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燕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现在口渴的厉害。
挣扎着起来，头很重但已经不烧了，身体还有些虚，踩在地上觉得还是轻飘飘的没力气。
燕嫣朝一楼缓缓的走，屋子里除了厨房的做饭声，没有其他。她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快吃晚饭了。
沙发的靠背很高，燕嫣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只看见正对着她的那一侧，亚日表情严肃的陷在沙发里，装模作样的看着手机，但其实手指都没动一下。
燕嫣开口喊他，出声后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现在如同一个破锣。
亚日闻声，先是拧了下眉毛，抬眸看见燕嫣没事般下楼了，表情又恢复了常态：“睡醒了，还难受吗？”
燕嫣摇头说没事了，走近后才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这侧沙发上，艾晴手里夹着眼，翘着腿发呆。
燕嫣回头看了眼落地钟，6点了，艾晴画了比平时浓了些的妆，眼尾的眼线又细又长，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凌厉而妩媚，浅灰色抹胸小礼服。燕嫣低头扫了一眼，果然还是8厘米细高跟鞋。
看见艾晴这副打扮，燕嫣也忘了自己是下楼喝水来的，感觉血又开始往头顶上涌，“现在侍寝还得穿成这样吗？”
艾晴轻哼一声，我不惹你，你自己还送上门来了？
艾晴今天非常不爽，不爽到现在还想杀人。宁琨从签约仪式上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留下自己又是扯谎解释、又是赔笑道歉的，好好一个董秘，硬是客串起了公关经理。
艾晴会后给宁琨打了个电话，闷声说：“签约仪式我算拼死撑下来了，晚上的庆功宴，你自己好好表现吧，鼎汇国际那边可等着看你的诚意呢。”
宁琨那时候还在陪着燕嫣，捏着嗓子和艾晴说：“嫣嫣病了，晚上你自己先去。”画外音就是，你先去，我去不去看情况。
这是艾晴第一次挂宁琨的电话，她觉得自己再听哪怕一个字，都会忍不住摔了新买的电话。艾晴对着窗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愤怒值却还是一点都没降。
她不能理解，是什么让果决睿智的宁琨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如此愚蠢的决定。对于他和燕嫣间那些幼稚的把戏，自己本来是一点不在意的，一个愿意作，一个愿意看，倒也没什么，但艾晴没想到的是，宁琨现在竟会为了一个小孩子的胡闹，而随意舍弃大家几个月的辛勤努力。
生病了？是吗？艾晴觉得这样的伎俩，拙劣到自己都不会上当，宁琨却还是丧失任何判断力的甘之如饴。
艾晴想了半天仍不得其解，她准备直接到宁琨家看个究竟，顺便直接把宁琨带去庆功宴，不行就用绑的。
到了宁琨家后，竟还受到了冷落，更是给艾晴添了把堵。艳姨带人在厨房里熬粥，亚日跟着张医生去取药，问过佣人后，得知宁琨在陪着燕嫣打点滴，不让人打扰。
艾晴愤恨得摔门而出，临走前给宁琨发了条信息：“6点我来接您。”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却透着满满的不容拒绝。
宁琨看见信息后，知道这次艾晴是真生气了。
艾晴换好衣服、化好妆刚在宁家坐下，就看见燕嫣从楼上走下来，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刚才叫亚日的那声听着也挺像那么回事。
艾晴心里默念，小狐狸演技见长啊。
离出发的时间没剩几分钟了，艾晴本已准备偃旗息鼓的不和她计较了，可燕嫣偏偏在自己极度不爽的时候过来搓火，不奉陪反倒显得自己局气了。
艾晴吹吹不小心掉在裙子上的烟灰，用眼缝瞟了燕嫣一眼：“今天表现不错。”
燕嫣没听懂她的意有所指，现在满心思想的都是，自己病了而宁琨却还饥渴的找艾晴过来这件事。
艾晴继续说：“我劝你，下次手法该升级了，你17岁了，虽说还是个孩子，但也得用用脑子。”
艾晴站起来，穿着高跟鞋的她看燕嫣的时候需要稍微低点头，这样的姿势本身就带有压迫感。加上她周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凹凸有致的身材，迷离又充满诱惑的眼神，燕嫣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青涩得不值一提的一切，深深的挫败感逼得她后退了一歩。“我不会一直是孩子，但你就快老了。”
艾晴也不生气，反而赞同她的话：“可你现在就是个不停哭闹，吵着要糖的孩子。但你知道30岁的男人心里想的已经不再是糖果了吗？”
燕嫣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浓烈的麝香，“我和他的情谊，还轮不到你来提醒，而且我对他的了解，远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燕嫣不甘示弱的接着说：“不管我要的是糖，还是别的，他就算现在不能给我，早晚也都一定会给我，而你，还有以后吗？”
