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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第七十五章:中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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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中秋,家家团聚,唯独向羽风一人,气冲冲的跑到了眉喇婆婆家。

    “你把东西给她了?”向羽风急匆匆的问道。

    得到眉喇婆婆肯定的答复后,向羽风像泄了气的皮球:

    “唉……你怎么不拦着她点儿?”

    眉喇婆婆反问:

    “你不喜欢那个年轻人?”

    “老夫现在想剁了他!”

    “可我听说,你把瞬影行羽都教给他了。”

    “这!”向羽风一僵,随后反驳道:

    “他为人不差,武功、谋略、见识、天赋都很好,我一时见猎心喜,教他些功夫也没什么……可是,可是可是……”

    见向羽风语无伦次,眉喇婆婆替他接了下去:

    “可是要他当你女婿,却是万万不可,依灵才多大啊?”

    “照啊!就是这个意思。”向羽风连连点头。

    见向羽风失了方寸,眉喇婆婆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天我也这么说,后来我才突然想起,依灵都十七岁了。”

    时刻陪伴着孩子的父母们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直到某天,孩子带着另一个年轻人来到自己面前,父母才恍然大悟——原来都这么大了啊?

    “十七岁了啊?”向羽风喃喃道,随后恨恨的道:

    “妈的巴子,女生外向,我家的好白菜哟……”

    …………

    经过司神医和王劲威没日没夜的努力,终于清除了所有的白青花菌。

    于是向依灵下令,启用苗王墓。

    大家用了一整个白天,将苗王墓清理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这里再次成为苗王宫殿,整个苗疆的中心。

    长桌被拼在了一处,足足有数十丈长,主人在左,客人在右,主客相对,敬酒劝饮并对酒高歌。

    这是苗疆最高形式的隆重礼仪。

    宴会还没开始,首位的江笑书就已经被劝了十余杯酒了,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这热情险些让江笑书招架不住。

    还好用的是包谷酒,不是biáng当酒,不然还没开吃,我只怕就醉了。

    江笑书还在思考怎么婉拒众人时,柏长老就已替他解了围:

    “我看你们啊,是不把江公子当贵客了是吧?”

    “啊?”“怎么会呢?”“柏长老你说什么呀?江公子可是咱们最尊贵的客人呢……”“是呀是呀。”众人闻言,纷纷出言反驳——用最好的酒灌醉客人,便是苗疆表达尊重的方式。

    柏长老一指首位空缺:

    “那你们急什么?待会儿高山流水一到,还怕江公子喝不饱?”

    这“高山流水”,亦是苗疆款待贵客的礼仪,请高山流水时,一个人手里拿着碗,另一只手拿着酒壶倒酒,喂客人喝,另外几人各持酒壶,首尾相连往喂酒人手里不断倒酒,往往酒壶的高低差就有四五尺之高。

    这高山流水一旦请来,便要一直喝下去,起码要有一斤,且上不封顶。柏长老这么说,意思是大家现在填满了江笑书的肚子,待会儿高山流水时,江笑书可就喝不了多少啦。

    众人这才醒悟,纷纷夸柏长老有远见,随后便笑着散去了。

    江笑书自然也会意,对着柏长老苦笑道:

    “还以为你是解围来着,谁知看这架势,不把我喝死不算完是吧?”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柏长老豪气冲天。

    江笑书一抹嘴唇,反倒有些期待了,可随即他想起一事,对柏长老警告道:

    “诶!喝酒可以,但财宝的事情,可没得谈,别趁我醉了骗我话啊。”

    苗王墓深处某房间内,有赤明搜罗的各类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古董字画,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在清理苗王墓时被发现,却就归属问题产生了争执。

    苗疆人坚决要给江笑书一行,说给他们当路上的盘缠。

    “这个好这个好!”盛于烬本想这么说的,但柳伶薇早已料到,朝他后腰狠狠一掐,话才咽了回去。

    江笑书坚决不肯收,双方争了个面红耳赤,若非中秋宴会马上开始,只怕还要吵个没完。

    听江笑书这么说,柏长老不乐意了:

    “不行,必须收着,拿板车拖着走!”

    “嘿!咋就这么犟呢?”

    “我苗疆诸部再度一统,与大秦成功修好建交、三清教仇人的讯息……我苗疆已得了这三件珍贵的大礼,那些不值钱的财宝,就该你们拿去才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说起来,柳伶薇虽然常常惹麻烦,但她撒泼耍浑的本事却有用得很——这不,江笑书捂住耳朵一顿叽里呱啦,倒教柏长老犯起难了。

    直到一道长长的声音传来:

    “请高山流水——”

    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门口。

    “呜——”欢快热情的芦笙响起,汉子雄壮的歌声与女孩们的娇笑同时响起,高山流水的队伍已到了。

    江笑书有些发愣。

    好漂亮。

    一旁的柳伶薇身为女子,更是满眼艳羡的感叹:

    “向妹妹好美,倒像个新娘子。”

    队伍首位自然便是向依灵,她本就甚美,此时施以粉黛,更是平添几分娇艳,她大大的眼睛满含笑意,倒比今晚的明月还要亮上几分。

    最出彩的还是她的衣饰——青悠悠的百褶裙,密密层层修满了美丽的图腾,闪闪跳动的裙脚,飘扬的裙带,将少女窈窕的身姿衬得愈发完美……她头插银花,手戴手圈,颈挂项链,盛装出席,绚丽且庄严。

