝的岁数到了不论这个身体如何,阴曹地府自会把他的魂收走的啊……
陆窈蹙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想着事,她的目光落在了泪眼朦胧的梅妃身上,视线下移到她的肚子。
一股子凉气自脚底而入,霎时间侵入四肢百骸。
当是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
“国师,准备好了没有,孤等不及了!”石屏背后,皇帝说话声音传来,其中掩饰不住兴奋。
“差不多了,先把梅妃肚腹中胎儿取出提魂。”
一道陌生的男声应道,直接回应了陆窈的猜测,看向缩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梅妃,她哪里还有之前见到的那般宫妃风华,披散着头发,泪流满面地冲自己拼命摇头。
脚步声渐近。
一步、两步、三步……转过石屏,东启皇帝容胤满脸笑容,眼中闪烁着癫狂,那是长生这场遥不可及的梦想就要实现的疯癫。
石屏之后,只有梅妃,目露惊惧地看他,拼命地往后挪动,凄厉地哭着求饶。
“不要,陛下。”
“这是我们的孩儿啊,求陛下饶过他!”
“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人,太医说了,这是男胎啊,陛下!”
皇帝没搭理梅妃,上前伸手,抓小鸡似的把梅妃提起来,半拖在地上,绕过石屏。
石屏后,豁然开朗,两层合为一层,正中是一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的黑色幡旗,浓郁的黑色煞气便是从这幡旗上倾泻而出,隐隐还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叫声。
三张石床摆在一个复杂的法阵中间,其中一个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人。
白衣墨发,眉目淡然,并未被捆绑却不挣扎,似已看淡生死。
皇帝拖着梅妃,把人弄上了另一边的石床上,抬手掐住梅妃的小脸,肆意地欣赏她惊恐的表情。
梅妃的眼泪快要流干了,容胤愈发激动和兴奋,眼中的光芒透着疯狂。
“乖乖的,孤盼这个男胎盼了许久,待他的魂与孤的魂融合,孤就能长生不老啦!”
“你和这个男胎,都是孤要感谢的人,孤一定给你封一个天圣皇后,给我们的皇儿封一个天圣太子。”
“配享太庙!”
皇帝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哦,不对,你们自己享就行,孤长生不死了哈哈哈……”
待把不老实的梅妃绑好,容胤自己快速躺到中间的石床上,催促着一旁身着黑袍,瞧不清面目的那人,“国师,快呀,快点把胎儿取出来,魂魄和孤的魂魄熔炼到一起,孤要长久的寿命!”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好不容易把皇兄熬死,终于坐上了这个梦寐以求的龙椅,可是屁股还没坐热,太医就说他快死了。
他怎么能死呢?
容胤的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片段。
所以他把给他诊病的太医都杀了。
身体不行了,他就找啊找,千挑万选,他的侄儿容珺不是堪称东启战神么?还是名扬天下的美男子。
脸好,身体也好。
寿数到了,他就拼命努力,终于,宫里的梅妃有孕了,是和他血脉相连的男胎!
胎儿尚未临世,无寿数限制。
夺舍夺寿,万寿无疆!
“好。”
黑袍人声音苍老沙哑,伸出枯骨一般的手,手中,匕首银光毕现。
“噗嗤。”
匕首扎入血肉,鲜血四溅。
在梅妃的尖叫声中,容胤看着自己胸前逐渐浸透龙袍的血迹,依旧带着那奇异的笑。
最终,阖上了眼。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黑袍人哼了一声,头顶,漆黑的招魂幡剧烈地飘动,像一个邪恶的巫师在跳一场招魂的舞蹈。
一抹明黄自容胤额间显现,有扩散消弭的征兆,可随即,被那柄幡布席卷而走。
黑袍人又转身,看向一旁,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一般的容珺,也不废话,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
一滴鲜血滴在容珺的胸前,绽开一朵红梅。
那是容胤的心尖血。
寒芒划过,眼见容珺就要丧命,一只手横空伸出,牢牢抓住了那把匕首。
朱砂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抖着嗓音。
“师父……”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