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妖人出世
柳成音看了看敞风亭方向,老三位站在亭外看向自己,金阳子看到柳成音转回头看向这边,随即纵步提身掠了上来,护国公与那老者也随后掠到这巨石后面,护国公看了看巨石后面的草稞,又看了看山腰向南那条日久年深的小路,给那老者使了个眼色,那老者点点头,随即转身如雾一般,隐身不见。
柳成音看在眼中,此时已经顾不上惊讶了,出言问道:
“大爷,您刚才打中的那人,似乎受伤倒地了,但为何没了踪影,只有几片羽毛?”
金阳道长一脸严肃,神色凛然:“恐怕,这不是个好兆头,凭我们四人的功力,能默默接近我们十丈之内,练气一门中可以说几乎没有,除非三门六洞里的那几个老家伙们才有可能,但是他们没有来这里偷听的理由,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刚才这个人……”
金阳子看了看护国公,护国公点点头,说道:“刚才这个人,想必是一个妖精,白羽如雪,血色发紫,看样子这是一只菱头凤,中了道长的暗器还能瞬间逃走,想必得存世五百年以上了。”
柳成音瞠目结舌,不禁略微有点紧张:“这这大白天的,咋会有妖精啊?”
“妖精与鬼怪不同,妖精到了年岁便可修行,日月灵气引于已身,所以白天晚上并不阻碍他的活动,鬼怪则是靠着一口极阴之气活着,怕阳喜阴,所以晚上才能活动。”金阳子俯身一边慢慢检查周围的草丛,一边慢慢说道。
柳成音不禁后怕,刚才若是那妖精没走,自己这两下子可不够人家那修行几百年的妖精打的,估计就得交代到这里,想到这里丹田之中一股气流又从背脊升到脑袋顶上,浑身通泰舒服了许多,腿肚子不打颤了,心里也没有这么怕了。可是瞬间想起来肠子都快悔青了,心说刚才那妖精偷听我们说话,我把师爷那点事全说了出来,父亲本是交代着不许告诉第三个人的,这可倒好,这回不仅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人知道了,而且第六个知道的还是个妖精,哎呦我的妈耶!这妖精听去了可咋办啊?会不会节外生枝啊?
护国公见金阳道长站直了身体,不再检查周围草丛了,说道:
“我们下去吧,让刘福去追查,过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三人同时施展身法掠下,走进亭子之中重新落座,护国公看向柳成音,语重心长的说道:“贤侄啊,这另一番世界你今日也算见到了冰山一角,练气一门,不单单有人,自然之中凡是全了七窍的动物都可以修炼真气,只不过近百年寥寥无几了,我们今日见到的,想是一只修炼了不下五百年的灵禽,但他刚才在山腰上偷听我们说话,绝非偶然之事,想必是这俗世间妖族已经开始暗自攒动,南北朝时那场祸事……唉!可能又要上演了……”
柳成音一听说南北朝那时的灾祸将会重演,急忙说道:“南北朝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北京城立擂已然开始,妖人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世?而且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接近练气之人,这背后必定是有厉害人物从中搅弄啊。”
护国公点点头,拍了拍柳成音肩膀,赞许的说道:“你能想到这么多,真是难得。”
护国公看了看金阳子,金阳子坐定身形稳如山岳,一动不动似乎正在调运内息,便将那元阳子生前死后那些事,为何要在北京城立擂一事,连同金阳子那一晚见到白鹤观天降异象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柳成音听,柳成音从护国公开始讲便调动丹田内息,直冲天灵盖,生怕自己因为紧张错过了什么有用的事情。讲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柳成音听后恍然大悟,说道:
“原来北京城立擂,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元阳子,现在大明朝外有仇敌,内有忧患,实是危急存亡之际,若是此时再让妖族祸害百姓,那就不是生灵涂炭这么简单了,想必那元阳子的魂魄,此时定然与妖族是有联系的,不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让妖族出世,其心真是歹毒至极。”柳成音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南北朝时期的那场祸事是怎么一回事?人和妖族之间为何有这么大的仇恨?”柳成音接着追问。
“你说的不错,这么看的话,元阳子必定和妖族是有联系的,当年南北朝时,人和妖族是并存与俗世间的,其中界限并未划清,难免会出现很多道士抓鬼却无意灭杀了妖精,妖精捕杀猎物却吃了人的事情,天长日久,有的练气门中出了少年英雄便要出手替无辜死者报仇,一来二去出手过于狠辣结下梁子,事情便闹大了。要知道这妖精存世定然超过百年,练气的门派亦然,几百年几千年过去,妖族不是人类,这以德报怨的事情定然是不会做的,练气一门人人心高气傲更不会拉下脸来,所以积怨逐渐加深便要做一个了断了。那时练气一门中人才辈出,五门八洞的前辈各个都有震铄古今的本事,妖族也有西南浮空山,北边大咸山和东海之外的牯逢岛三大势力,三大妖族的头领分别也是修炼了几千年,一只脚踏进仙门的人物,那一场决斗亘古未有,在四川合虚山山脚下的百里沙海打了一天一夜,只打得整片沙海一片血色,映照着整座合虚山都是猩红的。”
“那后来呢?”柳成音接口问道,当年那场面,想必定然是天人掩目,惨不忍睹。
护国公继续说道:“后来,人与妖族两败俱伤,各自都死伤了十之八九的门人族人,但终究是练气一门人数多一些,这场大战便算练气门人赢了,双方一起在那合虚山下一处深渊内罢战言和,这场和谈谈了六天五夜才结束,练气门中最年长的一位在当时的国境内分别划下了七道禁制,要求那妖族不可与人类共存,这禁制内便是妖族存身的地方,禁制即保护了无辜百姓不会误入妖精地盘,也不会让妖精随意出入,至此双方才一直和平共处到现在。然而那次大战各自都损伤了绝大多数的实力,更有许多练气门派和修炼的异兽从此便断了根基。以至于到现在,俗世之间已经没人相信还有练气修仙之人和妖精异兽存世了。”
“不错。”
金阳子缓缓睁眼,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
“现在看来,元阳子他现在孤魂野鬼一个,独木难支,必定会依附与一些成了气候的妖精,挑唆着妖族报当年的血海深仇,他浑水摸鱼好重新复生报仇雪恨。以前我们无法查访到他的下落,想来是他借妖族的洞府蛰伏了许久,如今北方鞑靼来犯,他看出北京城立擂这事对于大明朝是多么重要,想必已经还了半阳之身,开始谋划他的复仇大计了。”
“道兄,你说那一晚白鹤观天降异象,元阳子会不会也察觉到了?”护国公问道。
“想来会察觉到的,妖族对于天地之间的异象本就比我们敏感许多,元阳子如今只有和妖族在一起这一条路,那他也必然会知道,所以才会有今日这番事情,甚至大胆猜测,今日这只菱头凤,便是他差遣而来的也未可知。”金阳子缓缓说道。
柳成音看向金阳子:“大爷,您刚才在做什么,是在寻找那妖精逃往哪里了嘛?”