“你说你了解他？那你知道他工作的时候喜欢喝茶还是咖啡？知道他参加宴会的时候喜欢牵我的手还是搂我的腰？”艾晴不屑的笑了一声，直起脖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拖腔带调的说：“又或者你知道他睡着的时候是喜欢平躺还是侧卧？”
‘睡着’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燕嫣，她不可控制的剧烈颤抖，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艾晴扔了过去。
然而在自己脱手的一瞬间，燕嫣就后悔了，因为宁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而此时本应砸向艾晴的烟灰缸被宁琨挡了一下，直直的砸在了小臂上。一声钝响后，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燕嫣像被吓到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白了。艾晴慌忙跑过去看宁琨伤的严不严重。
宁琨拍拍艾晴紧抓着自己的手，“放心吧，没事。”宁琨能猜到艾晴今天替自己处理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尽管听见了艾晴是如何故意激怒燕嫣的，此刻责备的话也还是说不出口。
宁琨转个方向看见燕嫣，下午的场景又挥之不去的在脑海里乱窜，他见燕嫣是真的被吓着了，想走过去安抚一下。
却不想心虚还是让自己的脚步有些乱，他强装镇静的问燕嫣：“头还疼吗？”
燕嫣盯着宁琨刚被砸过的手臂，想挽起他的袖口看看里面有没有淤青，但一想到这个伤是替艾晴受的，心里虽惦念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怒目的深情。
自己刚才虽是冲动了些，但也瞄着路线并收着力道呢，她不过是想出个气顺便吓唬一下艾晴，现在被宁琨挡了这么一下，似乎就变味了，变成了自己的暴戾任性，对方的隐忍大度。
宁琨见燕嫣眼神里带着的三分愤怒和七分悔意，那股子心疼劲又上来了，燕嫣平时故意撩拨自己的时候，是真的气，现在看她这副没精打采的小样，也是真的揪心。
宁琨抬手摸摸燕嫣的额头，又反过来摸摸自己的，“嗯，退烧了。”
感觉到陌生的体温，燕嫣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他，眼里的那三分愤怒全化成了悔意，记忆里，他一直是非常抗拒和自己肢体接触的。
宁琨被眼前收起棱角的燕嫣看的更不自在了，他眼神闪烁，声音在喉咙里轻颤，“等会喝完粥把药吃了。”说完就转身示意艾晴该走了。
这个突发状况让艾晴的邪火消了一大半，平心而论，她对燕嫣没什么敌意。她只是觉得感情和工作是不应该搅合在一起的，在她的世界里，理性和感性之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河，在做出任何决定前，都需要衡量下利害关系。
当然，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走进过艾晴的感性范畴。
艾晴看得出宁琨愈渐沦陷的理智，对燕嫣的那份情谊也就是掩耳盗铃罢了，但感情这件事是真没必要一定要为此做出多么惊人的举动，才能证明爱得热烈和纯粹。所以她觉得燕嫣应该进步了，这样的小手段在她看来还是有些幼稚。
艾晴挽住宁琨的胳膊，说：“等会我可帮不了你了，你今晚不喝吐血，那帮老家伙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宁琨眸色一沉，动了下被挽住的这个胳膊，无声的警告了下艾晴。
艾晴也禁了声，点到为止，她需要燕嫣知道，宁琨为了她一时的任性，要拿什么来作为交换。
燕嫣追出了两步，拉住宁琨的另一只手，急切的问：“因为我吗？”嗓音还是哑的厉害。
宁琨不仅没有立刻躲开燕嫣的手，还轻声说：“去吃饭吧。”
然后撇头对一直没敢吱声的亚日说：“看着她吃药，还有你自己的。”
亚日无辜躺枪，刚才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没想到还能被点名，从下午在门口等燕嫣开始，亚日就觉得气氛始终怪怪的。
难道是老男人的春心开始荡漾了？亚日忍不住想了下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人已经走了，燕嫣还愣在那不动，亚日一边向厨房走，一边冲燕嫣喊：“别看了，穿成这样肯定是去参加宴会，不会发生你以为的事，放心吧，赶紧过来吃饭。”
燕嫣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眨眼，怕一动，这场梦就醒了。平日里从宁琨那得到的温柔太少了，以至于现在尝到了这么一丝甜头，先前的那些不愉快就都统统抹去了。
她对宁琨的喜欢，一直都是这么没有原则。
燕嫣摸摸有些肿的嘴角，自己刚才昏昏沉沉时做的梦倒是记得格外清楚，梦里的那种真实感慢慢复苏起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梦里对宁琨耍流氓了，但这次他却难得的乖顺，不像之前的大多数，刚要做点什么，就被梦里的人一把推开。
燕嫣看着两人已经走远的背影，尽管刺眼，也还是默念：我等着梦里的你走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