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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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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嘉晨和孙峥是情侣,就能解释崔嘉晨的名字出现在账本上的原因,毕竟多少算得上是合伙人家属。

    冯果看了眼提前罗列的问题列表,原先定好的问题还剩两个,分别是崔嘉晨的下落,和关于吴中磊的疑问。虽然刚才在讯问过程中又出现了几个待解决的问题,孙类、孙峥、任令姜的下落,以及母带的下落,还有孙清孙澈的生父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冯果直觉窦木帛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刚才提到的时候就会说了,毕竟说出和任令姜发生关系的人,也是羞辱她的方法之一。

    “孙峥和崔嘉晨现在在哪里?”

    按规定会议室的空调调到了28摄氏度,窦木帛这两天习惯了医院25摄氏度以下的温度,再加上刚才喝了几口热茶,身体的温度逐渐攀升,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除了额头,他的伤口因为被纱布厚厚地包裹着,内部湿度逐渐升高,汗液当中的盐分,慢慢地摧残着痛处,发出了钻骨铭心的痒,挠的动作并不能解决这种瘙痒,更何况他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人,不能在别人面前做出挠痒的动作。

    “空调温度可以调低一点吗,这场询问还需要多久,我想我需要回医院换药了。”

    窦木帛扫视周遭,说话的语气不算好。

    冯果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脸上继续扯出公式化的笑容,“我们还有五个问题,结束了之后您也可以回去换药,我们警方也可以抓紧时间调查,请您配合,所以,孙峥和崔嘉晨在哪里?”

    “不知道,两年前狗场出事之后,他们就失踪了,我和阿言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们两个人,崔嘉俊说他哥出国了。”

    “他说你就信了,您觉得我们会信吗?”冯果苦笑,又不是什么简单的狗场,这群人威逼利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突然发生了火灾,而且发生火灾没多久,孙峥和崔嘉晨两人一起失踪,她不相信窦木帛和傅听言能这么简单的听崔嘉俊一句出国就,就能心安理得,不再追查。

    冯果的质疑加重了窦木帛不耐烦的心情,“我管你信不信,姓白的死了,他们两个失踪,祝长闻说自己不干了,就散伙了呀,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事,狗场那边的事情我们也不关心,那只狗是他们免费送给阿言的,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有关系,没了就没了。”

    “现在还不算要紧事吗?你的车被炸,傅听言被杀,她们姐妹现在听谁的命令?孙峥和崔嘉晨现在到底在哪里?是死是活,这点很重要。”

    贾萧提醒窦木帛,恐龙狗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能跟现在的案件相关,窦木帛这么不在乎孙峥和崔嘉晨的下落,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或者傅听言杀了他们,所以手握着孙清孙澈的孙类才要杀了他们。

    窦木帛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女性,傅如棉除外,傅如棉是他和傅听言教导出来的女儿,本质上其实也是对自己作为父亲角色之一的自信。眼前这个女娃娃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是他杀了孙峥和崔嘉晨,窦木帛后悔为什么要来市局接受调查,现在还要被女娃娃污蔑成杀人犯。

    在他眼里窦傅都还是一个小屁孩,更别说比窦傅大不了多少的贾萧。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对面的座位分布,最中间正对他的,贾萧和冯果两个女娃,看起来她们是重案组里的骨干,其他的男娃,包括他儿子都听两个女娃的命令。

    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地表露在他的脸上,“我坐在这里是给陆局长几分薄面,警察办案要讲究证据,如果你们真的怀疑我杀了他们两个人,请你找出证据来,我的回答就是不知道,谁要杀我这个问题也是你们警察需要调查的,我窦木帛作为受害者,自问平日里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每年企业纳税都只多不少,你们警方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说到气头上,窦木帛健全的右手还激动地拍在了桌子上,茶杯里的水被这一下震动荡起了波澜。

    贾萧自始至终看着窦木帛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出迟疑和躲避的情绪。但是没有,他的眼神里有鄙夷有愤怒,就是没有犹豫,包括他的肢体动作,框架和幅度也是正常愤怒的程度,没有为了反抗内心的不安特意夸大的行为。

    窦木帛的整体是自然的,虽然能看出他对自己和冯果的轻视,但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没有杀孙峥和崔嘉晨,他也确实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下落,问题是他不知道,不代表死了的傅听言不知道。再亲密的伴侣之间都可能存在着秘密,傅听言是直接接触崔嘉俊的人,如果崔嘉晨的失踪或者死亡他不确定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地将崔嘉俊留在自己女儿身边。

    贾萧和冯果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沉思。

    冯果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崔嘉俊,画了两条支线,代表着崔嘉晨生死状况下,崔嘉俊的处境。不管崔嘉晨是生是死,傅听言的行为都非常可疑,崔嘉俊到底是作为人质,还是傅听言出于愧疚的补偿对象,他的心态也很值得推敲,不管怎么样,崔嘉俊一定是一个突破口。

    贾萧无视了陆文斌和尤画给她的眼神警告,用最冷冰冰的语气说出最客套的说辞,“我们警方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我也不是故意在刁难您,时间很急迫,窦先生您的每一句话都对我们的调查至关重要,请您务必知无不言,我们警方也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贾萧这边话音刚落,冯果这边就接上了,“那我们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吧,第二个问题,孙类和任令姜的下落您知道吗?”

