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目的地是一家已经放学的幼儿园。
夕阳如血。洒在院门口的长颈鹿脖子上。
一个孩子的家长放学没有按时来接，男孩止不住的哭，幼儿园老师怎么哄都哄不好，男孩指着食堂的角落，和老师说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箱子。
但那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个空旷的角落。
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老师和学校的保安半信半疑，保险起见还是联系了警方。层层辗转到他们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幼儿园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左右都是居民区，门前还有一条平日里这个时间人流密集喧闹的夜市，家长们在这里接了孩子之后往往都会在这里买点菜回家。
这样的地方当然在他们的排查范围内。但很奇怪的，当天巡逻的一队中的两名向导经过时完全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那个角落里的红色箱子，它就像之前的大多数可疑爆·炸物一样，突然间出现，仿佛凭空冒出来的。
向扬在不远的地方和初步探查的两名向导交流，从车上陆续下来的向导们好像对这种场景驾轻就熟，迅速地拉起警戒线，并以煤气泄漏、管道维修为由疏散附近夜市上的人群。
林嘉言组织了几名向导开始对附近的电子信号和精神力进行屏蔽，并搭建精神网络搜寻附近的灵魂体。一方面防止炸弹里面有遥控装置，一方面设置炸弹的“人”大部分都喜欢亲眼看到自己制作的烟花盛开的场景，可能会出现在现场，虽然前几次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需要我们进去看看，确认爆·炸物类型。”向扬很快的朝乔晨走过来，“他们说看到里面隐约有电子线路。”
环境太吵，乔晨随手把隔音耳塞塞进两边耳朵里，继续和向扬在心里对话。
（如果威力不大，是否可以就地引爆？）乔晨申请。
（尽量不要，闹市区，影响太大。）向扬答。（但最好不用拆，可以移动的话，最近的引爆点只有十二分钟车程。）
（好的。）这时幼儿园门口的人已经走光了，大家开始到最近的几栋居民楼疏散，乔晨拿起工具箱就要往幼儿园的楼里走。
被向扬拽住了胳膊。
（？）
向扬把乔晨一边的耳塞拿下来了，“为什么不穿防爆服。”
“不用……了吧。”那么笨重的大家伙，17公斤重，穿上非常不灵活，这个地方又40度……乔晨真是不愿意穿那个大家伙。
关键是真的出事的话，穿和不穿也没什么区别。
“去穿上。”向扬没有多废话，直接上车拿下了衣服。
乔晨没有再反驳，因为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开始刚学习这门课程的时候，练习时候也不喜欢穿防爆服，那个时候理由更加充分——反正是练习，他还曾大大咧咧的对向扬说，“真要是炸了，人在里面都被震成肉泥了，多恶心啊。我才不穿，胖的像只狗熊。”
但向扬是怎么说的来着，他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开玩笑，很认真的对他说，“但你要是没穿，被炸成泥了，我还得一点点铲起来。还是给我省点事吧。”
在向扬的帮助下，乔晨迅速地配合他伸手伸脚，将自己一层层的包上了。顿时热的又出了一身汗。
这时候，向扬腰间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赵迪的大嗓门猛地窜了出来，“组长！有个新情况！这边孩子说他推过那个箱子，还不小心推倒了。”
“好的，知道了。”向扬回道。
乔晨和向扬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这代表排除了最坏的情况，至少这个可疑□□并没有设计什么平衡装置，不会一碰就炸，可以将它移动到空旷的地方，排爆的难度也会降低一些。
向扬来到了乔晨的身后，帮他把眼罩轻轻的戴上了。随后乔晨将耳塞戴回，头盔扣紧。亦步亦趋地跟着向扬走进了大楼。
来到厨房，乔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红色的箱子。
向扬在厨房的门外，通过门上的玻璃观察着箱子。
“你别靠太近！”乔晨忍不住道。
“我只能看到这个精细度了，你看一下，在这里打开看还是拉到外面。”
这两种方案有着不同的风险，在这里打开箱子面临更多爆炸的风险，人群也没有完全疏散完毕，更麻烦的是后续陷入恐慌的人群……但移动箱子会面临一些不可预测的风险。
一般来说，排爆人员需要将可疑□□转移至排爆桶内，利用排爆车将其拉到安全排爆点进行引爆或后续拆除工作，在这个过程中电子干扰设备必不可少。但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使用电子引爆设备的人类。贸然转移时向导编织的精神力的防御网也许会出现疏漏，这会让他们面临更大的问题。
