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猎物 “再动一下我的公主,试试看。”……
高坐于骏马上的几位郎君,相互对望,踯躅不前,商量谁上前去迎接公主。
嘈嘈声飘入姬瑛的耳中,周围郎君相互推诿,半晌也没得到个结论,姬瑛皱了皱眉,双腿一夹着马肚,朝着华丽马车驶去。
和亲公主立于马车之上,发间流苏摇晃,郁金绣花纹的华袍金光璀璨。
姬瑛在车前勒马,朝卫蓁伸出手:“我代王室恭迎楚公主入城。”
卫蓁手慢慢搭在姬瑛的手上:“多谢。”
指尖相触,一股柔软的感觉传递到姬瑛掌中,姬瑛抬起头,见面纱之上那双漂亮眸子,轻轻一弯,盛着浅浅的笑意。
姬瑛一怔,随即移开眼,僵硬道:“不必言谢。”
正这时,那马车之后的仪仗队伍中,绕出来两道身影,正是九殿下姬沃与晋国的使臣。
使臣见到姬瑛,拱手行礼,满面春风:“见过十一公主。”
姬瑛嗯了一声,看向马车边那位身姿颀长的郎君,问使臣道:“不知护送公主的这位郎君是?”
“在下楚将军祁彻之子,祁宴。”祁宴语调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
姬瑛微诧:“原是表哥啊,表哥年前来绛都为祖母奔丧,没曾想时隔数年再见,表哥变化了不少。”
祁宴淡淡颔首,抬起头道:“公主,先回车中,等会要入王城。”
车上少女回了一个字:“好。”
清亮的嗓音,婉婉如玉,只一个字,便叫姬瑛觉得必定是美人才会有的嗓音。
卫蓁转身松开姬瑛的手,周身配饰摇动,一阵香风拂来,涌入姬瑛鼻中。
姬瑛面上划过不喜之色,很快转瞬即逝,转而看向车队:“入城吧。”
清风吹帘,道路两侧都是民众。
马车之中,卫蓁透过帘子朝外望去。
使者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大王因风寒感到不适,今日不能迎接公主,特地派了几位王孙公主来迎,等会公主入宫,便先去寝舍安顿下来,宫中特地为公主准备了一间宽敞院子。”
马车穿过王城,望王宫驶去。
不多时马车进入王宫,隧道狭窄而昏暗,车厢内光线一下暗了下去,宫门关合发出令人脊骨发酸的声音。一股怪异的情绪浮上卫蓁的心头,而不多时,车轮辚辚驶出隧道,大片刺目的光亮照进车中。
这一刻,卫蓁才终于有了和亲的真实之感。
从宫门通往宫殿的那条甬道极长,车轮辘辘从道路上滚过,几位郎君骑马遥遥跟在身后。
车队在卫蓁的院外停下,使臣恭迎卫蓁下车,请卫蓁与众人入院。
那几位迎亲的郎君公主,将人送到,便也离去。
使臣道:“这间清雪院,便是公主在晋宫的处所,位于宫殿王宫正东方向,与诸位王孙公主的寝舍离得极近。”
卫蓁从门槛外踏入,但见楼阁高墙处处华美,亭台宫室无一不精,往前走去,移步换景,桃树缤纷,院子之中还有一间院子。
“清雪院极大,外院可住宫女与宦官,里院除了公主的寝居,还有会客的客房、茶室、琴屋、棋居等等。便是大王膝下的几位孙辈公主的住处,都不一定能比得过您这间。”
随行的侍女与护卫搬运行李下车,院外回荡着错乱忙碌的脚步声。
晋国的使臣请她入寝殿,但见殿内明丽光鲜,银窗玉阶,轻罗绮帐,宝镜香炉。
桌上更堆着珠玉美饰,灿衣华服,入目流光璀璨,可见晋宫迎接之盛情。
使臣道:“晋宫占地广阔,还有其他景胜,明日臣再带公主参观。今日公主便先安顿下来。”
使臣临走前,突然想到一事:“今日晚些时候,宫中会为公主举办接风洗尘的宫宴,公主莫忘了,”
卫蓁表示知晓。
使臣离去后,殿内再没有外人,卫蓁终于松一口气。
她撩起轻纱,往内殿走去,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只高镜,卫蓁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手不由覆上受伤的右脸颊。
既是接风洗尘的宫宴,她便不得不参加,自己顶着这样一副容貌出现,少不得要被人多询问几句。
“在担心等会宫宴上的吗?”少年的声音从帘外响起。
卫蓁转过头,见祁宴拨开帘子,抬步从外走进来。
他身后殿门大大敞开着,卫凌他们就在外头。
卫蓁心口噗噗直跳,她已经入宫,自然不能和他像在外头一样随意相见了。
祁宴好似看出她心头所想:“我负责护送你入晋国,这几日便还是你的侍卫,会与卫凌护卫在你院外。”
少年靠在帘边柱子上,懒洋洋地望着她,半晌道:“过来些。”
卫蓁不知他要做什么,走到他面前,仰头问:“何事?”
