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虽无权柄,也可杀人
书楼修身塔中。
独臂九先生坐在观棋先生桌案对面,看着窗外的夜色。
夜色朦胧,天上黯淡无光,风过处,书楼里的草木都簌簌而动。
「陆景身上的天赋对他来说,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九先生眼里有些担忧:「玄都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也许远至北秦,近至平等乡、邪道宗,乃至各门各派也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这天赋也让他不得不卷入玄都风波中」他说到这里,又站起身来,四下踱步:「书楼出手,陆景又会被置入更大的漩涡中。
此事之后,崇天帝也必会询问于你,你又应当如何作答?」
观棋先生脸上风轻云淡,眉羽中也并无多少担忧。
今日他不曾读书,也不参观残谱,而是手中拿着一枚锉刀,正仔仔细细的打磨着手中的白色石头。
九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崇天帝想要让这天下更乱些,他好以此为基,铸造真正的登天之梯。
陆景既然被他选中,要作那棋盘上斩大龙的棋子,他对于陆景,必然有其他打算。
如今书楼甘愿冒着风险出手,也许陆景往后,会遭遇更大的磨砺。」
始终无言的观棋先生,终于放下手中的锉刀,认认真真用手擦去了那白石上的灰尘,一枚圆润棋子就出现在他手中。
观棋先生又打开旁边的木盒,盒子里已经整齐摆放了十余枚白棋。
他在亲手打磨,想要磨出一幅棋来。
「崇天帝想要让陆景成为最锋锐的剑,以此斩掉天阙仙。
正因如此,即便是陆景这样的天骄在他眼中,也要深受磨砺,若书楼不出手,陆景不一定会死,他也许会肉身残缺,真正元神大亏,性命濒死
崇天帝也许会赐予他其他机缘,让他从灰烬中重燃,让他从低于尘埃,再度擢升,站在真正的高处。」
「到了那时,陆景便锋锐无双,手中的刀剑也能斩下仙人的头颅!」
观棋先生看着打磨的棋子,默默低语。
「可是,那时的陆景也就只剩下锋锐了,崇天帝需要一把举世的锋锐宝剑,却并不需要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有无情无性,方可成冲天之道。
「可是陆景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观棋先生摇头说道:「他已经养出了自己的气性,如今他手握扶光,口含春雷,胸中又有一点浩然。
所以,我觉得陆景是个人,他不能只有锋锐,还要有些血肉,心中还要有些希望与善念,否则,他未免会活得太过辛苦。」
「此事之后,书楼出手,我自然会给崇天帝一个答复。」
九先生皱着眉头,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也许夫子登天归来,这天下才会有所变化,才会变得更加清正些。」
观棋先生并不回答,他也望向窗外,脸上浮现出笑容来:「陆景在进步,正因如此,他才会入崇天帝之眼,若是放在之前,他被卷入天龙之争中,书楼若在此时出手,我等哪怕无恙,他也会被崇天帝抹杀,以此作为对于书楼的惩罚。」
「可如今却大有不同,陆景越发出彩,就连崇天帝也舍不得杀他了。
在这之后,输了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就由我来。」
观棋先生轻声低语。
九先生忽然冷笑一声:「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若我们没有那许多杂念,若我们心中未有理想,若我们只是一帮目无法纪的土匪
若是其他几位先生俱都归返,哪怕是这太玄京,哪怕是强者辈出的朝堂,也不敢问书楼要一个答复!」
观棋先生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可若是君子有通天之力,自然可修正世间,凡间的力量总归不够如今我们且等夫子归来,且看一看那自有一股不屈之志的少年,究竟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他是我们的晚辈,是有可能承四先生之志的人,我们总要照顾他。
今日太玄京中风云齐动。
能够直视这天龙之争,站在云端的真正大人们,自然也能看到发生在养鹿街上的许多事。
