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温柔与眷恋
扶疏轻轻摇了摇头,不止是没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是……”
“她是姑姑的女儿,也就是宋寒洲的亲堂妹,宋霜亦……”简绥星的声音仿佛藏在云雾之后,厚重又模糊。
扶疏轻轻眨了下眼睛,看向简绥星的视线愈加迷糊,眼底布满了难以置信。
“简……医生?”
扶疏抬起手,想去拉住面前的简绥星,可她看着自己的手在搭上他臂弯的前一刻,身体先一步感受到了沉重,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往下掉,眼皮也迫切地想要合在一起。
简绥星站在荒芜一人的墓地,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站在原地轻声道:“今年的冬天好冷。”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霜亦。”
照片定格在女孩灿烂的笑容里,十八九岁的年纪,那眉眼里仿若永远含着盈盈秋波,没有烦恼,也给不出回答。
简绥星最后弯下腰,夹过臂弯,抱起地上的扶疏,他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盖在扶疏的脸上,遮住了大半,这才往出口走。
“扶疏,你知道吗?”简绥星每一步都得都非常稳,非常慢,隔着半山腰远远看,仿佛在散步。
他的声音很平稳,甚至听不出情绪,“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无比痛恨。”
扶疏已经闭上了眼睛,凌乱的头发垂在白皙清秀的脸上,那张年近三十的脸还有着二十岁的丝毫未曾退却的天真。
与照片里的女孩一样,不会给他任何的回答。
经过保安亭,打着盹的保安重重点了个头,看着匆匆经过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孩,笑道:“怎么了?舍不得女朋友走这么点路?”
“我就说嘛……你都大了,也该结婚生孩子了。”
听着最后几个字,简绥星微不可见地放慢了脚步,转瞬又利落地换了张笑脸,斯文俊雅:“希望我还有这个机会。”
“小伙子长得这么帅,性格也好,你女朋友一定会答应你的。”
简绥星半垂了目光,轻轻笑了笑,他抱着扶疏往外走,转过身的一瞬才看见那张几乎淡得没有颜色的嘴唇发出一声:“不会了。”
车子从墓园疾驰而过,简绥星开过山陌,路过田野,拐进了一处枯枝落满的山道,十多分钟之后才停下来。
他将人抱了下来,铜漆厚重的大门缓缓朝着两侧打开,清瘦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装,瘦骨嶙峋的手抓着一方手帕,掩在口鼻处,呛着几声咳嗽。
他的视线顺着灰色的领子落在被黑色羊绒围巾盖了大半的脸上。
“简医生……我真是没想到……”
简绥星近乎漠然地往前走,经过扶嘉身侧的时候,他转头扫过的视线凌厉得像是泛着寒光的兵刃,深不见底的泛着冷意。
“没想到什么?”
扶嘉往旁边让了让,偏过一点头,苍白的脸上泛着妖异的红,衬得红色泪痣越加妖冶,他张着嘴念得无比端正:“你是个疯子。”
“扶先生,希望你记得给你开具医生证明的……”简绥星收回了视线。
他踩着庄园入口处的青石板拾级而上,传来的声音远远穿透了空气,“是我的人。”
扶嘉眼里的笑意盈盈荡漾着,却染着无比深切的怒意和疯狂,他嗤笑一声:“伪君子。”
扶疏醒来的时候,望着头顶波色浮锦的天花板,典雅又素净,她觉得很温暖。
环顾过四周一圈,白色的大床,木色的衣柜,地上铺满了柔软厚重的地毯,对面是烧得赤红的砖红壁炉。
扶疏掀开身上的被子,确认了除了脑子还是有点昏沉,仿佛经历了一场发烧,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伤口。
这里是哪?
扶疏下了床,赤脚踩在绒毯上,也不觉得凉。
她顿了顿,才后知后觉这里有地暖。
隔着玻璃门,是一方阳台。
一道灰色的身影在复古的窗帘撩拨后半遮半掩。
阳台对出去是室内的一方小庭院,栽满了这个季节原本已经枯败了的百合,柔软的花枝颤抖着,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简绥星看得很认真。
其实她应该立刻跑,但既然简绥星人就在这里,说明她跑不了。
比起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简绥星就在她眼前,万分戒备警惕的同时,扶疏莫名地也有点放松。
“你醒了?”
简绥星转过身,隔着一道玻璃同她打招呼,那张矜贵的脸上笑意优雅,仿佛哪来的中世纪伯爵,请了她进庄园做客。
扶疏注视着这张脸看了许久才伸出手,她当着简绥星的面拉开了那道玻璃门,寒风穿枝过叶扑到了门庭前,却被地暖熏着变得柔软,好似这里从不欢迎寒冬。
“简医生,我不明白。”
简绥星拉了一把藤椅,示意她坐下来,抬手泡了一杯馥郁的高级红茶,加了奶,递过来:“尝尝看。”
扶疏看着面前奶咖色的液体,迟迟没有伸出手。
简绥星笑了笑,先一步喝过一口:“这次没有。”
扶疏想了想,也是,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没必要再下点什么了。
她伸出手尝了一口:“好甜。”
简绥星看着她的表情,笑道:“是,好甜。”
扶疏皱着眉头,看了眼简绥星,又看了眼杯子里的奶咖:“她喜欢喝这个?”
“谁?”
“宋霜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扶疏定定地看着简绥星,对于未知的一切,恐惧神经暂时还没有完全将她腐蚀,甚至在过于温暖舒适的环境里,她还抽空想明白了藏在简绥星脸上的那些情绪。
温柔与眷恋。
独属于恋人的表情。
简绥星喜欢宋霜亦,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简绥星是宋寒洲的发小,从小喊到大的简哥,而他喜欢宋寒洲的堂妹,怎么看都很合适?亲上加亲?
“你别这么叫这个名字!”简绥星猛地拍在厚玻璃桌案上,茶几被带得移位,摇晃着轻轻颤了颤。
扶疏还是第一次见到简绥星这个表情,临界在失控的边缘却碍于教养万分克制,他的嗓音压得又低又沉:“听你念这个名字,我只会觉得万分讽刺。”
“扶疏,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