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亚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悻悻地说：“我上次见着他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我哪知道他跑这儿潜伏来了。”
宁琨暂且没回视于皓渺，而是转而看向燕嫣，“怎么回来了？”
燕嫣还处在刚才的懵然里，宁哥？怎么还差上辈分了呢？
于皓渺：“她脚崴了。”
宁琨眼神未移，燕嫣不和身的裤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你穿的什么？”
“裤子脏了，穿的他的。”说完，随手指向于皓渺。
于皓渺一个哆嗦，头低的更低了。
宁琨：“你包呢。”
燕嫣：“扔了。”
宁琨不动声色的攥紧拳头，小臂上的青筋暴起，怒目可憎的凸现出来。
心想，养了这么多年的兔子，这是在外面被投喂了？
问答环节后，燕嫣的思绪也被拉回了些，暂时忽略身体的不适，双腿曲起踩在沙发上，双臂抱着小腿，形成一个封闭又安全的防御架势。
她眼神在三人之间兜了一圈，淡淡的问：“是不是轮到我了？”
场面陷入持续性安静，谁也不愿率先打开尴尬的境地。
更多的是，都对目前的进展和对方的底牌不太了解。
于皓渺的头都快缩进脖子里的，他意识到今天自己已然成了打开这个局面的关键，指节这会儿都快掐出血印了。
还在思索着，就见宁琨站起身，跨步走到燕嫣旁边坐下，将她双腿的裤管一股脑的都撸至膝窝，定睛瞧了一会，然后略显紧张的问：“哪只脚扭了？”
斗转的话锋为尴尬打开了一个缺口，亚日闻声也赶忙坐过来，盯着燕嫣白嫩的小腿问：“要不要叫张医生过来看看。”
燕嫣一手推开一个，思路清晰，脑子里那根线绷得紧紧的。
“于皓渺，你认识宁琨？”燕嫣捡起手边的抱枕，精准的甩过去。
于皓渺脑中正万马奔腾，百感交集着呢，明着暗着的躲了这么长时间，明明说家里没人才敢放心送她回家的，结果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就这么碰面，刚才一开口，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燕嫣的问题有点出乎宁琨的意料，原本弥漫在心里的疑问揪作一团，终于掀开眼角，赏给于皓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转而问燕嫣：“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于皓渺如坐针毡，没等燕嫣飞来眼刀，自己先破防了，“宁哥，我没和她说”，一边说还一边举起右手，中间三指并拢放在耳侧，“我保证，我一句都没提过。”
这到底是隐藏了多大的秘密，至于害怕成这样。
燕嫣没什么生气的迹象，反而是好奇的感觉占了主导。
她转头看着亚日，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亚日用手挡住嘴巴，凑近小声说：“我有种好戏开场前的兴奋感了，要爆米花吗？”
燕嫣把他的脸拍到一边，手指虚点他脑门，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然后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弧，指向于皓渺，“你先说，敢胡扯，就杀了你祭天。”
说完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于皓渺砸吧两下嘴，抽空偷瞟了一下宁琨，对面三个人坐成一排，用各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气势上的压迫让他愤然立起，“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只是没说而已，用不着像审犯人似的吧。”
气势上的突破，于皓渺自己给自己鼓了气，但眼神一对上燕嫣，就又弱下来，他收起刚才指鹿为马的硬气，蔫蔫地说：“起初想告诉你来着，但后来知道你对那谁的心思，我就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说出口，弄的好像我有什么其他心思似的，虽然最开始是处于好奇才转来萃文的，但也就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没想打扰你”
又是好奇，燕嫣自嘲的笑出声，“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激起这么多人的好奇心，你好奇什么，为了我还特地转学。”
亚日翘起二郎腿，拖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看过去。
宁琨倒是不太在意，视线还在搜索着燕嫣到底是哪受伤了，见腿上没挂彩，直接拉过她的脚，扯掉袜子，燕嫣红肿的脚踝一下子跃入眼睑。
他紧了下眉，拉过燕嫣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搓热，在肿胀的周围轻轻揉捏。
于皓渺知道自己今天是肯定躲不过去了，他直言道：“我姓于，嫣妞，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沁海的三巨头吗，燕、宁，还有于。”
燕嫣顺着话头扯出些不算久远的回忆，她记得于皓渺当时还说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当时没觉得特别，现在想想倒是来了兴致。
她记得于皓渺那天还说：“燕、于两家先前是有婚约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燕嫣笑得一脸无知相，拾起宁琨温热的手，问：“他是我夭折的未婚夫？”
宁琨的手蓦然冷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于皓渺地靠在沙发上，他只是想唤醒燕嫣的部分记忆，绝不是全部，自己当时怎么就顺嘴把这事说出来了呢。
