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章 那就侃一侃
“我输了我输了,张兄功夫非凡,古某领教了。”古壶起来便向张山拱手,连声说。
“哪是争个输赢,不过切磋切磋罢了。”张山得意地说,“古大夫武艺也超群,一般的街痞哪里是你的对手。”
“过奖,张兄还是过奖了,来来来,喝酒,吃肉。”古壶请张山坐下。
古壶斟满酒敬张山,这张山喝了一杯,又一次打量着古壶问:”听说古大夫前些日轻而易举制服了帮街痞,还听说你用的是点穴术,可有此事。”
“点——穴术?”古壶一脸懵圈地看着张山,“这是什么功夫?我听都没听说过。”
张山疑惑地看着他:“没听说过?那你是怎么让那帮街皮又是抽搐又是肚子痛的?街上人都在议论。”
古壶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说:“不瞒张兄,要硬打,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我用了些下三流的手段。”
“哦——什么手段,能不能说来听听?”张山颇有兴致地看着古壶问。
古壶:“你知道的,我是大夫,我对他们悄悄洒了些我自己配制的药粉,让他们短暂中毒,如此而已。这么拿不上台面的事,还请张兄别给我说出去,嘿嘿嘿——”古壶不好意思地笑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张山大笑,“果真有些拿不上台面,不过,古大夫真是直爽之人,今日认识古古大夫,真是幸会,来,干了这杯,张某告辞了。”
古壶与张山干了一杯,看着张山得意离去。
他再看卢定,发现卢定也在看张山的背影。
“定伯,你认识这个人?”古壶突然问。
“啊——?”卢定惊回头,看着古壶,“不认识不认识,不——这不刚认识的吗?他说他叫张山,是从宁都来做生意的,来来来,吃肉,肉烤好了。”卢定招呼卢勤和侯戈。
卢定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大口肉,莫非这小子看出什么来了?我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古壶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他拿起一大块羊肉吃了起来,这老头,究竟意欲如何?他在心里说。
其实,刚才与张山比武时,古壶是故意输的,因为之前他第一眼看见张山走到卢定身旁时,他就用他那敏锐的听觉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卢定:“游先生,你怎么来了?”
张山:“王爷收到了你的信,让我来试试兰亭奴。”
古壶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想让景王爷知道他会点穴术。他本来就属于景王爷的奴,要是景王爷真把他当成了奇才,就更不会为他去除奴籍,而会让他终身为奴,随意驱使。
古壶知道这化名张山的游先生只是试试他的身手,特别是想试他会不会点穴术,所以他刚才只与普通人的动作速度与张山过招,让他点中了自己的耳门穴,也尝了尝被点穴的味道。
要是他真用上“移步换影”的快动作,这张山早就被他点翻在地了。
低调!低调!该低调时要低调,否则会往崖下掉。
古壶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可是旬日之后,他却遇到了件一时难以低调的事。
这天他照例在医摊上行诊时,突然坐到面前的一个人让他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那次白会文邀他去清谈时,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并送他麈尾的李晋。
“你——李兄,你怎么在这儿?身体有恙?”古壶惊讶地问。
李晋笑了:“无恙,我来平阳府参加一场五六位朋友的清谈会,没想到遇到古贤弟在此行医,现特别邀请你参加这场清谈,请贤弟务必赏脸,就在明日,地点这在这上面。”李晋说着掏出一张精致的帖子双手捧上。
古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帖子,李晋说声:“不打搅你行医,告辞。”转身离去。
这天晚上,看着手上的邀请贴,“诚邀古壶大夫到灵空寺参加三郡十八县清谈盛会。”
三郡十八县?这规模可不小,古壶为难了。
一方面,他不想太过高调,不想让景王爷知道他是个清谈人才而更不愿意放他。
可另一方面,清谈也是提升他的声望,让他在有可能与景王爷谈脱奴问题时,增加一些讨价还价的筹码。
还有一方面,人人都有的内心深处隐藏着的虚荣心也在蠢蠢欲动,这虚心怂恿着他想在人前显摆显摆。
最终,他决定接受这场邀请,不就是聊聊天嘛,他对自己说。
作出这个决定后,他又想试试卢定对这事的态度。他把这事对老头一说,问:“定伯,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你向我讨主意,你有什么顾忌吗?”卢定问。
古壶没想到老头反过来试探他,他搔搔头,把这皮球踢了回去:“我现在就是个懂点医术,会点功夫的奴,定伯觉得我应该顾忌什么呢?”
