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守株待兔
江沉颔首低眉,但仍旧难掩眉眼之间的好心情,“不错,按你这套逻辑的话,我的确很有小动物缘。”
江沉停顿了一下,把创可贴撕开,对准她的伤口准确无误贴了上去,还不忘用指腹对准,轻轻压了压,“就比如现在,我带的药就没浪费,又救治了一只小动物。”
夏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加上此刻如此相近的距离,她不由得催生出某种错觉,仿佛这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意而为之。
他这个人并不简单。
她也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他并不简单。但他于她而言,就像是一股漩涡,吸引着她去探索。
夏也并不想逃避,而是接住了刚在他的话,“如果我也是一只小动物的话,最像哪一种呢?”
“小白鼠。”
他立即给出了答案,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夏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确实挺像的,小白鼠在医学临床实验中最常见的实验动物之一,而我也是。”
他的心沉了一下。
两人的目光在黑夜里相遇,又匆匆分开。
谁都没有再说话……
任由那一幕幕月光,洒落在两人的周身。
夏也忽然打破了这寂静,“江……江沉,你的病,情况如何了?”
江沉先是一愣。
一方面因为她对自己的称呼,忽然又变作了没有阶级地位之分的“江沉”,另一方面,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她问的“病”指的是什么。
还好他迅速记起来,她所说的“病”指的是上次的抑郁症发作割腕事件,那是他穷尽毕生的经历,演技爆发的一场表演,一场骗局……
一场只为她而设的骗局。
心脏深处隐隐作痛。
但这么多年来,商场的尔虞我诈,如斗兽场一般的掠夺厮杀,早就锻造了江沉口不对心的技能,他眉眼低垂,很自然地回答道,“去找心理医生做了几次咨询,开了几个疗程的药,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微笑抑郁症’啊?”
江沉并没有反感她的询问,而是抬起眼眸,直视着她关切的目光,“是的,你说得没错。微笑抑郁症,也叫做阳光抑郁症,指的是一类比较特殊的抑郁症患者,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外表看上去很开心,很阳光。但实际上,内心却在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无助和伤感。”
夏也刚想问问他,是什么诱因导致的抑郁症,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根治方案,但刚准备开口,就听见路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哒哒哒。
夏也急忙从江沉腿上站起来,低头检查好自己的录音笔,然后迅速戴好口罩,装作跑步的姿势就冲出了灌木丛。
江沉紧随其后,同样戴好口罩,追上她的步伐,与她一同跑步。
夏也压低了声音,对江沉交代——
“我们放慢步子,我往右一点,你往左一点,尽量多占一些空间,这样林医生从身后经过的时候,必然会因为空间不够通过而放慢脚步,甚至向我们打招呼麻烦我们让一让,这个时候,采访他的机会就来了。”
江沉不由得赞叹,“果然是采编部的优秀员工,专业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都很强。夏记者,加油,我看好你,一定要拿下这次的采访。”
夏也勾了勾唇角,“只要江总别给我画大饼,答应我的加薪和奖金都兑现,兴许这采访还能成。”
江沉也笑了,“放心,我对你说的话从来都不是画饼。凡是入你耳的,我皆会说到做到。”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倏然停止,江沉和夏也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果然如他们所料,身后传来了一声礼貌的问询——
“两位抱歉,麻烦让一让路,感谢哈。”
夏也率先转过身,快速打量。
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他身穿青色的中式盘扣衫,肤色黝黑,眼尾处的皱纹呈扇状分散,戴了一副半包边的眼镜,整体的装扮难掩学者气质。
“请问您是林医生吗?”
中年男人明显目光一凛,他立刻低下头,不与夏也对视,“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麻烦让一让。”
“林医生,我是希亚新闻网的记者夏也,请问您二十年前在那场瘟疫里明明立了功,又为何后来退隐深山,从此不再出医了呢?”
中年男人身形一滞,他果断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也,”她十分礼貌地复述道,“是希亚新闻网的一名记者。”
“你的爷爷叫夏远松?”
“对,我的爷爷是叫夏远松,林医生认识他吗?”
林放的眼神忽然变作冰冷,嘴唇不住地打着颤,脚步也有些踉跄,边倒退边自言自语,“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也看着林放反常的举动,不禁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选择推进正事,“林医生,请问您能接受我们希亚新闻网的采访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放继续倒退着,摇着头,忽然一个转身,加速跑开。夏也急忙追上去,江沉也紧随其后。
跑着跑着,夏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心脏加速跳动,呼吸开始不畅,幸好江沉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依旧紧紧跟住林放。
山路崎岖,加上夜黑风高,路上的能见度很低很低。
“啊!”
忽然,林放脚下踩空,眼看就要掉入山路旁的悬崖。
幸好江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拉住了他。
林放惊魂未定,嘴唇止不住地打颤,“谢……谢谢你啊,年轻人,辛苦你把我拉上去吧。”
江沉却僵持住,动作上未移动分毫,“林医生,如果您答应我们的采访,我就立刻把您拉上来。”
林放明显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转折,“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江沉抓握住他的手忽然松了松,轻轻抿嘴笑,“不答应的话,我这只手可就不太听话了,至于会不会有力气把您拉上来,这都说不好。”
“这位年轻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何苦要为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