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带你回家
“他刚才来见过你,”隐柒说。
“见过。”
“可知他是谁?”
易不悟收起扇子,靠近他,压低声音,“我只关心他想做什么。”说完后靠向椅背,重新甩开折扇。
“书院,”隐柒问:“想进吗?”
易不悟认真地、正式地、重重地回了个:“想!”
“只要你足够优秀,拿到书院给出的去往无极人宗的引荐书,就可以。”
“足够优秀是不行的,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
隐柒默了默,说:“我相信你。”
易不悟笑眯眯地开始收摊,“走,请你下馆子。”
“现在不是饭点。”
“那就……带你回家。”
两人先是并排走在大街上,转进巷子后,易不悟突然拉他的手说:“咱们走快点。”说着就小跑起来,心也越跳越快。
隐柒任由他拉着自己,奔跑在无人经过的深巷。风从身边经过,撩起他身后的长发,他侧过身子,发丝挡住他的半张脸,表情隐忍,眼神却透露着一股呼之欲出的委屈劲儿。
他边跑边说:“你说去去就回,结果一去就是二三个月,你这个骗子!”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易不悟拉着他一把推开院门,朝里大喊道:“花枝啊,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花枝从房间里跑出来,惊喜道:“柒公子,您来了。”说着又问向易不悟:“公子,这就是您先前说的,今日会出现的贵客吗?”
“他算什么贵客,他是自己人,”易不悟说:“你赶紧去备一桌好菜,给咱们公子接风洗尘。”
“好!”花枝开心应道,她终于看见公子眼中充满笑意了,她总能看得出来,公子眼中时常充满忧愁,常常一个人望着院子里梅树发呆,不知透过梅树看何处。
她见公子那么开心,自己也开心。她想,柒公子对自家公子一定很重要。
易不悟拉着隐柒看院子的布局:“你看这院子,像不像咱们在夏城的那个院子?”
不等隐柒回答,他又拉着他看自己种的梅花刚发的新芽,“你猜这是什么?”
隐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又拉着隐柒去了茶室,亲自生火煮茶,忙活时,听隐柒问:“只有一个侍女,可还方便?”
“她很能干的,洗衣做饭样样行。”
“我是问,”隐柒突然加重了语气,“方便吗?”
易不悟顿时明白他在问这孤男寡女方便吗,不假思索道:“不是还有你吗?”
隐柒转过头看向院子里的一棵长青树,易不悟看着他,他们几乎同时问道:
“最近字练得怎么样?”
“暗圣教的事搞定了?”
他解释说:“陛下要的只是他们教主一个人的命,并非要真正的铲除他们整个门派。”
易不悟问:“教主死了吗?”
隐柒摇头,“没有,我不是去杀教主,而是去查隐贰的下落。”
易不悟知道隐贰乃抱一阁阁主付真行的大弟子,天下正统符道排行,隐壹第一,付真行第二,他便是第三。“他怎么了?”
“失踪了。”
“查到了吗?”
“多半死了,尸骨无存。”
“这个魔教那么厉害?”
他故作惊讶,但其实他早知道,这个暗圣教教主被称之为魔神,天底下的符道也就隐壹能与之相敌,隐贰一个人就敢闯进去,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落入敌人手中,绝无生还可能。
话又说回来,当初隐柒单枪匹马闯入和鸣山庄,不也是同样的境遇吗?
隐柒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很厉害,否则为何存在至今。”
易不悟替他斟上新泡好的茶,疑惑道:“我实在不懂这位圣人,既然知道敌人如此强大,为何还只派一名战士出征?这不上赶着让人去送死吗?”这是隐柒第一次和他聊到自己的事,也是第一次谈论起杨文颐。
隐柒闻了闻他沏的茶,又抿了一口,说:“不说这个。”
易不悟只好不再追问,问起了别的:“我给你留了一间房,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他却说:“先留着吧,过几日你便可去书院报道。”顿了顿,补充:“侍女就别带去了。”
易不悟摇晃着手里茶杯,很是不满地问他:“不带她,谁给我洗衣服?”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自己洗过衣服,即使去了学校,也是一周带回一次给家里的阿姨洗。
隐柒说:“我给你洗。”
易不悟从善如流,笑道:“那好啊。”
隐柒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他却说:“有什么不可能,你住哪儿?离书院近吗?”
