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下亡魂缠身
天色渐晚。
璟安王是北徴出了名的活阎王,围着的百姓早早散了。
萧璟邺理了把大氅,视线看向云想:“好了,本王帮了你,该你兑现承诺了。”
云想却拂着衣袖:“不急,你那朋友暂时无性命之忧。”
一身是血的登人家大门,不把她当疯子赶出去才怪。
驱邪也好,除祟也罢,都是极费精力的事。
她现在的身体,赢赢弱弱,需先修养一下,不然让那些小鬼小怪的害死,她鬼道老祖的脸面往哪放。
再者而言,身上的符纸也没剩几张,还需再画些才行。
一番准备下来,时间已过去两天。
清早,萧璟邺推开云想房门时,房内的人正埋在一堆山珍海味中大快朵颐。
满脸的油花,桌上都是些御宴规格的大餐,现在也只剩些残羹剩饭。
大清早就吃得这样油腻?
萧璟邺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
素听闻侯府二小姐天生痴傻,但他之前并未见过。
如今一看,痴傻未必是真,但可能受尽欺凌。
也不怪云想贪吃,她这具身体本就该好好补补,便吩咐厨房顿顿备些硬菜。
酆都山环境特殊,连菜苗都不长一棵,十万年来不食人间美味,实在是情不自禁。
还没反应过来,萧璟邺就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外领:“拿着路上吃,先跟我走。”
云想忙伸出罪恶之手:“还有个大肘子!”
一路上萧璟邺已经在车内跟她说了个大概。
他让云想救的人,正是顾北侯顾北安。
此人先前是萧璟邺嫡系正将,比萧璟邺小两岁。
与北徴军一同平复南离蛮人叛乱,沙场征战十年,为萧璟邺挡过刀,负过伤,杀伐骁勇,被先帝封为顾北侯。
就在半年前,顾北安突然不能走了。
正二品护国大将身染恶疾是国之机密,太医院张院正暗里诊断多次,皆找不到病因。
就在今早,顾北安突然不省人事,只剩一口气吊着。
云想同萧璟邺到顾北侯府时,大门紧闭,整座王府被死气包围,在冬雪中显得格外寂寥。
门外两位看门家仆见是璟安王府的马车,忙把门开了个缝,引一行人进去。
张太医额间的汗渗出一层又一层,把床上之人能扎的穴位都扎了个遍。
还是摇头惋惜,向萧老太深拂一礼:“老太君,臣已然尽力,准备后事吧。”
话音刚落,一阵黑影闪过。
啪——
顾北安的额头多了张黄色符纸。
云想盯着床上人皱眉片刻,斜了张院正一眼:“你这糟老头子,把人扎成了刺猬,能醒来才怪!”
张院正愣神。
反应过来后,指着云想怒骂:“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质疑老朽医术!”
“她是本王带来的人。”萧璟邺缓步上前,向老太君规规矩矩行礼:“姑母。”
萧老太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尤其是听到张院正说让准备后事之后,更是感觉天都塌了。
点头疑声问:“邺儿,你这是何意?”
萧璟邺未回答她,而是看向云想:“云姑娘,可看出什么了?”
云想二话不说,上手便拔顾北安身上的银针。
“不可!”张院正大呼一声,上前阻止。
云想直接拿出禁言符,贴在他嘴上,把这老头憋得老脸涨红。
一惊一乍的,实在是碍事。
顾北安腿间邪气萦绕,这老头往他身上扎满银针,正好将七十二经脉,三十六穴道死死封住。
那邪祟就是想出,都出不来。
此等庸医,能坐到院正位置,简直德不配位。
萧老太却看不清事情原委,悲伤中,震惊看向萧璟邺:“邺儿,我儿时日不多,全靠这些银针吊着性命,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太君莫要听这庸医胡说。”云想已将银针全数拔去,看向萧老太:“顾将军并非身染恶疾,而是被邪祟盯上了。”
“怎么可能!”萧老太高声否认:“即便是数月来京中邪祟之事纷纭,但我儿百经沙场一身正气,怎么可能被邪祟上身!”
这种事,大家都不愿相信,云想也早就习惯了。
她也不争执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置于顾北安口中。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北安缓缓睁开了眼。
“母亲,邺兄,你们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张院正双眼瞪得像两颗大鸡蛋。
他施了一上午的针,床上人连大气都不喘一声,这姑娘仅凭一颗药丸就能让顾北侯睁眼。
莫不是蓬莱仙岛的仙人临世!
萧老太喜极而泣,扑到顾北安身上,嚎啕大哭:“我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
顾北安一脸蒙,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又回到了和南离蛮人厮杀的时候。
战场之上,数万名敌军蛮子尽死他手,杀得好不快哉!
一醒来却看到这副景象,十分不解。
回过神时,顾北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娘,我的腿……”
这时萧老太才发现,顾北安因疼痛,额头布满青筋,发丝也已被汗水浸湿。
云想忙撸起他的裤脚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小腿间分布着好些个黑黢黢的大洞,各个都有葡萄般大,密密麻麻排列着。
里面的血肉外翻,看上去惨不忍睹。
忍住生理上的不适,云想冷声一句:“这里,邪祟。”
本身萧老太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被邪祟侵扰。
但刚才这姑娘年纪轻轻,单凭一张符纸就能让北安醒过来,她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这姑娘的身上。
“扑通”一声,萧老太给云想跪下了:“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啊!我儿才十八岁,他还没有娶妻生子,断不能一生在床上度过啊!”
“老太君快起。”云想这具身体才刚过及笄,受不起这样的一跪:“我观察顾将军面相,是大富大贵之人,既然让我碰到,他断不会被邪祟困一辈子。”
不过老太君有一句话说得对。
久经沙场的人,身上杀伐之气极重,一般的邪祟断然不敢近身。
能把顾北安害成这样,对方不容小觑。
她往房间内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窗下悬着的一把利剑上。
原来在这里。
她目光冷漠,指向那把青峰白玉剑:“那把剑不能留了。”
“不可!”顾北安忙伸手阻止:“这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乃先皇御赐,不可毁……”
不等他说完,当啷一声,那剑已然断成了两半。
床上之人慌忙奔向断剑,抱在怀里一阵惋惜痛哭:“先皇御赐啊!这是我祖上荣光啊!”
众人诧异。
萧老太已经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北安,你……能走了?”
顾北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裤腿,小腿上皮肤光滑平整,和正常人无异。
一阵邪风袭来。
从断剑中蹿出一股黑气。
这黑气仿佛全力一搏般,朝顾北安冲过去。
云想捏起符纸全力一击,那邪气瞬间随风消散。
“正常。”云想一脸深不可测:“这剑下亡魂太多,聚成邪祟害你残疾,邪祟一除,你自然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