    所以当江笑书回过神来时,一个酒碗已放到了嘴边。

    高山流水的规矩,是用嘴接酒,绝不上手触碰,只撑不住时,只需敲敲桌子,便会停止了。

    “江大哥,量力而行哦。”芦笙与歌唱形成的嘈杂中,江笑书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江笑书自以为算是海量,却还是低估了“高山流水”的威力,嘴边的碗看着不过能装三五两,可倒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仍是三五两,半点没减,最要命的是,酒水源源不断,连片刻的喘息都没有,一直灌个没完。

    江笑书头一次知道,自己能醉得这么快。

    最后一滴酒入肚,江笑书连坐都坐不稳了,身子一歪就摔了下去。

    朦胧中,一双柔夷托住了自己。

    “吁——”柳伶薇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

    “江公子海量!”柏长老的喝彩。

    “少废话,现在已开宴了,老柏,敢不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周礼津开始邀战。

    “开宴咯!”大家齐声欢呼。

    “中秋快乐。”人人互相道贺。

    这些声音明明响亮得紧,却像远在天边一般,听来十分不真切,模糊得紧。

    “江大哥,我扶你去休息。”只有这道声音近在耳边,温柔动听。

    这声音来自柔夷的主人。

    …………

    吃饱喝足,大家从苗王宫殿出来,纷纷聚在了中心广场,大大的月亮悬在天上,像个玉盘。

    人们齐声高歌,赞颂此刻的祥和:

    “最美不过沐浴月色的村庄

    月亮下的歌声笑语中嘹亮

    拉起低下头抿嘴笑的姑娘

    编一支花环为她戴在头上

    喝掉杯中的酒暖一暖心房

    歌声悠悠鼓声激荡

    跳舞的姑娘牙齿白的像月光

    烧肉飘香晚风清爽

    不知不觉人们就唱到了天亮……”

    年轻的男女们纷纷聚在了一处,身着盛装,便就着欢快的歌声,跳起舞来。

    盛柳二人看着眼前一幕,如堕云雾。

    “喂,碎嘴烬,他们这是在……”

    “在跳舞。”

    “啧,要你说,我难道不知道嘛?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跳舞?”

    “高兴。”

    “你高兴么?”

    “还好。”

    “那我们也去吧。”

    “嗯!诶……别扯别扯,衣服要坏求!”

    不由分说的,盛于烬被柳伶薇拖到了广场中心。

    可人到了,两人却傻眼了。

    “呃……你会跳么?”

    “会个锤子。”

    “我也不会诶……”

    “那就算了。”

    “你别急,”柳伶薇拽住盛于烬,随后拍了拍旁边的一位女子:

    “这位妹妹,这要怎么跳啊?我怎么看你们大家跳得都不一样?”

    “哪有这些讲究,怎么开心怎么跳啊。”说罢,那女子转过头,与身旁青年含情脉脉的相视一笑。

    广场上所有的年轻男女,都在这一刻轻快的舞动起来。

    诚如女子所说,这舞蹈没有讲究,所以每人的舞姿都不同。

    但相同的是,他们每一次欢腾,都倾注了青春的热情与浓浓的情愫。

    盛柳二人也很快被这氛围感染,舞蹈了起来。

    柳伶薇似乎是个天生的舞者,每一次举手投足,每一次昂首顾盼,每一次旋转跳跃,都充满了迷人的风情。

    “你看着像我们珠显村……”盛于烬说到一半,便被柳伶薇威胁的目光止住,但他还是继续道:

    “像鱼塘里的鲤鱼、到处飞的燕子、点水的蜻蜓……”

    “哟!不错嘛,会用借喻了。”

    “借喻?很凶么?”

    “唔……马马虎虎吧。”

    比起柳伶薇,盛于烬便显得毛手毛脚了,柳伶薇动作明明不快,可他照葫芦画瓢,便是说不出的笨拙和呆滞,直急得满头大汗。

    “拐(方言,同‘坏了’)!”盛于烬足底一绊,摔了个四脚朝天,惹得柳伶薇哈哈大笑。

    “抱歉。”盛于烬爬起来,给撞到的人道歉,却发现正是阿康。

    阿康十分惊喜:

    “盛公子,你们也来了?”

    “你们这舞真难跳……”

    “哈,一辈子就跳这么一次,难些就难些吧。”

    “一辈子一次?”

    “是啊,咱们苗疆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跳月当然也只跳一次啦。”

    “安!?”

    “中秋跳月,不仅仅是为了祈福,更是在跳舞的时候,寻找心上人,倾吐爱慕之情呀……好了,先不说了,再说小念就要生气了,哈哈哈。”

    盛柳二人灰溜溜的逃了出来。

    “都怪你!”

    “格狗日勒,是你要去跳的,我又整求不来。”

    “怎么,你不服气!”

    “服个锤子……”

    两人一路吵闹回了住处,到得楼下,见一片漆黑,柳伶薇突然想起一事:

    “诶?你发现没?向妹妹和江笑书消失好久了。”

    盛于烬侧过头:

    “你管别人干嘛?”

    柳伶薇眼里透出狡黠:

    “孤男寡女,在宴会上齐齐消失……啧啧啧,好熟悉的桥段。”

    盛于烬不明就里:

    “一起打猪草?”

    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盛于烬立刻醒悟:

    “不对!现在才丑时,哪有这么早就打猪草的。”

    “算你聪明,”柳伶薇撇撇嘴,随后转头朝来路走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向妹妹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盛于烬顿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边追便喊:

    “对对对,别打猪草了,我们去钓夜鱼吧!现在才是大鱼上钩的好时辰呢……咦,你跑什么?”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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