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周末的时候，燕嫣独自去了趟素缘画廊。
店里平时客流量不大，只有在办画展或有主题活动的时候，人才会多一些。
燕嫣觉得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嘉泽，长着一张禁欲系的脸，却总是笑得阳光腼腆，反差有点大。
嘉泽看见燕嫣突然来，有些意外。
虽然已经和燕嫣约定好了作品的代售权，但燕嫣连个电话也没留下，除了猜测她应该还是个学生外，嘉泽对她一无所知。
燕嫣依旧还是保持着先前的风格，不定时、不定期，一切全凭心情。
好在嘉泽也刚入圈不久，身上还没沾染那些无利不往的劣习。他尊重每一位画家的心血，也致敬每一幅真心的投射。对于燕嫣的不高产，也不催。
嘉泽唤来同伴招呼手边的客人，笑眯眯的向燕嫣走来，“今天休息？”
燕嫣点头。
嘉泽也不多问，“画室一直都给你留着呢，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来。”
这几天嘉泽又重新打扫了下画室，顺便重新搭了画架。尽管上次燕嫣没明确表态说一定会来，但也尽心尽力地为她准备了。
燕嫣很感激嘉泽的好意，自己平时画画弄得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不方便总搬来搬去，素缘画廊地处市中心，确是到哪都很方便。
只是燕嫣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感激，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只说了谢谢。
嘉泽推推眼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准备换个话题。“爱丽庄园线下展会的作品，你选好了吗？”
“？”燕嫣这个礼拜一直没有登录网站，不知道嘉泽说的是什么。
爱丽庄园上线3周年纪念，准备办一次线下画展，沁海市的展厅正好就选在了素缘画廊。
嘉泽见燕嫣似乎没留意这个信息，于是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今天线上报名通道就关闭了，下周末前得将参展作品送到素缘来，这次线下展会一直持续到25号，网站上会实时显示票选量，主办方会在月末的时候，邀请票数最高的5位作者办一场线下见面会。”
燕嫣对这类博眼球的噱头向来没什么兴趣，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
嘉泽看她这副冷淡劲，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我也知道艺术是不能用来比较和评比的，但这次票数最高的作品有机会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哦。”
嘉泽顿了一下，又说：“票数最高的还将获得赞助方的8万元奖金，”
这一句，嘉泽说的很轻，他不知道和一位年轻的画家这样直白的提及金钱是否合适，是否会唐突到让燕嫣觉得受到了轻视。毕竟当初自己被梦不觉的画深深吸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画里的那股纯粹和淡然，仿佛这个世界的点滴都不曾到过她心里。
另外，他也不确定这个数目会不会打动她，毕竟燕嫣看起来不像是个缺钱的孩子。
但他还是希望燕嫣能参加，他希望梦不觉的画终有一天能在惠特尼的双年展上出现。
燕嫣抬眸认真的看着嘉泽说：“下周我会经常来这画画，不会错过画展的。”
嘉泽不可置信的回味这句话。
这是答应了？
转眼就到了周一，萃文高中篮球场里，人山人海。
燕嫣依旧坐在罗格为她留好的第一排最中间。
石磊带队进场的时候，远远的就向她飞了个眼，被罗格狠狠的瞪了回去。
连着一周，燕嫣每天明目张胆的看罗格晨训，给足了他面子，也让他愈发的胸又成主了。
顾伟斌：“今天咱们主场，稳了。”
罗格：“嗯。”
顾伟斌：“别憋着了，装什么深沉，咱们可都等着看你世纪大告白呢。”
队友们一个个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罗格：“那就看哥几个今天给不给力了！”
“必须的。”
“那为了队长的幸福，也必须给力呀。”
一帮人说说笑笑的，表情格外轻松，好似比赛的胜利已经毫无悬念一般。
罗格被一群人捧着，飘飘然的看向燕嫣的方向。
而燕嫣此刻也正对着他这边，嘴角噙着笑。
博明高中虽是艺考生摇篮，但篮球却很一般，石磊等人也就是凑个热闹，一直也没把输赢看的多重要。
对石磊而言，在这轮比赛中，认识了燕嫣这个酷妞，可比打球有趣太多了。
以至于。
半场比赛过去了，博明的比分还不及萃文的一半，19比40。
中场休息的时候，罗格和队员们一边喝水一边故意大声说。
“这要是不行，就赶紧哪来回哪去得了？”
“上场故意输给他们几分，还真以为自己行事了？”