一位天骄还未曾崛起,便将要陨落。
有些人心中抱有可惜,有些人心中无丝毫一样。
而诸如大柱国苏厚苍、太枢阁首辅姜白石这等知晓斩仙棋盘的人们,却在静静看着这一幕。
苏厚苍背负双手,皱着眉头,眼中颇有些遗憾。
「以此等方式铸造斩仙之剑,那他的剑气、刀意、正气岂不是都要归于平庸,自此成为一柄纯粹的剑刃?」
苏厚苍想到这里,他眼眸落处,似乎又看到云中有桃花飞舞而来,化作漫天光彩,眼里却越发有些惊讶。
「书楼护道却也不知是好是坏。」
大柱国想到这里,便不愿再去想这些了,心中只可惜那呼风唤雨两件宝物,也许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太枢阁首辅姜白石拿着许多青草,喂养眼前的白牛。
可今日的白牛却侧过头去,不吃姜白石手中嫩绿的青草。
姜白石老朽的面容上露出些苦笑,道:「圣君想要登天关,天下想要大一统,百姓想要安居乐业,
其他种族想要有一处栖身之所,天下万民不希望再有征战。
所以,总要委屈一些人才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宝剑锋从磨砺来。
你不要责怪我。」
除却这些站在云端的人们。
也有更多人只把这一场争斗,当成是玄都两条天龙之间的争斗,而那陆景则是被卷入其中的可怜人。
东宫。
太子妃身穿一袭华贵长衣,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考虑着些什么。
她身后,一位女官低着头,道:「若是景少爷死了,陆神远死后,他的长生法也就就此断绝。」
「只是如今出手,总免不了暴露许多,甚至要牺牲一些强者。」
女官话语至此,太子妃转过身来,朝着更深处的殿宇走去:「这场争斗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若贸然出手,极有可能暴露。
既如此,就让鬼刺青走上一遭,躲得远些,躲在暗处,看看是否能够起一些助益!」
李雨师带领十二死士,一位神火境界的妖女,以及一位神相境界的将军,前来围杀陆景
却在太玄京中,引起这诸多风波。
而褚国公府为了这一场围杀,不知调集了多少强者。
除了真正前来围杀陆景者之外。
还有许多强者,都在密切注视着太子一脉的动向。
所以当朱雀、玄武两位女子,带着十五位巨枪豪客,前来养鹿街。
就有更强者前来阻截!
可是虚无中,也有太子一脉的更强者出手。只是这里乃是太玄京。
即便两条两条天龙相争斗,也不可闹出太大阵仗
于是在很多人眼里,一切仿佛悄无声息,一切仿佛平静的流水中起了波澜,却看不到寒风的刺骨,也看不到平静流水之下的暗潮起伏!
而在这短短时间里,一切的焦点,都是腰间佩剑的陆景!
空山巷
中!
裴音归站在那寒冬中越发旺盛的白梅之前,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担忧,却并没有什么犹豫。
只见她探出手掌,广寒宫出现在她手中。
当广寒宫闪耀出微弱光芒,裴音归神色忽然有所变化。
「有齐国强者踏入养鹿街,隐于黑暗中,这隐于黑暗的神通来自于大法师。」
裴音归瞬间明白过来:「古辰嚣睚眦必报,每一件小事在他心中都会成为一根根这是他疯癫的刺!
陆景先生开罪过他,古辰嚣又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裴音归心中这般想着。
可她身上却隐隐有月光复现,眉梢处那宫殿纹路也有淡淡的流光闪过!
就连裴音归的气血中,都有月光闪烁。
于是在闪耀的月光中,在白梅映衬之下,不知为何,此刻的裴音归并无什么犹豫,也仿佛根本不曾担忧自己一旦射出一箭,便要再度流入逃亡。
她只是弯弓搭箭,只是想要救一救这一年三个月以来,她唯一遇到的同道中人!
就在这养鹿街上!
李雨师眼中杀意毕露!
有人伺机救人,有人想要斩下陆景的头颅,以抹去自己的羞耻。
天上十一先生,想要一掌拍下,将这方圆中所有想要杀陆景的人,全部拍个稀巴烂。
远处的南风眠,正竭力赶来,却被年老得褚远谷阻拦。
太子诸多强者,已经赶到,正要出手相救。
更多人并不知晓养鹿街上,发生了这么一桩大事。
而在李雨师眼中事已得手!那七境持枪将军一杆长枪刺出。
十二位褚家死士在那妖女的带领下,已经准备抹去陆景的脖子!
李雨师大蟒御风神通显化法相,他心中还在低语:「陆景,我记得当日与你说过,凡事总要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你既辱没于我,我便亲手杀你,斩下你的头颅!
