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疯了也不是一两日
主子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便得了这个怪病,心绪不好的时候便想要伤害自己。
身体越疼,他越是开心。
陆窈皱眉看着容珺,直觉那下了死力拉绳索的兵勇是在夹容珺的手指,可十指连心,若他是疼的,为何一直在笑?
“容公子,可疼?”
陆窈吃不准。
容珺摇头,依旧笑着。
直到清晰的指骨碎裂的声音传来,陆窈才恍然,不顾是在公堂,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兵勇,拿下拶子。
方才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然血肉模糊。
“你疯了!”
陆窈惊呼。
十指连心,这该是痛彻心扉才对,他竟然一声没出,还一直这般云淡风轻地笑。
容珺抬起不成样子的双手,勾着唇笑着,那表情不像看自己重伤的手,倒是更像欣赏大师的作品。
她说他疯了。
他疯了也不是一两日。
她可是怕了?
既然怕了会彻底远离他的吧,就像朝中的那些大臣一样,当初对他有多么谄媚,现在对他就有多么厌恶。
“好啊!”郑郡守就等陆窈发作,“阻碍刑罚,罪加一等,拉下牢里去!”
陆窈捧着容珺不成模样的手,这手仿佛伸进胸口,揪紧了她的心,每一次呼吸,这手便会攥紧,泛起细密的疼。
“你别乱动,我回头帮你看看。”
指骨断了,得好生接上。
陆窈眼眶微红。
初见容公子,便是这双手自马车中伸出,递出一块平安扣。
再见他,也是这双手替她斟茶,茶道精湛。
容珺垂下眼眸,瞧不清情绪。
眼见兵勇执剑上前要押解他们下狱,陆窈心一横,反身一张符箓贴上了那兵勇的前额。
他瞪圆了眼睛,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陆窈一把抢过剑,三两步上前将剑锋横在郑郡守脖子上。
“把人都放了,不然真的送你下去和马县令团聚。”
陆窈的眼睛全然是厉色。
马县令的闲事是她先管的,因此引出来的祸事也该她一人承担才对。
外面看热闹的民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居然有人敢拿着剑威胁郡守。
突然,一个人大喊:“姑娘好样的,这种滥用私刑的狗官就要让他人头落地!”
紧接着民众躁动了,纷纷拥挤着要冲进县衙。
“姑娘为救公子不惜以身犯险,都是被这狗官逼的!”
“可怜公子那双手哟!”
“狗官放人!”
郑郡守眼见场面即将失控,狠狠咬牙,他死不足惜,可那人交代的事情不能出纰漏。
狠狠咬牙,下定决心。
“放箭!”
陆窈万万没想到一方父母官居然丧心病狂到对着无辜民众放箭!
“如何?”
郑郡守的眼睛里尽是疯狂。
眼见兵勇手中的弓箭拉满,陆窈率先放下了手中的剑,这般重大的因果她不能担!
“不就是画押么?”
“画便是!”
郑郡守立时将画押书扔到陆窈面前,招呼两个兵勇就要压着她画押。
“不可。”
容珺出声制止。
陆窈抬眼看他,原本有伤脸色就不好,现在更是惨白得吓人。
她惨笑一声。
给自己批命是富贵险中求,也不知道这一遭险能不能顺利闯过。
面前的画押书上如果盖上了她的手印,别说为自己复仇,便是废太子的面也没见到就又要死了。
“公子今后多保重,若是痛,哭喊都可,别像今日这样笑了。”
陆窈说道。
“笑得实在瘆人。”
容珺眼眸中映着她的模样。
他想说,这个刑罚是他自己求来的,因为手上疼得越狠,心里的痛才能一点点地转移。
更何况,他哭他喊,若无人搭理,还不如笑。
陆窈回身,咬破手指,要在那画押书上盖上手印。
“且慢。”
眼见陆窈的指尖要挨上画押书,一个尖细的嗓音穿过喧闹的民众,随后,一群身着铠甲的兵勇分开一条路。
陆窈寻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笑眯眯地手执一块令牌,顺手将那令牌抛给目瞪口呆的郑郡守,而后来到容珺面前。
“公子受委屈了,请随杂家回宫吧。”
“这是谁?”
“瞧着这样可能是宫里的公公。”
“那这个公子当真是天家人咯,郑郡守还说人家假冒的给人上刑。”
县衙外的民众在窃窃私语。
笑眯眯的公公手执拂尘,也不着急,就这么站着等容珺。
陆窈看向容珺。
刚才就算是被上了大刑依旧是笑着的男人,这会儿脸上却像封了一层坚冰。
容公子是皇室中人陆窈知道,但是她一直以为这位是个皇亲国戚,却没想到身份高贵到宫里的宦官亲自出来接人。
不过他似乎不太愿意见到这位宫里的公公,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哎哟,邓公公怎么来了也不和下官说一声。”
郑郡守握着令牌的手上都在颤抖,慌的额头冒出汗,亮晶晶的一大片。
“那位也是刚刚才知道公子在此处,特意吩咐杂家赶来接公子,公子带着人皮面具,当真藏得好。”
公公的声音尖细阴柔,透着一股子的不怀好意,目光瞥过容珺的手,声音一凉,“公子的手是怎么回事?”
容珺默不作声地垂下手,掩上袍袖,目光朝郑郡守瞥了眼。
郑郡守心里哇凉哇凉,赶忙找补。
“下官不清楚这位是公子,且又和这女的扯上了人命案的关系,”郑郡守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上自己的脸,“都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有眼无珠,给公子道歉了。”
“公子人中龙凤,怎么会和人命有关系?”
“下官是受了下面人的蒙蔽了。”
他表演得好,外面看热闹的民众可不想放过他。
“刚刚这公子都说了有玉佩是天家人,你自己非要说人是假冒的。”
“这会儿倒是翻脸就成了有眼无珠了。”
“狗官,尽会冤枉人。”
陆窈冷眼看着郑郡守表演,刚才还在叫嚣着对着民众放箭,不可一世的郡守此刻像变了一个人,把狗腿和伏低做小演绎得淋漓尽致。
邓公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杂家又不是钦差,郡守倒也不必这般紧张。
“不过,什么女的?”
“可是那个公子要娶的姑娘?”
“那位让杂家来,除了接公子,也要把那姑娘一并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