“某些人啊，不仅球打得不行，还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哈哈哈。”
看对方这么□□裸的挑衅，博明这边还真想把篮球赛改成拳击赛。
石磊拍拍队友的肩膀，安抚性的点点头。
下半场比赛开始，双方球员上场。石磊在路过罗格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祝你笑到最后！”
下半场球赛依旧比的毫无悬念，到后来的时候，连萃文的后援团这边都不再为每一次的进球而呐喊了。
比分被不断刷新，到最后3分钟的时候，博明这边既不运球，也不防守了，就是摆明了不想和你玩了。
和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相比，今天这场充满悬念的决赛，反而味同嚼蜡一般。博明随意又倦怠的打法，让萃文的最终胜利来的不是那么兴奋。
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92比35。
怎么看，这个比分都好像有点开玩笑似的。
按照赛程，总冠军的颁奖仪式在比赛结束后直接开始。
在罗格看来，比赛的结果比什么都重要，他才不关心比分看着好不好笑。
萃文篮球队趁着空挡。迅速回更衣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的笑而不语，似乎对接下来的‘重要’环节，都心照不宣的充满了期待。
石磊当然不会急着离开，他迈着兴奋的步伐跑向燕嫣，挤走一旁的于皓渺，一屁股坐在燕嫣旁边。
燕嫣一直在心里琢磨参展作品的构图，对场上的局势毫不关心，感受到旁边陌生的气息，转头就看见一脸亢奋的石磊。
燕嫣好似刚回神，双眼略微迷离的看了一下现在的情形，问：“结束了？”
石磊：“嗯，你们赢了。”
燕嫣：“哦。”
石磊这下有点绷不住了，“哦？哦是几个意思？”
燕嫣：“你不走吗？”
石磊眼睛瞪得溜圆，“卸磨就杀驴？那好歹告诉我你的计划啊。”
“什么计划？”
石磊彻底不开心了，嘟囔说：“狗屁盟友啊。”
燕嫣笑的一脸坦荡，“这点事还用得着提前计划？”
石磊这下来了兴致，坐得笔直，双手摸着膝盖，咽了下口水。
燕嫣看他的样子，和心思简单的人相处，还真是轻松。
颁奖仪式前的套话结束的还挺快。
罗格站在场上拿着奖牌，一眼就看见一脸贱兮兮的石磊歪着头和燕嫣说着什么，燕嫣虽没什么表情，但也在耐心的听着。
罗格有点慌了，然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现在已经不只是队友们，估计全校的迷弟迷妹们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这种期待，比球赛时，更胜百倍。枯燥的校园生活，已经好久没有粉红色泡泡的点缀了。
市里的几位不重要领导参加完颁奖仪式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然而，场内的观众们，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待最后一位离开的领导关上门后，场内鼓掌声、欢呼声、起哄声统统的开始了。
罗格被队友拥着走向正中央的燕嫣。
罗格在短短的几步路上，心里活动足以拍一部20集连续剧了。他在飞速的设想，如果表白成功了，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没成功，他要怎么笑着装作这只是一个即兴的小游戏来收场。
随着燕嫣面无表情的小脸一点点逼近，罗格心里越来越没底了，他快速回想了一下事情经过，貌似从始至终，燕嫣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那些他以为的暧昧和呼之欲出，都是气氛到那了，自然而然以为的。
场上的口哨声都快奏成交响乐了，此刻，罗格已经站在了燕嫣面前，鞋尖的位置离燕嫣的不足一掌。
罗格咽了下口水，再开口时，声音都是颤的：“这个，送给你。”
罗格努力稳着双手，把脖子上挂着的奖牌摘下来，悬在燕嫣的面前。他尽量让自己说的模棱两可些，他在忙着给自己找退路。
燕嫣站起身，光线还是被罗格挡住了一些，她看了眼还没找好重心荡来荡去的奖牌，笑的一脸天真：“要送给我吗？”
罗格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些，还好还好。
燕嫣轻轻接过奖牌，拇指描摹了一下上面的花纹，果然烂俗。
见传闻中的毒玫瑰接受了象征着表白礼物的奖牌，场内无论男女，都尖着嗓子喊个不停。
突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只见燕嫣转向一旁，微微弯下上半身，平视着一旁呆若木鸡的石磊，轻轻的将奖牌挂在了他脖子上。
空气里，都是粉红色泡泡碎裂的喀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