然后，燕嫣竟然还记住了。
宁琨收起眼神，抽回手继续给燕嫣揉捏，“当时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未婚夫个屁。”
燕嫣盯着他的脸，描摹着隐匿在平静背后的波澜，想象着当时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念头一转，低头钻进宁琨的视野问：“那是你搅黄了这桩婚事吗？”
燕嫣笑出声，“为了我？”
宁琨被盯到气息都不稳了，除了手还在动外，其他部位都僵直了，这丫头太聪明，总是能从细枝末节中翻出点真相来。
吃瓜群众亚日见局面走向了另一个高度，本来一直处于下方的于皓渺，突然就从关键人物的名单中被剔除了。
燕嫣关心的事无外乎就那么几件，于皓渺是谁，什么来头，为什么接近她，她其实真一点都不在乎。
但这事扯到了宁琨，明显感觉刚才还不甚在意的燕嫣忽然就来了兴致。
亚日轻咳两声，示意宁琨应该说点什么。
以他对燕嫣的了解，宁琨要是继续一言不发，燕嫣的想象力指不定得发散到哪去呢。
宁琨得到启示，也听懂了亚日的潜台词，但这话该怎么接。
说是？那燕嫣肯定得接着问为什么，眼下也不是个能和盘托出的时机。
说不是？这万一以后燕嫣要是知道了始末，绝对会反过来怪他说了谎。
宁琨的沉默，给燕嫣带来了别样的寓意。
她的理解是：小老头害羞了。
燕嫣忽闪着大眼睛又起了撩拨的心思，她突然转向于皓渺，“所以说，你喜欢我？”
于皓渺如惊醒般，一脸呆滞的看她，燕嫣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这绝对是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但之前也没对过台词，现在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宁琨猝不及防的乱了下节奏，手上的力道也没控制好。
燕嫣嘶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像黏住了一样，嘴角始终没放下来。
宁琨思绪有些飘摇，瞥了一眼燕嫣的笑而不语，嘴硬的说：“那孩子没长残，长大了也还能看，年龄和家世也都挺合适，你俩要是都有那意思就先处着看看，我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在我这，没有早恋这一说。”
他说的慢条斯理，燕嫣收起笑容，也一并收回了被他握得湿热的脚，冷声说：“那也行。”
说完，就单脚站地踩在沙发上，受伤的脚试探性的也踩了下地，但还是不能吃力。
实在是不想在这待了，燕嫣单腿往前蹦了两步，就被亚日直接扶住了。
亚日左手握住燕嫣纤细的手臂，挺直胸膛给她做个支撑，回头轻微叹息的看了宁琨一眼，给他留下一个‘你就作死吧’的眼神。
然后问燕嫣：“背着还是抱着？”
燕嫣借力靠向他，抬手拍拍亚日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亚日背上燕嫣，沉稳的向二楼走去，留下眉头紧锁的宁琨。
和如梦初醒的于浩渺，盯着眼前虚无的一个点，看着看着就有些重影，思绪回到了那个他也刚好10岁的年月。
那天，燕驰到家里拜访，放在以前，于浩渺肯定是打了招呼后，就直接回屋看漫画了。
但那天不一样，燕驰看见于浩渺，一反既往的热情，拉着他的手说了好多夸赞的话。
于浩渺听得飘飘然了，也就坐在一旁听父亲和燕驰的谈话。
燕驰先是讲了一下沁海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下三家未来的发展趋势，见于父点头称是，燕驰看准了时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让我们两家的孩子先定个婚约，挫挫那小子的锐气，你我年纪大了，守住自己的这份家业才是正经事。”
于父没立刻表态，毕竟于家在当时燕、宁两家的战争里始终是站在中立位置的，他对燕驰说：“我仔细考虑一下，能帮上忙的定会尽力。”
燕驰心满意足的走后，于浩渺记得父亲还真的问了一下他的想法，还没等他表态，又摆摆手说：“算了，问了你也不懂。”
那是于浩渺第一次听见燕嫣的名字，没什么特殊意义，但名字好记，也就记下了。
结果没过几天，燕驰病倒的消息就传遍了沁海的每个角落，于浩渺从学校回来还问了父亲出了什么事。
于父当时表情凝重的只说了句：“要变天了。”
知道宁琨所有事也是在后来的几年，陆陆续续知道的，有的是从父亲那听说，有的是从学校其他富家子弟那。
拼拼凑凑也算知道了个大概，包括燕妮和燕嫣的一些事。
上了高中以后，有次打球，一个同学贱兮兮的凑到他跟前说：“你猜我前两天看见谁了？那个燕家没落的二小姐，现在长的那叫一个漂亮，要不是因为知道她什么背景，真想上去要个电话。”
于浩渺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问了句：“你怎么还认识那姑娘。”
“我家有个阿姨的同乡在宁家当保姆，有次她俩在屋外闲聊我听见的，本来没见过人，但那天也是巧，我去翠文高中找人，结果看见宁家那个管家的儿子来接她，还喊了她的名字，我才知道，长的那叫一个啧啧啧”
于浩渺没接话，却记下了翠文高中这个名字。
然后高二开学的时候就直接转了过去，也说不上是为了点什么，也许仅仅是在青春期无聊的趋势下。
于浩渺坐在沙发上出神有一会了，宁琨两支烟都抽完了，他把烟头重重的熄灭在烟灰缸里，拖长尾音说：“要留下喝下午茶吗？”
又是突然出声，于浩渺再次被吓了一跳。
宁琨坐在对面，不怒自威的样子给本就心虚的于浩渺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不管当初目的单不单纯，自己和燕嫣同学了2年，也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看待的。
于浩渺临走前壮着胆子留下了一句话，没敢看宁琨的反应就逃了出去。
他说：“她用最直白的方式想要闯入你的生活，不遮掩也不避让，如果你无法给她同样的反馈，那就也该直白的告诉她，别再给她留空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