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花言巧语
宋寒洲往下压了压那份计划书,想起二十年前的重京海边,他身边陪伴着一对中年夫妻,海风穿过咸涩的沙砾轻轻抚上人的面庞,画面柔和得像一声叹息落了地……
当宋寒洲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算不上早了,可他推门而入时,扶疏缩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睡着了。
他走到扶疏身前,被灯光落下来的阴影覆盖在扶疏身上,仿佛隔了层朦胧的纱。
宋寒洲凝望着那张脸,连在梦里都皱着眉头,好像随时能醒过来。
他坐在了茶几上,臂弯上的西装扔了在一旁。
他想起车祸的最后一刻,穆梨若坐在他身旁,而在他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想起另一个人的身影。
沉默的、温柔的、哭闹的……
哪个都是,又好像哪个都不是,他和眼前这个女人困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两年,好像谁也不能放过谁。
宋寒洲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软软的。
他轻轻勾起唇角,一脚踹在了一旁的玻璃茶几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
睡得迷迷糊糊的扶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长时间陷入沉睡的大脑有些困顿,她努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视线和光线,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宋寒洲?”
这个人连叫他的名字都这么生疏,说出去有人能相信这就是他结婚两年的太太呢。
呵,太太。
宋寒洲问道:“你怎么睡在这?”
扶疏手搭在膝盖上,窝在沙发里,她蜷缩着脚指头,紧张似的微微磨蹭了下,小声道:“我在等你。”
“我让你等我了吗?”宋寒洲含笑反问,而嗓音里满是冷淡。
扶疏手撑在沙发上,往前挪了两下,伸手拉住起身的宋寒洲,抬眸望向他:“我想等你,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宋寒洲,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上去?”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衬托得愈发瘦小,语气里满是哀求,甚至带着一点不被察觉的撒娇的意味。
宋寒洲停下身,微微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头发,像个绅士般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扶疏,这不适合你。”
扶疏宛也知道宋寒洲防备心重,急不得。
她如丧气一般地垂下头:“不行吗?”
宋寒洲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回答她。
扶疏深吸了一口气:“真的不行吗?”
宋寒洲在她眼前,一言不发。
扶疏揪着自己一角睡衣,小声道:“求求你了。”
“你!”宋寒洲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甩开了她的手。
宋寒洲在她面前走了一个来回,忍不住还是回过头,一手拉过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扶疏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她收紧了搂住宋寒洲脖颈的手,偷偷瞄了一眼宋寒洲:“你同意了,对吗?”
宋寒洲下半张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闭嘴。”
但他的手却未曾松开。
扶疏识趣地闭上了嘴,安安心心地搂着宋寒洲,看他带自己上了楼,
等宋寒洲踹开卧室的房门,扶疏的呼吸不自觉失控了一下,她手上收得更紧了。
“你害怕?”宋寒洲的身体僵了一下,反问道。
扶疏顿了顿,强忍下对这个房间的不适,窝在宋寒洲胸膛里蹭了蹭:“怕你不在。”
宋寒洲把她放了下来,让她在床上坐稳了,然后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道:“扶疏,我们结婚两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不适合的话别说,不是你会做的事……”宋寒洲话还没说完,扶疏便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
宋寒洲呆滞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又接下去道:“这不像你,这不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被扶疏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宋寒洲弯了弯眼睛,看着眼前紧闭双目,努力讨好,对他展示喜欢的人。
他心里有方明镜,却仍旧不能免俗。
宋寒洲加深了这个亲吻。
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扶疏率先开口道:“宋寒洲,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那样,但我心里……你知道的,不管是苏宴还是扶嘉,对我来说都只是生命里的过客,唯有你,是我用尽全力想留下的人。”
曾经……
扶疏深深地望了宋寒洲一眼。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有很多地方惹你生气,但我真的会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好好的行吗?”
宋寒洲眨了眨眼,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他声音有点哑:“你花言巧语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动心,你知道吗?”
扶疏搂着宋寒洲脖子的手僵硬了一下,指尖迅速褪了温度,不等她再说下去,宋寒洲俯身亲了亲她的耳垂,淡声道:“再努努力。”
宋寒洲松开她,转身去了书房。
扶疏无力地垂下了手,她开始痛恨宋寒洲为何如此了解她。
她抱着自己曲起的大腿靠在了床头,事实上她也没抱多大期望,立时三刻宋寒洲不可能这么快就放过她,可她还知道谎言千遍,便成真理。
总有一天,她能和宋寒洲一样,把谎话说得举重若轻,意重且情深。
扶疏刚想下地,却看宋寒洲出现房门口,手里拎着一台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眼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好似是打算在这里办公。
她触到地面的脚一下子缩了回去:“你不是去……”
“你不是说害怕吗?”宋寒洲抬眉反问她,堵得她哑口无言:“我在这里陪你。”
说是陪,扶疏觉得更像是监视。
她老老实实在浴室洗漱完上了床,挨着床沿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这张床上,她总是反复回忆起那几个夜晚的宋寒洲,以及她在这张床上所经历的一切。
扶疏害怕得整个人缩得紧紧的,脑子里弦绷得欲紧。
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过于紧张的情绪导致大脑十分疲惫,昏昏沉沉倒也没了意识。
醒过来时,宋寒洲已不在眼前,而她身旁的床位非常整洁,不像是有人躺上去睡过的样子。
宋寒洲仿佛昨天从来没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那般。
扶疏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她昨天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站起身,拉开窗帘,撑着脑袋思考应该如何讨好宋寒洲。
她苦苦思索了良久,悲哀地发现结婚两年,所有家庭主妇应该做的家务事她一件也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