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燕嫣来于氏上班，于皓渺之前有过这样的妄想，但梦想成真的这一刻，心里也还是激动的。
上次的年会主要是想给倦鸟归巢的嫣妞一个排场，以前宁琨藏着她，于皓渺觉得以后不能这样，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是家道中落了吗，这又不是她的错。
于皓渺就是见不得燕嫣受委屈，以后她要在自己的公司里上班，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来，一句谣言，也不想她听到。
于皓渺让秘书订个桌，晚上要正式的把燕嫣介绍给各部门的经理们。
为了这顿接风宴，下班后，他们堵在了晚高峰的洪流里，夜色迷蒙，燕嫣靠在椅背上，有些犯困。
于皓渺在旁边把没看完的文件理完，转头看着眼睛越来越沉的燕嫣，藏着笑说：“还没倒完时差？”
燕嫣闭着眼睛答：“嗯，你可得想好，我未必会是个敬业的好员工。”
于皓渺面不改色的说：“现在你那点心思在我这可真有点玩不转了，怎么说我也在人堆里混了两年，现在脑子清楚着呢，你想干什么我不用猜也能知道，你要是想拿我当幌子气气那小老头，我也没意见，反正咱俩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装假cp了，这套业务我熟。”
燕嫣勾着嘴角，没忍心打击他，宁琨以前没把他当回事，以后应该也不会，小老头虽然别扭，但自信一直都是有的。
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看见燕嫣和于皓渺一起进来，也都挂着恭维的笑容，一路把二人迎到了座位上。
燕嫣放下手提袋说想去个洗手间。
于皓渺说也要一起去。
燕嫣回头拉上他，说：“走吧，姐妹。”
世界上的巧合总是无声无息的上演，两个人要是有缘，即使隔着好几个街区也能遇上。
他们今天选的这家餐厅在城郊，因为燕嫣说想吃黄牛火锅，才选了这么远的地方，结果不成想，两人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了亚日蹙着眉毛站在门口的垃圾桶旁抽烟。
于皓渺愣了一下，朝他打了个响指，“保镖哥哥，怎么还这么巧呢。”
亚日眯着眼看过来，再次被燕嫣的打扮震惊了，也没搭理于皓渺，上下扫了燕嫣一眼，“你是干商务的，还是干公关的。”
火药味有点大，燕嫣往前走点，四下看了眼。
“别找了，里面正陪人喝着呢。”亚日把烟头狠狠的按在垃圾桶里。
燕嫣回身看他，语气冰冷的说：“那你在这干嘛？”
亚日把嘴里含着的那口烟慢慢吐出来，“先生约银行的那帮孙子谈贷款的事，我这三杯换一杯，人家都不和我喝，言外之意就是我没那身份和资格。”
这个圈子里的人表面看起来都光鲜有涵养，其实剥到内里，都是一个规格的虚伪又自大。
燕嫣和于皓渺对视一眼，看来宁琨是真打算抵上宁氏来做文化园的项目了。
亚日的视线在燕嫣和于皓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然后不耐烦的挥挥手，“忙你的去吧，这有我呢。”
于皓渺拍拍燕嫣的肩膀，给她一个抚慰的眼神，然后拉着她回了包厢。
燕嫣本来面相就冷，加上话也不多，看起来有那么点不太容易接近也不太好说话。
于皓渺也不介意她不太给面子的表现，反正酒桌上也不缺活跃气氛的逗逼和可以无限延伸的没营养话题。
燕嫣也不至于一点不参与，有人和她搭话的时候，也是能说上两句，气氛不尴不尬的，就算是正式和大家认识了，于老板也不用说什么关照下新同事的场面话，能坐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人精，话不用说透也都看得懂。
吃完饭，有人提议换个场子继续嗨，燕嫣借口自己还要倒时差就先回去睡了。
大家都表示理解，一群人乌泱泱的站在大厅里，研究着谁没喝酒能开车，谁得叫代价。
燕嫣心不在焉的看着走廊，也不知道亚日他们走了没有。
正看着，几道熟悉的人影就闯入了眼帘。
走在前面的是宁琨和一个个子很高，瘦到嶙峋的老头，两人边走边说，表情闲适，不显亲密。
后面跟着几个肚满肠肥的中年油腻，酒足饭饱后满面油光，西服外套都系不上扣子，最后面跟着的是亚日，单手插兜低着头走路，十足的痞子相。
于氏的这帮人堵在大门口，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路过的人想忽视都难。
宁琨对上燕嫣的视线，依旧还是表情肃穆的和身边人聊着。
有人拉了下燕嫣的衣摆，她侧头看过去，是一个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尽管穿着高级套装，但却未能把身上的气质烘托得浑厚。
燕嫣记得，她是于皓渺新来的小秘书刘婷，燕嫣微笑点头，疑问的看向她。
“您是于总的女朋友吗？”
燕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人叫于皓渺‘于总’，觉得好笑又不习惯，但还是忍住了不适轻轻摇头，“不是。”
刘婷眼睛圆圆的，眨眼间，卷翘的睫毛都带着可爱，“那他一定是在追您了。”
一个年轻的姑娘，看得出出身良好，也受过不错的教育，虽然八卦了点，但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说话间，宁琨一行人走到了门前，也到了酒后告别环节。