能亲手杀一位少年天骄,你能死在我手里,回去之后,我自会煮酒祭奠你」
狂风呼啸,风波连连,大地震动,周遭那些建筑都被澎湃的力量影响,房屋都开始倒塌。
这般强盛的力量,都要落在陆景身上。
可就站在空山巷口,独身佩剑的陆景,眼中却依然没有担忧,更没有恐惧。
他此刻有些清冷的目光,好似穿透了重重的距离,与李雨师的目光对撞。
李雨师心中骤然间觉得这陆景为何不怕?
「雨师公子,你屡次杀我,却始终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陆景一道神念袭来。李雨师瞳孔微动
天上的十一先生也在皱着眉头,低头注视下方。
已经弯弓搭箭,正要开弓的裴音归表情有些怔然。
曾经太子邀请陆景时,煮茶的朱雀却猛然停手,不再向前。
因为她也听到了陆景的话语。
「今日陆景想亲自来!」
此时此刻,天上云雾阵阵,无星无月!可也正是在这时。
陆景手中一块石头碎裂,然后化作烟尘,消散于天地
那就是莳花阁中,古辰嚣命他作画,本是大凶之象,而这大凶之后,陆景只得了这么一件奇物那便是天官降神石!
天官降神石化为烟尘。
那烟尘不过须臾间就已腾飞,登临高空。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然后便是满天星月明如昼!
却见一道道星光铺展,透
过厚重的云雾,直照而下。
天上云雾接天极,星河欲转千帆舞!
星辰瞬息流转,仿佛过去无数次,却仅仅不过一刹那。
而那诸多星辰流转之后,一颗璀璨明星冉冉升起,照耀光辉,直射而下,就落在陆景身上!
观棋先生、九先生、十一先生
首辅姜白石、大柱国、中山侯、几位国公纷纷抬头,看向天上明星。
「天官星」中山侯荆无双心中自语。
甚至太玄京中不知多少凡俗百姓都被这刺目星光映照,满是惊喜!
星辉如璀璨长河,仿佛照出了天上明玉京。
而那满天星光,已经落入陆景元神之上,让陆景元神变得无比璀璨!
此时此刻,陆景就站在原地,他元神耳畔仿若听到一位男子在轻声自语
「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过二百年。」而陆景也已道出那句
「雨师公子想要杀我,可曾问过我了?」玄檀木剑倾刻间出鞘而来!
一道辉煌剑光冲天而起。
就仿佛陆景手中的剑,此刻映照着满天的繁星,映照着人世俯仰二百年。
纵横的剑气,在夜空中燃烧而起。
寒风好像也在燃烧,陆景朝前走出一步,玄檀木剑就如此优雅横空
斩去那条大蟒!
持枪而来的无名将军身躯高大,大枪横扫,气血弥漫,神相隐隐浮现在他身后。
他那杆赤红枪头的长枪上,好像也有一座赤红色的山。
炽热,而又沉重!
可陆景依然前行,玄檀木剑轻挑。
红色的扶光剑气,好像挂出一道晚霞,又好像燃起了漫天的烟火。
那赤红色的长枪,瞬时间便被弹飞,无名将军
周遭的虚空,都仿佛被陆景的剑燃光了空气,一阵阵涟漪四散而去,大地震动的越发猛了。
玄檀木剑再度飞来。
陆景探出手,握住玄檀木剑剑柄!
天上又有星光映照,斗星官之命如约而来。
在辅以陆景元神上的天官星光,这一刻陆景躯体之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
他元神轻动,海量的元气流转而来,落入玄檀木剑中。
陆景木剑轻轻划过。
原本空无一人的虚空中,忽然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卉。
紧接着便是一颗颗头颅,一具具尸体,跌落下来。
褚家十二死士只是在这一瞬间,就已死了数位!
陆景就好像漫步在街头,风轻云淡,一举一动都如往日那般优雅。
他神色如故,只有手中长剑起舞!
而这养鹿街上,过眼之处,就好像点燃了满地的野草,陆景持剑而行于其中
明明走的缓慢而又优雅,却有着天上烈阳一般的霸道。
剑光一动又有数位死士尸体坠落。
所有注视着此处的目光,都落在陆景身上。而这眼前的少年
在闲庭信步。在舞动剑光。在辉映天上的星辰。也在杀人!
