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口嫌体直
宋寒洲进门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他黑白配色的西装和皮鞋干净不染,只是多了一些凌乱的褶皱。
如果不是那身酒气,扶疏容易误以为他只是从哪场宴会回家。
可细看他瞳色茫然如雾,唇色也比平时更鲜艳。
扶疏记得宋寒洲酒品很好,好到听话。
“宋寒洲?”扶疏轻轻唤了一声。
宋寒洲眼珠转向她,应道:“嗯。”
扶疏心里蠢蠢欲动,但仍旧强按下那种兴奋,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宋寒洲抬起手,捧着她的脸,恨恨地低声道:“骗子。”
扶疏:“……”
这不重要。
她试探性地问道:“想喝牛奶吗?”
宋寒洲皱了皱眉头,歪着头看她,似乎很是不能理解。
“不想喝。”宋寒洲道。
扶疏有些许意外,这和她看到的不一样。
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吗?”
宋寒洲摇了摇头:“不要。”
扶疏眯着眼睛,不信邪:“真的吗?”
难道宋寒洲做戏做全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要。”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直吧。
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宋寒洲先去洗了个澡,得把身上这身衣服先换下来。
进了浴室,宋寒洲就规规矩矩在一旁站着,扶疏在浴室里给他开了灯,又调了水温,做完这一切之后,扶疏对他道:“我先……”
没想到宋寒洲缓缓张开了手臂,呈一字型对着她。
扶疏话说到一半,看他这意思,心里有点嫌弃。
可人在屋檐下,只能哄小孩儿似的抱了抱宋寒洲,没想到宋寒洲伸手把她拉开了,语气还很是不满。
“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
扶疏心里蹿起一小簇火苗,瞪了一眼宋寒洲,不想理这个醉鬼。
她刚想出去,宋寒洲长臂一伸又拦住了她的去路。
“脱衣服!”
什么?!
扶疏警觉性地反手抱住了自己,连连退了好几步。
宋寒洲这个老狗逼算是让她彻底长记性了,在床上完全不会做人的类型。
她现在可没什么和宋寒洲滚床单的旖旎心思。
宋寒洲弯了弯眼眸,眼里更添醉意朦胧,他不耐道:“脱我的!你到底会不会?”
扶疏从心底里松了口气,讪讪道:“你不说清楚……”
她伸手给宋寒洲脱衣服,从西装外套到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宋寒洲似乎喟叹了声,眯起眼睛的样子仿佛心满意足。
扶疏只当工作完成了这件事,并没有别的想法,也并不觉得羞耻。
她脱完衣服刚站好,宋寒洲又吩咐她:“过来,给我洗澡。”
扶疏抻了抻脖子,跟在了宋寒洲身后。
他长腿一伸,坐进了浴缸内,水因为浴缸内体积增加而溅起了一些,宋寒洲捧着一捧清水洗了一把脸。
他仰起头顿了顿,转过头来时,好似清醒了一些。
宋寒洲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伸出手臂,那眼神不言而喻。
扶疏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一旁拿过花朵形状的浴球,开始从胳膊替宋寒洲清洗。
慢慢地,宋寒洲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靠在浴缸内,但他到底是个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浴缸太小,只能曲起腿。
随着时间的推移,扶疏换了一侧,宋寒洲的视线又转过来,忽然道:“扶疏,你伺候人的功夫有进步。”
扶疏一下子怔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宋寒洲,一时竟也搞不清宋寒洲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见她停下,宋寒洲淡声道:“继续。”
宋寒洲喝酒和不喝酒的样子差别太小,而他使用命令的语气太过于自然,扶疏拿捏不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伺候这位少爷洗浴。
宋寒洲双手靠在了浴室边缘,他枕在胳膊上,薄唇紧抿,注视了扶疏半晌才道:“我很好奇,扶疏,你喜欢我什么?”
在玉檀山庄,宋寒洲问过类似的问题。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面前的宋寒洲,即便她现在对宋寒洲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假如宋寒洲现在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扶疏可以斩钉截铁地冲他摇摇头。
不喜欢了,太累了。
完全没有任何必要。
从前,或许她就是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又遭遇了扶嘉的折磨,在自以为坚硬的外壳下埋藏的心孤独了太久。
宋寒洲没花什么力气,轻而易举攻占了它。
换作今天,这更让扶疏郁气难抒,气宋寒洲,也气她自己,所以她没有回答。
宋寒洲却不依不饶:“脸?”
扶疏攥紧了手里的浴球,捏得有点变形。
宋寒洲那种探究的眼神和轻蔑的语气,仿佛在质疑她的喜欢,让人不舒服。
扶疏语气生硬道:“我没那么肤浅。”
“那就是身材。”宋寒洲的判断很武断,但带着一股自信。
扶疏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低声吼道:“不是。”
宋寒洲伸长了脖子,腰背挺直了一些,露出身上好看肌肉的线条,问她:“你当我秘书的时候,没偷看过我洗澡吗?你当我不知道?”
扶疏彻底来了脾气,她脱下手上的手套,将浴球放在了一边,问道:“你还记得重京m大吗?”
她提醒道:“你24岁那年,在美国敲完钟后,曾经来我们学校开过一场讲座。”
宋寒洲的眼珠子向左上角偏移,陷入了沉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片刻,他又低下头,不太理解道:“然后呢?因为那种废话连篇的演说,你爱上了我?”
扶疏冷声道:“没有,我觉得你很虚伪。”
宋寒洲好似有一刹那的怔愣,随后他趴在浴缸边缘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低沉但明朗:“之后呢?”
“我回宿舍的时候晚了,我们学校图书馆建在围墙外,路过那条小巷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你。”
“帅到了?”
“不,你那时候刚和人打完架,整张脸鼻青脸肿,你还觉得我是被你的外表所吸引吗?”
“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见宋寒洲的第一面,隔着舞台的聚光灯和无数莘莘学子的崇拜。
他站在讲台上,气度从容富有涵养,可扶疏并不觉得如何,还觉得大热天又折磨人又无聊。
然而,在那条小巷子里,毫无形象可言的宋寒洲让扶疏产生了一瞬间的错愕,那种感觉形容起来就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