    贾萧说的话非常冠冕堂皇,语气虽然让窦木帛依旧感觉到不适,手上传来的伤口瘙痒越发强烈,配合完五个问题是他能离开的唯一方法,所以他不得不继续回答。

    “我要是知道我第一时间就会让你们去抓他,孙类这个人老奸巨猾,一定给自己安排了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说实话,我都不能确定孙类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毕竟他入狱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孙峥那小子看着比孙类还要狡诈,其实孙类早就死了,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拿到了母带借孙类的名义去开狗场也说不定,至于任令姜,我就更不知道了,孙类把她带走之后,我就没见过她,我也没有必要见她,巴不得她直接消失。”

    提到任令姜,窦木帛感受到身旁的窦傅呼吸的声音都变重了,很明显是有情绪了,这让窦木帛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

    窦木帛还没意识到他已经逐渐把窦傅看成了敌人,敌人不开心,他就会感到开心。

    “第三个问题本来应该是母带,这样看来窦先生应该不知道母带的下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母带是什么,是硬盘还是光盘。”

    窦木帛点点头,“我不知道母带在谁手里,要么孙类要么孙峥,我现在也不知道了,母带是很多张光盘,孙类亲手刻录的。”

    孙类将他手上掌握的把柄都刻录进了多张光盘当中,以便随时取用,敲诈他人。如果孙清和孙澈给警方留下线索是为了揪出幕后的人,那个人现在手里应该同时握着母带和任令姜,这样才能控制孙清孙澈,同时还能让他手上的资源发挥到极致。

    想要动傅听言和窦木帛,手上一定要有足够的筹码,否则一旦被他们两个人反杀,那个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这个人到底是孙类还是孙峥,还是说,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简单的思考过后,冯果问出了第四个问题,“您认识吴中磊吗?”

    “谁?谁是吴中磊?”

    贾萧将四年前的案件新闻打印件和吴中磊的照片,推到窦木帛面前,“我们在狗场的账本里发现了吴中磊的名字被特殊标记了,并且他四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跟账本中对他的备注的处理方法一致,但是我们发现,狗场账本上的手段并不是直接对名单使用的,一般是对亲人下死手,对名单本人下手比较轻,目的是让他活着,只有活人才能被威胁,才能为狗场创造收益”

    窦木帛瞄了一眼吴中磊的照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新闻内容,“名字可能在哪里听过,但是我不认识这个人,狗场那边的事,接触孙峥的是阿言,养狗的是阿言,我也说过了,我不关心,更不了解他们做了什么。”

    “他的儿子,昨日被发现在家中试图自杀,在他身边找到了遗书,在遗书里他承认是他设计杀了祝长闻和傅听言,包括你的车祸,目的是给他的父亲吴中磊复仇,因为他查到了恐龙狗场害死了他的父亲,所以要对账本上记录的四个原始合伙人下手,上面的四个人分别是,白觅、傅听言、祝长闻和崔嘉晨”

    窦木帛仿佛被拽进了一个漩涡,他听懂了贾萧话里的逻辑,但是这个逻辑似乎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等等,你说什么,谁,他儿子是谁?”

    贾萧想开口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身体突然一紧,话到嘴边说不出来。这句话其实很简单,重案组法医吴一昼,八个字,可她的身体在拼尽全力地阻止她。

    短暂的停顿之后,冯果开口了,“重案组法医,吴一昼。”

    陆文斌和尤画在一旁张大了嘴巴,他们只知道吴一昼可能突然发病住院,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居然有这么大的牵扯,吴一昼如果涉案,这对市局来说是重大的打击,和三年前伍龙查那起案件的毁灭程度差不多的打击。

    他们急切地向贾萧投去眼神,却发现重案组没有一个人看向坐在侧面的他们,仿佛中间有一道空气墙,隔绝了他们和案情的联系。

    “重案组的法医?”窦木帛重复着冯果的话,思考着一种恐怖的可能性,“他什么时候调来重案组的?”

    贾萧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回答窦木帛,“四年前,刚好是车祸发生前几个月。”

    在场的大都是聪明人,有的线索简单思考结合就能拼凑出一个可能的真相,窦木帛不相信这个人能控制孙清孙澈,也不相信这会是简单的畏罪自杀,如果真的是四年前就找好了一个替罪羊,那就说明在恐龙狗场蒸蒸日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为杀害他们做铺垫了,而且这个人,一定是核心成员,因为他能够接触到账本。

    窦木帛闭上了落单的那只眼睛,思考着四年前,四年前是什么概念,四年前对他们有杀机的人,应该只可能是孙类或者祝远鸿。可他扪心自问,紫玉楼被举报不是因为他,案发之后,他和傅听言也从中斡旋了很久,帮他换人出逃,和孙类也算是双方互不亏欠。祝远鸿就更不用说了,他能不被紫玉楼的案子牵连,全是托了窦家和傅家的福,他一个开建筑公司的,没必要和自己做地产的对着干。

    还能是谁?

    还能有谁?

    孙峥?还是孙清孙澈?

    窦木帛猛然一睁眼,那对双胞胎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听说她被孙类要走之后,日子过得非常‘有滋有味’,如果是对傅听言和他有恨,要杀他们也说得过去,可是祝长闻是因为什么被牵扯进来?

    “他在遗书里都说了什么?”

    冯果把吴一昼遗书的复印件递了过去,“你可以自己看。”

    另一边陆文斌和尤画伸长了脖子,他们没见过这封遗书。这几天因为省里的年终汇报,陆文斌根本没空分精力管重案组的调查情况,尤画则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徒弟贾萧,也没多过问,他手上还在查着经侦组的案子。

    只有一只眼睛的窦木帛忍着身体的不适,看完了这张冗长的遗书,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你们警方也不相信是他做的吧?要是相信的话,你们早就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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