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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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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炎元年,温以宗正寺卿的名义,上旨责问以荆王为首的诸王之前未赴京奔丧,如今又缺席景炎帝生辰,王贡敷衍,按理应罚。

    帝按下不表,未几日,三公联名上书,直指异姓藩王不敬皇室,非上不慈,实下无礼,又有推恩之令在前,拟日后除藩王嫡子封地之外,其余王子封侯之地,治理权收归当地郡县。

    景炎二年,荆王等人以男后不吉,祸乱朝政为由,联名上旨,要求景炎帝废处温后,诛杀奸佞。

    萧烺气得在承乾殿中砸坏了好几个茶盏。

    “庶子匹夫!好大的狗胆!不杀此獠不足以平吾心中大恨!”

    倒是温言琢云淡风轻的坐在一旁饮茶,半点看不出来那道折子里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人是他自己。

    “猪狗乱吠而已,何足挂齿。”

    萧烺又气又急,“那折子谁上不行,何必非要你牵头,倒让你被这些禄蠹蠢材辱骂!”

    温言琢看他确实气得不行,伸手将人拉过来,安抚的拍了拍。

    “三公都是老狐狸成精的,不见兔子哪肯撒鹰,便是旁人牵头,又有何人能引得三公亲自出山。”

    “此策早已定了,我不过是被骂几声,又有什么干系。”

    异姓诸王都是开国之时由先帝亲口分封的,自然不能由萧烺来开口。

    唯有温言琢,功臣之子,一国之后,身负宗室,方是最佳人选。

    只是萧烺心疼他,不肯让他来开口,铁了心周旋在三位辅政大臣中,希望省了温言琢这一步,直接由三公牵头。

    温言琢同样不忍他费心周旋,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自觉一切皆出于无愧于心,却不知他笑萧烺不开窍,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素有早慧,性格冷淡,虽为儒生,也好黄老之术,慎思笃行,重经世致用。

    若非是上了心,他何必将自己放在明处,以他之智,自有办法运筹帷幄,与幕后细细周详。

    萧烺自然是了解的,虽然不满,却也心中感念。

    却不将人抱在怀中,反倒窝在人膝头,将人拦腰搂住。

    “这是讷讷疼我。”

    他是什么人,早先不过是不开窍。

    如今开窍了,又有萧子鸿指点,知道所谓烈女怕缠,也分怎么个缠法。

    “你只想想平日里在阿父阿娘面前是如何,又想想阿父被阿娘拎着耳朵是什么样子,便明白了。”

    不得不说,萧子鸿一言令他茅塞顿开,几番运作下来,他竟越发能摸准自家温后的脉门了、

    再不一味死贴,反倒做出些撒娇卖痴之态,倒是颇有奇效。

    只是这会儿,显然又一不小心过了头。

    “萧雀奴,你往哪蹭呢?!”

    景炎二年秋,荆王反,景炎帝力排众议,以寒门出身的彭海为主帅,率军与荆王隔江对抗。

    紧接着温言琢以战时军务紧急,上书自秘书省另立翰林院,召选随诏,以备起草急诏。

    因随诏只负责起草,并无实权,满朝皆无异议。

    景炎三年,荆王兵败,彭海一举扫平荆楚之地,江左世家几欲凋零。

    这时三公为首的朝臣方才有些回过味了,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为贺战胜,景炎三年春,群臣上表,要求皇帝采选秀女,以充后宫。

    萧烺自然是不愿意,他不只不愿意,还生气,还委屈。

    甫一下朝就抱着人不放手。

    “气煞我也,一群子古板老汉,国事上不见多用心,倒是管起我家事来了。”

    又蔫头耷眉的哼哼唧唧,“讷讷你方才也在,竟不帮我说话。”

    温言琢这才转过神来,挤出一个笑来。

    “群臣此议,原是在理的。萧氏式微,虽为天下之主,宗室不旺,确实应当广纳……”

    话还未说完,便见萧烺面沉如水。

    他自年少就痴恋温言琢,又得偿所愿结发为夫妻,但凡温言琢所言,他无有不应,甚至为了讨爱人欢心,堂堂一国之君,总做出些小儿之态。

    可以说,这是萧烺第一次,对温言琢黑脸。

    他只觉得心中怒其勃发,却又不敢发作,吓着温言琢,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吐完看到温言琢担心的眼神,又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这个担心,究竟有几分是出于他期盼的那种感情。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关切,慌忙就要跑开。

    不过还是没有温言琢快,一把从后将人抱住了。

    见萧烺还犹自想走,手上用力,将人拉了回来,同时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萧烺,蔫了。

    那边温言琢赶忙叫人传太医,这才有空过来看某只垂头丧气的狗狗。

    他不开口,萧烺却耐不住气闷。

    “你何必管我。”

    “萧明昭,你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怎可还如此跳脱,不知爱惜自己!”