陆景的剑早已凝成一束耀眼的光。
「这是什么?」李雨师瞳孔微缩,朝后退去。
而陆景抬起剑来,轻轻朝着旁边一刺。
剑光收敛于此处,那不知名姓,身上却带着妖气,眼里杀意重重,手中匕首上因为不知杀了多少人而凝聚出血腥气的无名神火女子身影浮现出来。
她低着头,看着
刺入心脏中的玄檀木剑,又抬头看向陆景。
可陆景却不看她。
长剑一绞,绞碎她的心脏,抽出剑来,继续前行。
那无名将军正在皱眉。
漫步朝前的陆景却霎时间化作一道星光。玄檀木剑上的光辉,更盛了。
一束匹练在无名将军还不曾反应过来时,就以自上而下来临
这一刻,陆景手中长剑中,似乎夹杂着一片燃烧的天空,好像夹杂着一颗扶光大日!
真正精妙的剑意扑面而至。
无名将军昂藏躯体上自有磅礴的气血轰鸣而出。
气血强大无匹,激动如雨,滂沱而至!
他那杆长枪去快若奔雷,毫无阻滞,便这般朝陆景刺来仿若能够刺穿一座大山。
可陆景依然落剑。哧!
剑气落下,那不知品级的长枪在星光拂过之后,就断裂了。
陆景玄檀木剑依旧下落,也同样拂过无名将军的躯体。
鲜血暴洒!
却又因诸多剑气,不曾近陆景之身。
而那无名将军却感知到近乎恐怖的力量施加的他的躯体上,他孕育而出的神相将要碎去。
于是,这位无名将军也与方才的李雨师一般,心中有些恍惚的想着
「这是什么?」
他暴退而去,仓皇跌入星光璀璨的月色中。李雨师在逃窜。
这位无名将军也在逃窜。
剩余的六位死士自知事已不可为,也想要隐入虚空中。
死士可死,却不可这般无谓的死去。
仅仅一转眼,此间的主导者就已经成为提剑的陆景。
陆景依然前行,脸上露出笑意来。
「不要跑,让我这毫无权柄,只能被卷入风暴的书生杀光你们!」陆景踏着星光而来。
长剑横扫之间,就有一具死士的尸体浮现于虚空中,坠落下来。
李雨师手中却有一道符文,符文上亦有星光燃烧。
因为这燃烧的星光符文,李雨师仿佛有星辰接引,速度变得奇快。
可此时此刻的他,却面目狰狞,眼里满是不信!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不死!」
李雨师驾着星光冲出养鹿街。
埋藏在周遭的七皇子一脉强者们,都已然醒转过来,正要出手。
却见太子麾下十五位巨枪豪士,又有朱雀、玄武两位太子宾客,气魄横压!
她们眼里仍然有许多惊疑不定,即便是见过陆景天赋的朱雀,此刻却被天上的星辰、照耀而来
来的星光,以及陆景天神降世一般的气魄震撼。
身躯娇小,却能轻而易举压制一位七皇子麾下强者的玄武也有些恍然。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许多上位者的猜测。书楼不曾出手。
陆景没有身死,也没有坠入尘埃,硬生生受这一场磨砺。
李雨师终究没有送出一个「礼尚往来」,终究没有斩下陆景的头颅,而是疯狂催动元神,驾驭神通,驾驭符文,想要回舞龙街,想要回玄都李家!陆景还在杀人!
在他面前的,是那位无名将军。
他长剑横空掠过,就抹掉了那方才已然深受重伤的无名将军的脖子。
一切来的这般突然。
无名将军倒在血泊,不明白自己身为朝廷将领,不过只是来杀一个五品的化真修士,为何还要死在这里?
「我我乃是
」
那无名将军手中还持着半截长枪,喉咙被割开让他说话变得分外艰难,汨汨血液不断流出来。
「将军,如今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更好。」「你只是一个无名的杀手。」
陆景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朝着李雨师追去。人还没有死绝!
