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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颜途字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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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在雁洲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就连皇城一半的达官贵人都比不上。但纵使如此,就这么小小的一袋子鲜花糖,在皇城里随处可见,皇城百姓人人都买得起的东西,于他们,于这整个北疆却是异常难得。

    不是吃不起,而是谢家世代镇守边疆,家中子弟都素来从简低调惯了,花费也都是能省则省,以留作军资,压根就不舍得花费人力物力大老远地去购买。

    而以往能吃到,都是府中有人外出办事,才顺道能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

    但哪怕带回来,谢老太太都是先紧着一群小一辈的先来。

    可惜每次带回来的都数量有限,像小妲这样已经及笄的大姑娘,自然是没份的。她记得上一次吃鲜花糖,还是从战场上受伤回来,每次不好好喝药,庄氏没办法,就找来那糖哄她。

    那可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糖,也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

    许是又看到了小妲眼睛里在冒泡泡,颜皎月觉得疑惑,想看看她多得一块眼睛会不会更亮晶晶,于是拿起两块放到了她手心里。

    而小妲在看到手心里的两块鲜花糖后,激动得眼睛都不冒泡泡了,直接都要冒泪花了:“姑娘你太好了,以后小妲要为你和五奶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这……太言重了吧?

    要是庄氏此刻在这儿,听到小妲这句话,肯定又要骂她一句:“给你块糖你就要上刀山下火海,瞧给你出息的!”

    马车还在不快不慢地行驶着,而赶车的小妲吃着糖,心情好得不得了,嘴里还哼唱起了小调。

    “天边月儿呀月朦胧,远山云烟呀也朦胧~”

    “黄沙满天呀马蹄响,不问儿郎呀思故乡……”

    小调悠扬,有些南方的婉转,更有北疆的韵味。马车里的颜皎月听着,只觉尤为耳熟,竟也低着头跟着轻哼了起来,“……不问儿郎呀思故乡,但闻马儿呀马蹄响。”

    小妲听到颜皎月也会这首小调,顿时惊讶的停了下来,好奇地回头朝马车里问道:“咦,这是我家五奶奶年轻时候写的小调,姑娘怎么也会这首小调?”

    “不知道,是以前兄长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蠢惯了,有点忘记自己有脑子了,颜皎月想都没想就顺口回了句话出来,回完心里登时一个‘咯噔’,猛地想起了点什么,顿时僵住,目光更是没敢去看旁边的谢商徽。

    “我、我……”

    她吞吞吐吐的想解释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解释。

    她是被皇族流放的罪犯,她不知道谢商徽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知道,为何敢窝藏她?若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继续将她送至发配地?

    突然间,颜皎月挺心悸的。

    而谢商徽也在听到她清晰的话语后,神色凝重地盯着她,冷眸微沉,半响问道:“

    你兄长叫沈途?”

    “沈途?”貌似有些耳熟。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颜皎月差点没反应过来。

    见她愣住,谢商徽脸色更沉:“你不是顾途的妹妹?”

    认错了吗?

    谢商徽直视着她脸颊微垂的轮廓,神色慢慢隐晦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竟有些怕她会点头。

    好在颜皎月没有点头,反倒轻抬头道:“我兄长外出求学时,常用母姓。他姨娘母家姓顾,若是隐了姓便是叫顾途。”

    清平王府大公子颜途,字子慕,母族为顾氏皇商旁支。

    “所以,他不叫顾途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谢商徽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同窗三载,他一直视那人如知己,如挚友,却不想到头来,那人竟连个名字都是假的。

    一时间,谢商徽心底忽起寒意。

    若是颜子慕此刻出现,他定会将他揍成个王八猪头。

    混蛋!名字都是假的,怕是连身份也是假的了,难怪那件事之后,当年他会……

    越想越咬牙切齿,好在谢商徽这人向来光明磊落,怒火倒不会去牵连到别人。

    他闭目平复了下心绪,再睁眼时眼中已经一片平静,看着抬头也在看他的颜皎月,语气不生不冷地问:“你与你兄长,何姓?”

    若顾途的名字是假的,那他猜测到娇娇儿的身份,大概也被误导了。

    说还是不说呢?

    兄长当年有意相瞒,但现在谢商徽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颜皎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谢商徽面冷心热真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对待的好,颜皎月内心纠结极了。

    “除开顾家,这几月来被押送发配地的,唯有宋家和……”提到有关皇族的清平王府,谢商徽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隐晦地跳过,直接问她:“你是哪一家?”

    只要不是清平王府,她不管是任何一家,只要还在北疆雁洲的地界上,谢家都能护她一世周全。

    然而,有时候现实总能和希望背道而驰,颜皎月沉默了许久,还是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个字。

    简短的一个字,还是让已经有些心理准备的谢商徽惊愕了一瞬。

    而颜皎月写完,坐直了身子,垂眸歉意道:“哥…谢将军,若我兄长当年的欺瞒给将军带去困扰,娇娇儿在此代他给将军致歉。但兄长他当年,也并非是有意欺瞒,实是家中不允他外出求学,他无奈只能离家出走,不得已才换母姓与将军以及外出所遇诸友相交。”

    “但兄长曾坦言过,他外出三载,虽名姓有假,但与将军及那三两好友所结下的情谊却没有一丝作假。当年兄长归家后,便时常醉酒道出不舍外出所结识的至交好友们,就连方才那首小调,也是兄长曾教我的。”

    那也是谢商徽醉酒时教那三两好友唱的。

    一别多年,再次听到故友消息,竟是以这种方式,一时之间,谢商徽说不出此刻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其实早在当年顾途离开后,就如人间蒸发那会儿,他便怀疑过那小子隐姓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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