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这馊主意,柯寨主想了想,倍觉有理。
“可以一试。”
姜映梨眼看他们要来捆宁老太太和沈桑榆,连忙挡在前面,就是沈隽意也是跨前一步,把她们都护在身后。
“寨主……”
柯寨主打断他的话,不高兴道:“把人拖开!没得耽搁功夫!”
很快就有人上前把姜映梨和沈隽意给拉开,然后去拖宁老太太和沈桑榆。
宁老太太倒是一脸无所谓,甚至还能抖开衣袖,抬了抬下巴,傲然道:“不不用你们动手,我能自己走。”
“你——”
柯寨主摆了摆手,制止了恼火的下属,“行,就听她的,把人捆住,看住就好。”
姜映梨欲言又止,提醒道:“寨主,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为好。”
柯寨主不以为然,招了招手,就有人将宁老太太和沈桑榆带了下去。
暮色降临,柯放靠着墙壁挪了挪,双手在身后活动,但因为绳索太紧了,手腕都被勒出青紫痕迹,指尖更是冰凉。
奈何方才被抓时,连藏在袖内的小匕首都被搜得干干净净,现在根本无从脱身。
她望着窗外日渐西垂的夕阳,心中焦灼不已。
也不知道爹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孟藻是中途来送饭的,他走进来就看到挨着墙角坐着,安静如蘑菇的柯放,挑了挑眉,把一个馒头丢到她跟前。
“喏,晚饭。”
柯放别开脸。
“不需要。”
孟藻冷笑一声,“你也别跟我们倔。你最好掰着脑袋想想,到底要不要说实话,不然我家侯爷要是真的恼了,你可是承受不住的!”
柯放撇了撇嘴,刚要说话,肚子就发出咕咕声,愣是把她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凶意给冲散了。
“……”
“我无话可说。”
孟藻也懒得跟她唠叨,把意思传达后,扭头就出去了。
柯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到地上破碗里的馒头上,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唇角,别开了眼。
孟藻站在门口的阴影里,觑见这一幕,眯了眯眼,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见到萧疏隐,他拱手道:“侯爷。”
“她嘴巴很是硬实,什么都不肯说。”
萧疏隐不以为然地颔首。
“可要属下用些手段?”孟藻低声道,“这事关朝廷的铁矿,若是能顺藤摸瓜,抓到幕后之人……”
那么自家侯爷的功绩肯定再拔上一拔。
届时,少不得更得陛下圣宠。
萧疏隐觑了他一眼,“不必。”
“可是……”
“还不是时候。”萧疏隐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到门口,“差不多了。”
“什么?”孟藻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顺势望去,确实什么都没瞧见。
“人该来了。”萧疏隐淡淡道。
说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不远处有人骑马而来。
是开始得令出去的亲卫,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人,远远就下了马,快步走了过来,拱手一礼。
“侯爷。”
说话间,那两位陌生男子亦上前作揖,躬身恭敬唤道:“末将见过侯爷。”
“东岭的屯兵来了多少?”萧疏隐问道。
两人老老实实地回道:“回侯爷的话,目前能私下调动的只有一屯,一百人。若是再要调动,需得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同时拿出印鉴……”
“足够了。”萧疏隐颔首。
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已经够用了。
“兵力都集中在外面,只待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去寨子里,势必会将这些刁民一网打尽。”陌生男子道。
他想在萧疏隐跟前露面,对此立功也是跃跃欲试。
萧疏隐摇了摇头,“再等等。”
说话间,就听到村庄的方向传来了响动,几人扭头望去,就看到一行数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早上的那位寨主。
此刻的他神采赫赫,昂首挺胸地走到最前面,直到走到数米远才停住,高声道:“喊你们主事的出来,本寨主有话跟他说。”
孟藻闻言,眉头一皱,忍不住道:“侯爷,让我去吧!他这样的莽夫,与他对上,实是羞辱。”
萧疏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柯寨主继续道:“他若是再当缩头乌龟,就别怪我对老虔婆和豆芽菜动手了!”
孟藻:“……”
“他敢!”他气得目眦欲裂。
萧疏隐挑了挑眉,抬手制止了他想拔刀的手,缓缓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果然,在那乌泱泱的人群里,宁老太太和沈桑榆就显得格外显眼。
有两个男人押着两人往前推搡,似乎因为太过粗鲁,沈桑榆踉跄两步没跟上,摔倒在了地上。
宁老太太想去扶她,也被推了两把,趔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萧疏隐嘴角的弧度慢慢垂了下来,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抬起眼帘道:“寻我何事?”
柯寨主打量了他两眼,撇了撇嘴,暗暗想着,虽然也有一副好皮囊,但他还是感觉太具有攻击性了,就算是真要选,他也不会选这样的人当女婿的。
还是沈隽意那样儿的好。
嘴上却是道,“自是有正事。”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兄弟来的,就是你弟媳妇,也在我们手里。但我暂时是不会把人给你的。”
“我弟弟,弟媳妇?”萧疏隐闻言,神色有些古怪地重复道。
柯寨主却以为他不信,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宁老太太两人。
“不信,你且问问她们就是。”
宁老太太的表情很是平静,就好似此刻被挟持的并非是她本人。
沈桑榆虽然心中有些许害怕,但她素来胆子大,曾经又差点死过,面对这样的场景,她除却脸色苍白了些,眼眸里却是盛满了怒焰的。
萧疏隐的目光掠过两人,不曾多言,只淡淡“哦”了声。
柯寨主也不需要他回应,以大砍刀抵住宁老太太的脖子,威胁道,“你若是把我的闺女放了,我就放了这两人。”
“但你若是不识趣,就别怪我动手杀人了。”
闻言,萧疏隐面色平静,“你是想交换人质?既是交换,不是应该尽数交易么?”