隐柒盯了他片刻,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只得将目光投向远处。更远处,阳光明媚,朗朗晴空,飞鸟捎信,万户尽皆春。
这很好,他想,这已然很好。
没过多久,院门被敲响了,易不悟心想,怎么算卦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也不知从哪儿搞到的自己的地址。
花枝在厨房忙活,他只好亲自去开门,却见来访的是许家两兄弟,其中一个还抱着一坛酒。他俩站在一块儿,身形相貌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无法从外表辨认出谁是谁来。
易不悟笑着对他们说:“哟,这次两位一起来,是还钱来的?”
其中一个应道:“你快算算,我俩谁是谁。”
“既然这样,”易不悟思忖道:“我断你是天赐,他是天佑。”
许天赐惊喜道:“怎么样,我就说嘛,他什么都能算得准。”
许天佑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你那咋咋呼呼的性格,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易不悟也没否认,对他们说:“屋里请屋里请,刚煮了好茶。”说着,接过他递来的酒坛,对厨房喊:“花枝啊,来了两位贵客,还得多加些菜。”
厨房传来她的应答声:“好的公子。”
许天赐一边问道:“我去你的卦摊找你,却不见你出摊,师父,今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刚走到茶室门口,两兄弟就愣住了,简直是呆若木鸡。
易不悟把酒放下后,对他说:“一码归一码,我可没答应收你做徒弟,别一口一个师父啊。”
见他们还杵在门口,对他们说:“这是怎么了?进来坐啊。”
两人立刻站直了身子,僵直着走到隐柒跟前,行礼道:“柒公子有礼。”
隐柒放下茶杯,对他们点点头。
易不悟拉他们坐下,对他们说:“别管他,他就是这个性格,闷葫芦一个。”
坐下后,许天赐颤着手在许天佑手背上狠狠揪了一把。
许天佑疼得倒吸了口气,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掏出,对易不悟说道:“那天是我不对,太过性急,这是欠你的马钱与卦钱。”说着双手朝易不悟递了过去。
易不悟笑着对隐柒说:“阿柒,我给你说,这小子就是当初抢我马那个人,害得咱们走路回程。”
许天赐大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阿阿阿阿阿……”
许天佑比他弟还惊讶:我怎么知道你当时说的朋友是他!要不然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去劫这位大佬的马呀……
不过当他易不悟伸手去拿钱袋时,却见他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袋子,眼中的惊讶变成了震惊!
“怎么,还兴反悔?”易不悟问他。
只见他满脸不可思议道:“不惑境!你已是不惑了,怎么可能!”
连带着许天赐也非常诧异,“你看上去比我俩大不了两岁,好久没听说这么年轻的不惑了。”
易不悟也没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实际年龄,只是取下他手中的银钱袋,也没看是多少,随手扔在茶桌上,问道:“怎么,我还不能有所进步了?”
“这哪儿是进步,几个月前你明明半点修为也无!”许天佑还很激动。
“在那之前我发生了点小意外。”易不悟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下。
隐柒突然起身,易不悟问他:“你去哪儿?”
“外面坐坐,”他说。想来是不习惯这种活跃的气氛。
他离开后,兄弟俩顿时来到易不悟身边,许天赐双眼冒着金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忙问他:“师父,你跟柒公子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易不悟扶额:“都说了别叫我师父。”
说到这个,许天赐也不再去打听八卦了,拉着他哥说“天佑,你快帮我劝劝。”
许天佑叹了口气,对易不悟说:“先生,天赐他是诚心拜师的。起码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
易不悟感觉很是为难,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被自己缠着问东问西的吕八字的烦恼。真是天道好轮回呀。而且他发现这个许天赐没脸没皮,其实很适合干他们这一行。
他叹了口气说:“今天亏得是我心情好……”
还没说过,许天赐就一口接过去说:“所以你答应了!天佑你听到了吗,他答应收我为徒,不许反悔啊,不许反话啊!”
易不悟无语地笑了笑,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许天赐说:“若你实在想学,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其一: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是我徒弟这件事,包括你的至亲好友;其二:我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不要看了两本书就瞎问些有的没的。”
“可……天佑已经知道此事了。”
“那你俩就一起保密,其中一个说漏嘴,此事便作废。”
“好好好!”他激动道:“就这么说定了!”说着退后了一步,给易不悟行了一个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弄得易不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拜师时,都那么正式。
就这样,易不悟收到了一个家世显赫的便宜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