少年直起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珠子似的明亮之物,她还没看清那是何物,少年已半低下脸,将那物覆在了她原本的面纱之上。
是一只珠玉做的面帘。
耳廓传来他指尖温凉的温度,他替她将面帘挂好,卫蓁抬起眼,看着他近在一寸的面容,感受那珠玉轻盈又冰凉的触感。
额上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他声音低低的:“你的眼睛本就漂亮,眼睛以下覆着面纱并不要紧,到时候将人的注意力都吸于你眼睛之上便可,自无人会在意你面纱下的容貌。”
少年风流秀美的眸子下俯,视线落在她面颊上。
卫蓁与他四目相对,脸颊莫名一烫,轻声道:“好。”
少女手抚了抚面帘,看向一旁的铜镜,面帘散发盈盈清光,衬着她一双眼睛越发明丽灵动。
卫蓁道:“我还有些担心,今日在车上,风吹起面帘,当时有不少人看去了我的右脸……”
她转首道:“今日宫宴,少将军陪我一同参加吗?”
他一路陪伴了她这么久,若没他在,她根本不能安心。
祁宴挑了挑眉看着她。卫蓁被看得侧过脸,却与他的视线在镜中对望。
窗外树影摇落在他身上,良久,他勾唇道:“好啊。”
在傍晚时分,卫蓁沐浴梳妆完后,前往宴客的殿舍。
卫蓁走在长廊上,看着道路尽头的那间宫殿,对使臣道:“前头那间殿舍便是宴客厅?”
“是,今日是小宴,晋王不在,参加的都是些王孙公主,此外还有在宫中陪读的贵族郎君女郎,公主与他们日后是要朝夕相处的,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宴客厅内,众宾客早就来到,坐在各自的座位之后,正相互交谈着。
“诸位殿下早先时候去迎和亲公主,那楚国来的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并无传闻中那般绝色,只一双眼睛稍微出挑点,身段也算婀娜,余下面容实在难以入眼,一侧皮肤如龟裂的河床,其貌不扬。”
“这般容貌,怎还其貌不扬,已是丑陋至极!”
姬瑛坐在右侧,并未参与众人的交谈,听得身边人询问:“阿瑛,七哥今日可来宴席?”
他口中七哥,正是姬瑛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七殿下姬渊。
姬瑛望着手上蔻丹,懒慢道:“祖父把七哥留下来询问政务,无空前来赴什么宴席。”
晋国强势,天下诸国臣服,莫不想送各自的女儿来绛都,晋国宫中来的和亲公主可不止一个,譬如坐在她后头的齐国公主、郑国公主、此外还有一些领地首领送来女儿。
不过论国力,楚国确实是余下诸国中最强大的一个。
所以宫中才会对楚公主格外优待。
“阿瑛,你当时与楚公主靠得最近,她容貌到底如何?”
姬瑛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勉强入目,没有他们说的那等丑陋不堪。”
晋王膝下活着成人的孙女相比孙子要少许多,姬瑛在一众公主中更为受宠,便也养成一副矜傲脾性。
今日若非那祁家郎君也要出席,姬瑛自是懒得赴这等筵席。
正说着的时候,殿外传来通报声,道是楚太子与楚公主到了。
殿内人都停下交谈声,皆转头看向门口。
傍晚柔丽的晚霞,照着花丛错落的花影,也照着来人曳地的长裙。
女郎才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面戴珠玉面帘,那一双眼睛生得明澈,在周遭珠玉映衬下,非但不黯然失色,反倒让宝石完完全全成了陪衬。
明丽璀璨间,流光溢彩。
叫人都忘记了她脸上还覆着一层面纱的事实。
更别提,其身前与身后位郎君,皆是出挑之色,当中最俊美的那人,真如芝兰玉树一般皎皎不凡,通身流着贵气,这满殿晋国王室王孙,竟无一能比过她。
四人于左边宾客席落座,楚太子坐于最前方,卫蓁坐于第二的位次。
祁宴坐于她右侧。至于卫凌,则执意坐在卫蓁后面。
“太子与公主远道而来,我等也是有失远迎。这盏酒,我代身后诸位王孙先饮。”
卫蓁翻阅过晋国王孙的画册,再看着面前人,一下就和画像上人对上了。
敬酒的郎君名唤姬汜,是晋王膝下尚未娶亲的王孙中最大的一个,因年纪最长,朝中拥护者众多,若按照长幼顺序,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一个。
姬汜撩袍坐下,忽问道:“不知公主为何戴面纱遮面?”