卢定指着他笑了笑:“你这滑头,庄主说过,让我们都听你的,你的事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了。”
“谢谢定伯。”古壶拱手致谢,心里说,你才是个老滑头。
第二天,古壶和侯戈带上大个赶一辆马车前往请帖上写的城外五里的灵空寺,卢定昨夜突感风寒,躺着不想动,卢勤留下照料老头。
地处一个小山包上的灵空寺不大,也是个清幽之所,这天香客稀少,李晋早已在山门等候,一见古壶到来,欣喜地拱手道:“古贤弟,你今日一来,必须满屋生辉,让他们见识见识,不然他们以为我在吹牛。”
古壶一怔:“你都提前把我吹捧出去了?要知道,吹得越高,摔得越痛,你可别害我。”
李晋笑了:“不是吹,我只是说了你头一次清淡的事实而已,不用我吹,你会越来越高,不会摔下的,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到了寺角的一个凉亭,古壶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诧异一惊,这里已经有上百位青年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坐在凉亭周围。
见他到来,士子纷纷起身向他拱手致礼:“见过古大夫”,似乎他已经是个大明星。
古壶从人们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敬佩,更多的是不服,还有一些人脸上是不屑。
显然李晋之前没少做功课,可能早把他夸成一朵花了,他也忙挨个还礼:“见过诸位仁兄,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之后在一座位上坐下,侯戈则立在他身后,大个卧在侯戈脚旁。
经李晋一介绍,古壶知道,这些士子来自附近三郡十八县,都是名噪一方的“谈爷”,今日会聚在此,看这架势是要一决高下,侃个输赢。
凉亭的四角各有四张书桌,四人执笔看着士子们,显然这四位是书记员,要记录下今日清谈之言行和场面。
古壶知道这四人相当于就是记者,事后这场清谈盛会被传扬开去,不说传遍全国,至少传遍这三郡十八县。
他决定借这场清谈会抬抬自己的身价,说不定能一炮走红,成为公众人物。如果以后真有更多的人帮着自己说话,景王爷在自己的脱奴问题上也许不得不多考虑公众意见。
主意打定,古壶便自信地在心里盘算起来,他把脸上的膏药撕去,决定以真面目面对这群士子。
在最在乎脸面的士子面前,敢于露出自己“不光彩”的脸,这本身就需要勇气,这种勇气本身,就是对士子们的首发一击。
自己靠真本领,而不是靠脸吃饭,何必太在乎脸俊脸丑。
果然,他脸上的字首先引起坐在身旁的李晋的注意,李晋惊讶地看着他的脸:“古贤弟,你——?”
古壶淡淡一笑,指着脸上说:“我是个奴,没吓到你吧?”
李晋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古壶的举动随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位蓝衣士子走到他面前,放肆地盯着他的脸看。
古壶站起来靠近蓝衣士子,也盯着蓝衣的脸问:“仁兄可认得我脸上的字,能否大声告诉大家。”
蓝衣先是尴尬了一下,继而傲慢地大声说:“奴!哈哈哈,这位脸上这字是奴,他是一个奴。”
众士子瞬间一片哗然。
“没错!”古壶站起来,指着蓝衣大声说:“看来这位仁兄学问不低,竟然认得奴这个字,没错,我是奴,一个能当大夫的奴,一个让诸位不得不服的奴!”
众人全愣了,瞬间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古壶,仿佛看一个怪物。
蓝衣士子打破寂静,他再次打量古壶一番,又看看他身后的侯戈和大个,问:“奴——不,古先生,请问你身后这位是——?”
古壶指指侯戈说:“站着这位是我兄弟侯戈,他脚旁那位也是我兄弟,名叫大个。”
“什么?你说那条狗是你兄弟?”蓝衣惊问。
“是的!那条狗是我兄弟!”古壶肯定地回答。
“哈哈哈——”士子们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把一旁树上的几只鸟儿都吓飞走了。他们有的笑得捶着胸膛,有的笑得前爷后合,不停地拍掌或击打面前的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