陆景斗星官之命,再加上星光映照,总能在黑暗中看到图谋不轨者。
偶尔也有七皇子麾下的修士想要偷袭于他。所以他还在杀人。
尸体铺了一路。
而真正的强者,此时此刻却都无言。
七皇子麾下更强者想要出手,却有太子麾下强者走出。
碍于此乃太玄京,他们并不曾惊天动地,大打出手,只是对峙。
太玄宫中,端坐于王座上的玄衣抬眼看着天上的天官星,不由露齿一笑。
「那就让你出一出气。」
修身塔里,九先生和观棋先生也俱都在沉默。
裴音归看了眼天上的星辰,又射出一箭,便如那天的舞龙街一般,追随着陆景的身影远去。
这般种种原因下
太玄京中,就有了惊人的一幕。
李雨师在前方疯狂逃窜。
陆景提着剑漫步行走在他身后,一路杀人!
原本并不知晓此事的诸多玄都大府也都知晓了此事。
比如就在不久之前才知晓陆景遭遇刺杀的盛如舟,原本正坐在书桌前读书,盛夫人与盛姿就在里屋说着体己的话。
有人匆匆来报。
饶是盛如舟都惊讶莫名,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陆景陆景杀了萧楼将军,杀了褚国公府的十四妖族客卿,又杀了数十位强者,如今正在满城追杀李家三公子!」
里屋瞬间安静下来。南国公府中亦是如此。
南禾雨刚刚才听闻持星将军传来的消息,紧接着就有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
原本被褚远谷阻拦的南风眠,此时此刻却横刀站在褚远谷身前。
他脸上笑意盎然,抬起下巴,道:「褚家叔父,你想去哪里?」
李雨师一路逃去舞龙街。
舞龙街上,也已经有许多将军出马,想要看在少柱国的脸面上,接引李雨师。
玄都李家,亦是有数位强者走出李府,可李家真正的强者,却都不在玄都中。
哪怕是少柱国李观龙也从未想到,位于玄都中央的李家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这等事
真正的强者俱都被太子所阻拦。
所以当李雨师逃入了舞龙街,刚刚松去一口气时。
却又有星光铺展而下。
李雨师身躯微怔,转头望去
只见陆景满身沐浴的星光,手中那把玄檀木剑上竟然还在滴血。
可身着白衣的陆景片尘不染,他生在星光下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
身姿便如同蒹葭倚玉树
但却还酝酿着某种大恐怖,让李雨师的身躯,都在瑟瑟发抖。
「他他要杀我?」
李雨师分明从陆景滴血的长剑上,感知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
向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李雨师,在这一刻恐惧到了极点。
乃至他身躯都在瑟瑟发抖,那星光符文已经燃烧殆尽,元神因为这恐惧而变得羸弱不堪。
他只能步行在舞龙街上。所幸舞龙街上多将军府。
许多不曾被卷入天龙之争的将军
,也不曾被太子麾下强者凝视,得以走出家门,来到舞龙街上。
十余位将军皱着眉头,看着朝李雨师而来的陆景。
这些将军浑身气魄便如同浴血造就,比起寻常强者,还要更加骇人。
可陆景早就已然见识过舞龙街上的将军气魄,却依然化作一道星光,超越李雨师,落在李雨师必经的道路上。
有将军皱眉大喝:「陆景,你想要做什么?」
「他是少柱国三弟,无论你们有何恩怨,陆景先生总要为自己考虑。」
「陆景先生在养自己的剑,可今日陆景先生已经杀了诸多强者,甚至萧楼将军都死在你手中。
你那道扶光剑意已经几可冲天,往后前途自不必多言,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这些将军话语有好话,也有威胁。
可是陆景却似乎浑不在意。
他望着李雨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雨师公子,所谓礼尚往来便是如此。
你要杀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我我兄长乃是少柱国李观龙,家姐乃是」李雨师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忽然想起许白焰一事,明白眼前的陆景行事毫无章法,不可再用言语激他。
「我知道。」陆景眼睛眯起,笑着点头道:「我知晓少柱国李观龙,也知晓雾凰小姐。
可我今日还是想问雨师公子一句,且不提他们,你怕我吗?」
李雨师沉默。陆景笑容越发灿烂。
李雨师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怕了,陆景你我之间的交锋,是我输了」
哧!
剑光飞起。
李雨师一条手臂瞬间就被斩断,鲜血喷涌,他的惨叫声回荡在舞龙街上。
强烈的痛楚,让李雨师面色发白,不知所措。
「我的右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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