卫蓁如实回答:“在来国都路上时,被传上了红疹恶疾,脸颊边正在敷药,故而暂时不能以真容示人。”
“红疹恶疾?”
殿中人对此也略有耳闻:“此病能治?我怎听说凡染上此病者,哪怕治愈好,脸上也会永留疮疤,容貌再难恢复如前。”
卫蓁微笑:“医工也在尽力为我医治。”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卫蓁话不敢说得太满。
只是此言一落,殿内气氛便有些微妙了。
“尽力治好”,那便是有可能治不好……众人目光复杂。
不多时,宴席开动,侍女进入大殿,为贵族们端上菜肴。
当中仍有王孙,仍未移开落在卫蓁身上的视线,借着侍女送膳食期间,也正大光明打量起来,便觉一道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定睛一看,乃是楚公主身后华服少年。
对方幽暗的眼神,如锋利的刀斧,似乎要洞穿自己的发肤。
那王孙被看后背发凉,顿时收回目光,而后从仆从口中得知,此人乃是楚公主的弟弟。
在场之人都是贵族男女,这等场合本就不是为了用膳,而是为了社交,酒过巡之后,便有人提议投壶为乐。
方才那打量的卫蓁的王孙,才准备出列,卫凌立马走了出来。
王孙回想起卫凌方才神色,有意避开回座位,可无奈身后众人已发出喝彩之声,一下将他架了出去。
侍女递上来箭矢,几局下来,胜负已定。卫凌几乎全中。
如是场面,看得男儿郎们热血沸腾,纷纷呐喊。
卫凌也是一方封地的主人,带兵打过仗,臂力与箭术都了得,从前在家中也没少与卫蓁玩过此游戏,要想赢这群贵族子弟,自是不在话下。
姬汜便离开座位,走上前来,要与卫凌比试。
前六局下来,依旧是卫凌占了上风。
眼看姬汜剩下几箭都擦壶口而过,他面上笑意渐落下去。
姬汜并未说什么,招呼余下几位王孙,上前去比试相乐。
只是几位王孙,都隐隐察觉其不悦,姬汜此人,倨傲难哄,因为年长尊贵,仗势目中无人。
从前这等筵席之上,自是人人都哄着他,可从未有人敢下他面子。
偏偏今日来了个不懂审时度势的毛头小子……
然而众王孙对姬汜性情心知肚明,可对面楚国人可不知。
姬汜摇了摇手中的酒盏,抬起头来,笑道:“从方才到现在,公主都未动过面前酒盏,可是晋国的菜肴不符您口味?”
卫蓁摇头:“晋国的菜肴比起我在楚国时,多了些更醇的滋味,却也用得十分爽口。面前酒盏里的酒未动,实在是因为我不擅饮酒,不胜酒力,故而用得少了些。多谢晋宫今日招待。”
她回话声音轻轻的,保持着得体的礼节。
姬汜摇摇头:“非也非也,酒量是要练出来的,公主一味避酒,酒量怎能渐长?”
姬汜回头看一眼身后众人,笑道:“公主入晋宫,竟不知晋国之习俗,晋国之酒淳烈,晋国之人皆爱酒,我们是以酒会客,公主既然入乡,就得随俗,是不是?”
这话一出,余下之人皆迎合。
姬汜身旁姬瑛,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说道:“是,公主您入晋国,要嫁给我这些哥哥中的一个,日后诸多场合,都需社交饮酒,公主怎能这等酒量?”
对于晋国的习俗,卫蓁当然全面了解过。
但唯独这个酒,卫蓁有些接受不了。
一来,她本就酒量极浅,用一点酒就熏熏欲醉,酒后容易神志不清,二来是,晋国的酒醇烈,实在不是她能适应的。
和亲路上,使臣也叫他练练酒量,她一直躲避着,没想到来晋国第一日,这有意疏漏的一环节就避不开了。
姬汜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巍峨,将灯架上的光挡了大半。
“我既为最年长的王孙,便先敬公主一杯,代晋国王室恭迎公主入晋。”
“阿姊……”卫凌倾身轻声欲制止。
卫蓁握着酒盏,心知,自己初来乍到,对方以王室的名义敬酒,怎么也不能拒绝的。
她缓缓起身,回以一笑:“谢二殿下盛情招待。”
卫蓁侧过身,只将左脸对着众人,撩开面纱一角,将酒盏送到唇瓣边。
那酒一入喉口,便觉火辣辣的,被卫蓁强压下腹中。好在酒盏中并无多少余酒,她也能一饮而尽。
姬汜意味深长看着她:“公主戴着面纱饮酒,何其麻烦,何不将此累赘拿下,以真容直接见人?也是对我等的尊重。”
卫蓁手抚上右颊,“医工与我说,此红疹难治,敷药后不能见日光,故而面纱不能取下。”
姬汜展臂,看一眼屋外:“可太阳已落山,并无日光照进来,公主怎还执意戴着面纱?不如揭下来吧!”