“你闺女是你们整个村寨的主导人,我若是捏着她,你们便都是乌合之众,犹如一盆散沙般,轻而易举地被打散。”
“我为何非要交易呢?”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听说你们整个村寨没少干劫掠路人,贿赂官员的脏事,若是手上再沾些人命,想来你们整个寨子都没有翻身之地了。”
柯寨主一愣,“你不要你弟弟弟媳妇的性命了?”
萧疏隐虽不知道他为何有此误会,但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计划。
“……虽有些心疼,但若是能端掉一个匪寨,牺牲些许也是在所难免。再说了,”他斜睨着柯寨主,“他黄泉路上也不会孤独,有柯寨主的女儿陪同,想来哪怕是下了黄泉,亦是能分出个高下的。”
“至于你们这些人嘛,”他扯了扯唇角,“我自是会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我手下的人,最是擅长做这些的!”
他的话语说得很轻很慢,就好似情人的呢喃,内容却是叫人毛骨悚然的。
柯寨主愣了愣,“……你,你这般狠心?”
“我实话与你说,我早看我那弟弟不顺眼了。”萧疏隐冷笑,“他既得父母偏心,往日里又最是拿腔作势,若是他能为此捐躯,我还能为他请一块良碑。”
“也算是除了我的心头大患,我还得谢谢你!”
孟藻:“……”
他偷偷瞧了眼自家侯爷,暗暗想着,总觉得侯爷好像暴露了什么!
宁老太太:“……”
她表情一言难尽。
柯寨主被他这言论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怎生这般狠毒?好歹是同父同母,血亲骨肉,怎能,怎能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萧疏隐挑眉,“怎么,这不是如了寨主的意么?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何不早早做了?”
柯寨主:“……”
“你莫不是有病!”他替沈隽意打抱不平,“亏得他深陷危险还替你考虑,你,你简直是枉顾兄弟情义……枉为人!”
“我平生就没见过你这般恶毒之人!”
孟藻:“……”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
他也是平生见到敢这般唾骂自家侯爷的人!
也不知是该说胆大包天,还是无知者无畏!
说话间,柯寨主手里的刀已经离开了宁老太太的脖颈,只有两个男人还站在她身后,呈合围模式。
萧疏隐眉眼陡然一凛,然后只见一道风声蓦地响起,极光擦过他的肩膀,激射而出。
而与此同时,门口响起柯放尖声叫唤的声音。
“爹,小心!”
柯寨主一怔,眼眸就映照出两道尖锐的流光。
好在都没朝着他而来,而是擦过他的脸侧,直直射向他的身后之人。
赫然是挟持着宁老太太的两人。
一人几乎是一击毙命,另外一人则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拔刀去砍,可就算是如此,长箭依旧射穿了他的肩胛骨。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阿黄!”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宁老太太已经拉起沈桑榆的手,拔腿跑了好几步远了。
柯寨主脸色一沉,顾不得受伤的人,拔腿就要追,没成想才追了两步,接连而来的箭矢射在他脚边,愣是把他的追击打乱,将他给逼退了。
“你——”
他抬头望去,就见萧疏隐身后站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正手持着长弓,搭弓射箭,目光炯炯。
柯寨主的脸色变了变。
他竟没注意到对方居然有弓手。
而且,准头竟然这般好。
“你诳我!”柯寨主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明白过来了先前萧疏隐的意图。
难怪他之前一直说些有的没的,而且言辞恶毒,感情是为了调动他的情绪,转移他的注意力,暗地里命人动手。
“阴险!”
萧疏隐敛了笑容,亲自上前将匆匆逃跑的宁老太太扶住,略略抬眼,眸色冷漠。
“兵不厌诈。”
说完,他扭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宁老太太和沈桑榆,低声道:“您可安好?”
宁老太太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们没对我们如何,还算是礼遇。”
“但是姐姐还在他们手里,还有阿檀哥哥他们!”沈桑榆面色忡忡道。
她才脱险,但心中还是挂念着姜映梨等人的。
萧疏隐表情平静,“都会没事的。”
他示意孟藻把人带到后面去安置,这才略略抬眼,觑着对面气得跳脚的柯寨主。
“你的筹码已经变得更少了。”
柯寨主气歪了脸,“果然,果然官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目光觑见被反剪着手,捆绑着脚,只能跳着出来的柯放,见她身上没伤,才略略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萧疏隐眉眼一挑,亲卫就将柯放拎起,推到跟前来。
萧疏隐慢条斯理地接过亲卫递来的短刀,以刀尖拍了拍柯放的脸,看着柯寨主瞬间变色的脸,温温和和的笑了笑。
“还要交易人质吗?那就把东西到人都原样送回,不然我这手一抖,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譬如,在你女儿……”他睨着柯放英挺的脸,话语在喉咙口一转,“……的小脸上,留下几道疤痕,总是不好看的。”
柯放冷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过是毁容,你以为我在意这个?”
她根本就不在意容貌。
萧疏隐扬眉,“你不在意没关系,总是有人在乎的。”
果然,柯寨主闻言,脸色大变,“你想干什么,冲着我来就是。对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萧疏隐,他的目光蓦然一愣,骤然抬手揪住柯放头发,将人往前一送,冷然道:“你也知晓不该拿女人撒气威胁,既是如此,缘何明知故犯!”
“拿我的人威胁我,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直接把刀横在柯放修长的脖颈间,指腹微微用力,就有一条血线蜿蜒而下。
他神色漠然,“不若我现在就先送了你女儿先下黄泉,再让你们父女泉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