“那倒不是,我在感知周围的气息,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同党,感知到三十里开外,也没发现什么踪迹,我看刘福快回来了,想必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们等他吧。”金阳子看向亭子外面刘福刚才去的方向。
那只倒霉的菱头凤,此时头上流血已然止住,在一处断崖下方六丈的一个洞穴中,敛翅收翎,使了个闭气逆血的法门,藏身在洞穴顶上黑暗之处。刘福追踪他到断崖处,巡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痕迹便走了回去,菱头凤此时如同死物一般毫无生气,也未察觉到刘庆喜过这里,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刘福突然现身洞穴外面,在洞穴内部仔细查找一番,单独放过了洞穴顶部没有查探,恨恨的说道:
“算你这只畜生命大!”便走出洞穴,往回走了。
菱头凤又隐忍了一会儿,偷偷调运真气试着感知刘福走了没有,发现他已经快到自己刚才受伤的地方了,长出了一口气,抖动浑身羽毛,飞下高处,落在地上。又警惕的凝神感知了一会儿,方飞出洞穴之外,摇身往断崖上飞去。
刚落在悬崖边上,这只菱头凤的双爪刚刚接触到山石。便瞬间被紧紧焊在地上,纵使翅膀乱摇,羽毛纷飞也无济于事。这只飞禽当真有些道行,当机立断变换为人形,白雾隐现,一个身高六尺长相颇为秀气的文弱书生,一身白衣站立在悬崖边上,此时正慌忙用双手脱掉自己的鞋子,想要弃鞋而走。但是刚刚弯下腰,就觉得眼前一黑,刘福瞬息而至,一脚正正好好踢在这位书生的脸上,只踢得他眼冒金星,口鼻流血,只觉要昏死过去。
刘福右手并指连点他三处丹田,其中脑门那一下出手尤其重,顺势一把掐住他的脖颈,说道:“好你个畜生,你倒是真机灵,想逃出我布的囚龙阵,跟我走吧。”
这书生浑身无力,两眼金星乱冒,如同被人拔了毛的白条鸡一样,一动不动的被掐着脖颈,刘福三步两步瞬间到了敞风亭外,将那书生扔在地上。金阳子见状,双手结了个翻天印,口中念念有词,念罢顺势双手结印往地上一按,敞风亭周围一声轻微的气爆声后突然风停树静,金阳子缓缓说道:
“我落了个阵势,外人从这里路过也看不见这阵中的景象,说吧,你是谁派来的?”
那书生慢慢抬头,看了看站立的这四个人,就那个少年本事不济,但是其他三个自己哪个也打不过,此时此刻已然是落网之鱼任人宰割了,想到这竟然哭了出来,抽抽搭搭跟个女人似的:
“各位仙长我就是一只菱头凤,修炼了有些时日今日偶然来这山上寻一个落脚之处,未曾想惊扰到了各位仙长,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还期望您老几位大发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您高高手放了我吧”这书生一边说一边哭,本来就长相秀气一哭更显委屈,若是此时有好心肠的妇人在场,定然要将他扶起来,再给他拿点盘缠送他走。
柳成音觉得挺有意思,这妖怪变化成人竟然和真人一模一样,甚至说话都带点北京口音,真是普天之大无奇不有,越发觉得日后的经历会十分有趣,金阳子可不觉得有意思,他把脸一沉,说道: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特意来偷听的,你到底是哪个洞府的?何人差遣你来此处?”
那白衣书生还是一直哭哭啼啼,金阳子哼哼一笑,接着说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本是菱头凤,这附近三百里之内只有两处洞府是你们妖族巢穴,一处是只有走兽的扶摇山提灌洞,你肯定不会是那里的,另一处便是离此一百二十里的大咸山,想必你是大咸山那条老蛇妖派出来的暗哨吧。”
此话一出,那白衣书生登时停了哭声,浑身战栗:“这这老仙长您神通广大,小的不敢瞒您……”
刘福见是时候了,连点三下书生的大穴,解了他身上的禁制,那书生见这些人无意杀他,便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要一五一十的道出事情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刚说了几个字,那书生胸口突然一道黑光一闪而过,金阳子暗道不好,忙双手结印,想使一个定魂咒,保全那书生的魂魄,但这股黑光太快了,只一瞬间,那书生胸口被黑光洞穿了一个汤碗大小的洞,尸身倒地,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