殿中之人或多或少对卫蓁的样貌好奇,此刻皆凝目于她身上。
卫蓁垂下首,唇角浅笑,声音柔和:“实在抱歉,二殿下,并非我不愿真容示人。”
姬汜被楚国人连续下了两次面子,五指轻敲桌案:“行,那就请公主与我再饮酒一杯。”
宫女又给卫蓁斟一盏酒,卫蓁握起酒樽,这次饮下后,腹部感觉都烧了起来。
姬汜看向身边之人:“公主也不能厚此薄彼,既饮了我敬的酒,这屋里还有其他兄弟在呢,是不是?”
一旁姬瑛举起酒樽,“那我也敬公主一杯。”
卫蓁才要举杯,身旁祁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若不能喝,就不要强喝。”
卫蓁看着对面女郎,想着到底是她白日来迎的自己,再次将酒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喝完这一盏,卫蓁已决意不再喝。
然而姬汜已叫王孙一一起身来给他敬酒。
卫凌看不下去,欲立马起身,被一只手伸出拉住,将他手臂重重压在酒案几上。
景恒攥着他手腕,目光深暗:“此是晋宫,难道要你替你阿姊得罪晋王室?你现在逞一时意气,日后你走了,替你受着的都是你阿姊。”
卫凌愣住。
景恒道:“晋人豪迈不拘小节,他们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恰在此刻,卫蓁身侧之人突然开口:“殿下,公主酒量浅,实在不能再饮。我看诸位已经酒酣,不如改日再饮?”
众人看向那说话之人,郎君随意坐着,修长的指尖握起酒盏,长眉映着烛火,“二殿下,我替她饮下这一盏酒,可好?”
姬汜被打断,一张脸沉了下去:“这酒是敬给公主的,你什么身份,又给公主挡酒?”
当时身边便有人提醒道:“殿下,这是姬琴公主之子,楚国的少将军祁宴。”
姬汜骤然起身,身量不稳,撞得酒案都晃动了一下。
一旁的姬瑛,见姬汜双颊泛红,连忙示意仆从上来:“行了行了,别喝了,还不快拦着二殿下,上一次也是……”
姬汜却一把推开姬瑛的手,朝着卫蓁一步步走来,“公主,在下也不要您多喝,最后盏,一饮而尽,今日宴席便算结束,可好?”
卫蓁抬起头,从她的角度,便刚好对上姬汜眸子。
姬汜笑道:“公主,此事对于旁人我可不会轻易揭过,今日只让您喝这么一点,已经是够仁义的。”
场面的发展,有些出乎在场人意料。
卫蓁并未伸手去接,半晌的沉默,空气都冷了半分。
“她说她喝不了,殿下是听不懂吗?”
身侧一道声音插进来,少年起身,与他相对而立。
烛火幽幽摇晃,将他的身影投到墙壁之上,是渊渟岳峙,高贵挺拔之姿。
祁宴面容在烛火下,俊美得过分:“还是说这便是晋国的待客之道?”
祁宴修长的眼尾,晕开昏黄的烛光,目光如凌厉的刀锋一寸寸割来。
姬汜冷笑一声:“楚国蛮地来的下等臣民,不尊崇晋国礼仪,还敢对在晋国的土地上说这等话?”
他转头看向卫蓁,一字一句道:“公主既入晋国和亲,日后便是我晋国之人,又怎能不守王室的规矩,是不是?”
姬汜走到卫蓁案几前,将卫蓁的酒樽拿起,送到卫蓁面前,要逼迫着她喝下。
卫蓁被攥着手,用力挣脱:“二殿下!”
突然之间,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攥住姬汜的手,将他连人带着一旁的酒案噼里啪啦,尽数倾覆在地,其上菜肴杯盏摔了个粉碎。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方是晋国的年长尊贵的王孙,代表王室的威严,另一方是楚国的将领,竟在两国移交和亲公主宴席之上,剑拔弩张,大打出手。
姬汜背倒在地,身子抽搐了一下,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面色发青,方要爬起来,一只靴子已经踩到了他的右肩之上。
那力道之大,犹如刀刃,在一点点剜他的血骨。
姬汜疼得双目凸起,眼中血丝毕显,顺着那人笔挺收束的小腿往上一点点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冷漠的双目。
年轻的郎君,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狼狈的猎物。
四周灯火憧憧,胆小的宫人跌跪在地说不上话。
郎君半倾下身,分明是昳丽的双目,却透着令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危险。
晚风徐来,碎发拂面,郎君凑到他耳边,薄唇微启:
“再动我们的公主一下,试试看。”
姬汜眼眶充血,望向卫蓁,下一刻,祁宴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看我会不会现在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