    萧烺眼圈又红了,他确实是一国之君了,他也早就不是那个萧雀奴了,一举一动都怪乎着这个天下。

    但在温言琢这里,他只想做萧雀奴。

    温言琢看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了。

    他当然知道萧烺这一遭是因为什么,其实他那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见萧烺气得吐血,也后悔不已。

    虽不过片刻,他却福至心灵,他为何一直郁郁在心,不过是动心而不自知罢了。

    如今想通了,再看萧烺,自然更加心疼了。

    “是谁你面人儿似的,明明气性大的很。”

    虽然语气亲昵温柔,萧烺依旧是满腹委屈,只当温言琢不喜他的性子,正自厌间。

    “你这样,我又何尝不难过,你倒是气得狠了,便有意磋磨我。”

    萧烺仍是低着头,得了他这话,心里虽然舒服了些,却还是瓮声瓮气的开口。

    “你冰肌玉骨,神仙心肠,又如何知道我的心。”

    温言琢一时只觉得心中更是酸软不已,这木头痴人,便是要说他心肠冷硬,也要往好处说。

    他蹲下身来,亲昵的偎在萧烺的腿上,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萧烺被他看的脸热,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又因为屡次受挫,有些不敢相信。

    下一秒,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角。

    “君心似我心,嗯?”

    萧烺惊诧瞪大眼睛,稍后眼中露出狂喜,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

    “讷讷你……”

    温言琢好笑的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取笑道:“好歹是两世为君的人了,怎的还小孩儿似的,我不过就说说,你若不愿,谁能逼得你来?”

    萧烺这时候可不想跟他聊这些,只兀自发问,“是我想的意思吧,讷讷,我笨,总猜不到你的心思,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饶是温言琢也有些,他虽素来洒脱,却也不习惯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

    萧烺却不肯放过他,只定定的望着他,执拗的等他给个准信。

    温言琢没法,到底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同样心悦你,我温言琢心悦萧烺……唔……”

    话音未落,便消失在唇舌之中。

    萧烺毫不压抑自己的侵夺之心,难以自制地紧紧噙住那双红唇。

    温言琢被他突然爆发的强势震慑,挣扎了几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弃了抵抗,反而将全身的力气倚在萧烺身上,全身心的承受着萧烺的热情。

    一吻刚结束,温言琢轻喘着换气,刚要说什么,却被萧烺急吼吼的往床上拉。

    一边拉还一边嘀嘀咕咕。

    “我怕不是在做梦,讷讷,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行行好,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温言琢:……

    你踏马跟我说清楚,你准备怎么证明?!

    但这回萧烺似乎是完全放开了自我,他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一时大悲一时大喜,情绪大起大落,又得了温言琢的准话,如今哪能控制自己。

    只知道红着眼睛横冲直撞,恨不能整个人契进温言琢身体里。

    偏偏与身下的凶狠相反的是,他一边动还一边掉眼泪,带着哭腔:“讷讷,我太开心了,我盼着这日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讷讷,我爱你,我爱你……”

    温言琢被他弄得又是气又是无奈,究竟是谁在被欺负啊喂!明明是自己该哭吧。

    “唔……萧雀奴你是狗吗……不要咬……轻点,太深了!”

    “讷讷,我控制不住,你忍一忍,放松一点,就快好了。”

    “唔,你不是说快好了吗?”

    “嗯,这次是真的快好了。”

    殿中的声响持续了很久,至于太医,他倒是来了,不过又被有枝给遣回去了。

    圣人龙马精神,想来是没事了,嗯,应该是没事。

    至于被君后踹下床来,嗨,不过是夫夫间的情趣罢了。

    景炎三年,景炎帝以思念先帝,叛乱初平为由,驳回纳妃之议。

    朝野皆以温后男子之身,嫉贤好妒为非。

    景炎五年,景炎帝于承乾殿旁,专设翰林玉堂,设学士六人,以温秘书监为首。

    遭到三位辅政大臣的极力反对,然帝以翰林院无实权为由,驳回反对意见。

    景炎六年,景炎帝再次驳回纳妃之议,遭到全体大臣的反对。

    景炎帝态度坚决,决意效仿先帝,遣散六宫,永不纳充,遭三公反对,未果。

    当年十月,西南大捷,温将军率军剑指高昌,一举荡平安西思镇。

    十一月,温将军并监军蜀王萧子鸿凯旋归京。

    帝后亲至长亭相迎,温家一门炙手可热。

    十二月,温家父子主动上交军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等武夫,不通诗文,也听过,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天下初平,理当物归原主。”

    温后贤名昭彰天下,景炎帝感念其全无私心,下诏封温言琢为二圣,一切规制与圣人同。

    景炎十年,温翰林请旨开科举,广招才学艺能之人,扩充翰林院。

    ……

    历史渐渐与苏润知道的重合,萧烺和温言琢君臣相得,二圣临朝。

    天下人都知道景炎帝与温言琢年少定情,结发夫夫,志趣相投,内开科举,提拔寒门,压制世家;外拓疆土,史称元景之治。

    景炎四十五年,帝后同时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天下人莫不悲痛不已。

    而在皇宫偏僻的一座小宫殿里,也有一个默默无名之人断了呼吸,只余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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