乔晨没想到向扬会将这个选择权力交给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仔细观察着有些模糊的箱中情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电源包裹着的□□，旁边是一个不断跳动的定时器，还好，上面的时间还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再旁边……
不对啊！
乔晨深呼吸了口厚重的防爆服里潮湿的热气。眼睛在眼罩底下不解地眨了几下，怀疑自己的脑袋被热得糊涂了。
他又仔仔细细的从左到右、从内到外把里面的结构“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那个关键的东西。
他犹豫着回头，朝着向扬站的地方开口，“这里面没有炸药。”
“你确定？”向扬也疑惑了。
“雷·管里有一些引火药，但只有一点点，行李箱都点不着。”乔晨仿佛怕向扬不相信他，又加了句，“应该不会看错的，可以打开看看吗？”
向扬沉默了几秒钟，拿起通讯器下令，“所有人，退后到安全区域。”
在得到确认的回复后，向扬对乔晨道，“可以开始了。”
乔晨没有动，“你也出去吧。我摸到它了，打开你再过来。”
“不用，你直接拆，看着拆比较好。”
乔晨还在犹豫，还是有些担心这么久了，他的判断会出错，他自己倒是没关系，一涉及到向扬的安危，他就总是怀疑自己的脑袋。
向扬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连服从上级命令都不会了？这你以前不是做的很好吗。”
乔晨手微微抖了一下，回答道，“不好意思，我马上开始。”随即蹲下来扶住了行李箱，将它放平。
眼罩下的眼眶有些泛红。“以前”的那件事，这太讽刺了。这么多年没见，向扬竟然也学会了讽刺人。虽然知道他是故意毒舌，乔晨还是有些难过。
手下的动作却仿佛不受脱缰的思绪控制，稳稳地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开了。
随着他手掀开行李箱的动作，向扬推开门走了进来，走近的同时，乔晨借着向扬的目光看到了行李箱白色内胆的一边是狰狞的电路，另一边用红色颜料写着一排字，字迹狂草，但奇怪的是，那文字并不是他知道的几种文字之一，乔晨看得一头雾水。
乔晨一瞬间身子向后倾了一下，被向扬扶住了肩膀。
但他顾不上想这些字的含义，立刻在清晰起来的视线中检查了右边的炸弹，确定了并没有伤害性。“这个没事了。”他松了口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从箱子中拆出来，放进盒子里单独存放。
没有了爆炸的压力，乔晨的动作很快，拿着多功能钳子双手灵活，三两下地就处理好了，期间觉得角度不方便，还习惯性地随手将向扬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放下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乔晨马上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向扬没有说什么。
都处理完之后，乔晨将头上厚重的头盔摘下来，长长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甩了甩脑袋的汗。向扬开始组织处理后续工作，指挥大家将刚刚疏散的人群归位，勘察现场，将箱子带回塔里。
乔晨回到来时的车上，慢腾腾地脱着防护服。
周围从几分钟前的一片寂静突然变回到了吵吵嚷嚷人来人往的街道，向导们和后续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们在旁边穿梭，他暂时的缩在这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小天地，嘴角微微扬起，向扬可能是忙得忘记了，没有切断他们之间的视觉连接，乔晨靠在后排座位上，静静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夜色渐起，周围逐渐暗了下来，整条街上的路灯啪的一下子全亮了起来，晚风从车窗外吹来，带来一丝丝凉爽。
他的手掌底下，一只小刺猬一点点的拱了出来，好像想和他分享这一刻的惬意，它也闭起了一双芝麻大的眼睛，翻过身露出粉嫩的小肚皮，伸了个懒腰。
另一边，向扬身边同样放出来撒欢的黑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撒娇一般“喵——”地冲向扬叫了一声。向扬正对着对讲机说话，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忽的一下，乔晨眼前的光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