燕嫣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开始有些溜号。
刘婷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笑着说：“您不说我们也看得出来，大家都觉得你们特别般配，于总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但对您也太细心了吧，连去洗手间都得陪着，您不知道，刚才你们两个一出去，我们这些未婚女青年羡慕得就差咆哮了。”
燕嫣收回思绪，这个距离，她猜宁琨应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皓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怒其不争的对刘婷说：“还在这八卦，人家都走了，你是准备自己打车去吗？”
刘婷张大了嘴巴回头，果然人群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仅剩的几个也慢悠悠的往外走了，她也顾不上和燕嫣告别，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等我一下呀。”
燕嫣看着她欢脱的背影，对于皓渺说：“你这个秘书的气质和你还挺搭。”
于皓渺叹气说：“这是我爸塞在我旁边的眼线，人体监视器。”
“那于爸爸对你还不错。”燕嫣咯咯的笑起来。
另一边宁琨送走了银行的那些人，强撑的倦意再也坚持不住了。
亚日上前扶住他，嘴里还在低声骂着：“这帮畜生。”
宁琨也记不清今天晚上自己喝了多少，本以为带上亚日已是万全之策，没成想对方根本不买账，贷款的事没敲定，还给自己灌了个大醉。
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今天起码知道了行长的喜好，早知道，晚上就该去白玉公馆，吃什么火锅呀。
一帮色痞。
人群散尽的门口，现在只剩下宁琨、亚日、燕嫣和于皓渺。
这个组合怎么看，都有点尴尬。
亚日架着宁琨冲燕嫣招手，“你过来帮忙扶一下，我要去洗手间。”
他的借口已经拙劣到懒得粉饰了。
燕嫣望过去，宁琨神色如常，甚至在听见亚日的话后，还稍稍皱了下眉。
“打电话，叫司机进来把他带车上去吧。”
亚日神色一僵，看向宁琨，他眼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碎。
宁琨凑近些，闻了闻，“你喝酒了吗？”
“没有。”
宁琨从亚日手里接过钥匙，扔给燕嫣，“那你送我回去。”
然后径直走出大门，脚步稳健，看不出异常，回头又补了一句：“不准找代价。”
燕嫣没吭声，看向亚日。
亚日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嘴里念念有词：“喝多了，喝多了。”
燕嫣深吸一口气，跟着走出去。
上次见过宁琨的车，这次找起来也不费劲，宁琨停在副驾驶，燕嫣开锁坐进去。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考了驾照，回来后也换成了国内的，燕嫣开车的次数不多，还都是在学开车的时候。
宁琨仰着脖子闭目养神，冷森森的说：“不会开？”
话音刚落，燕嫣一个急转出了车位。
宁琨倒吸一口凉气，气氛不友善，燕嫣也不想开口。
般配？细心？羡慕？
这几个词在宁琨醉醺醺的脑子里乱做一团。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燕嫣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周围的景象逐渐熟悉起来，她这会才感受到和宁琨共处一地的促狭。
燕嫣把车停进车库，说了声：“到了。”然后就掏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回去。
宁琨没应声，下车后直接绕到主驾的位置拉开车门，燕嫣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宁琨一把夺过，然后被扯着手腕带下了车。
燕嫣问：“你在耍酒疯吗？”
宁琨依旧沉默，腿长步子大，一点没有要迁就她的意思，燕嫣被牵着走得磕磕碰碰，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10岁那年，第一次被带回宁家的场景。
可不同的是，今天的宁琨看起来有那么点危险。
路灯依旧散着迷蒙的光，一如她走的那年，那晚。
宁琨扯着她，踢开大门。
艳姨拿着水杯披着外套，正准备回房间睡觉，先是被这一声闷响惊了一下，抬头时，看见燕嫣惊慌的眼神，整个人一下子就怔忪的立住了。
手里的杯子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燕嫣还没来得及和艳姨说上一句，眼前的景象就快速流转过去。
大厅、楼梯、走廊，自己原来的那个房间。
最后是宁琨猩红的双眼。
他把燕嫣按在门上，唇线紧绷，在黑暗中毫无章法的去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