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皮影戏
刘卫国在刘宁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眼神之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舍得、还有愧疚,杨桂花早年嫁给他,一直在为家里的琐事操劳,而自己却常年在外劳作,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到了杨桂花的身上,家中七旬的老母亲还有当年幼小的刘宁都没法给予她很大的帮助,夏日炎炎,面朝黄土背朝着天,毒辣辣的烈阳愣是将这位妇女晒得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手中的锄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会儿松松土地,一会儿在沟之间处理杂草,等待太阳弯下来腰,杨桂花又急忙忙地回到院子里,拎起一只白色的塑料桶,那是雨天的时候用来接天上的无根之水的,下一场大雨就能够接个大半桶,一点一点地累积直到它蓄满为止,以备不时之需。
拎着已经大半桶的水一步一步地往菜地里面挪动,翻新过的土地仿佛是被开了苞的花朵,充满了生机,此时杨桂花舀出一勺勺的水均匀地洒在刚被清理过的土地上,撒出去的水顿时之间化作漫天的细雨化解了炎热的气温,随之散落在土地上,由点成线、由线成面,很快眼前的地面都被浇上了水,湿乎乎的一部分被蒸发到了空中,好像在朝着天上吐着气。
刘卫国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朝着刘宁宛如一个流浪多年又失而复得般回到家乡的小孩子,“你说,你母亲会原谅我吗?会怨恨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吗?会后悔嫁给我吗?”一连串的问题在沉寂的空气中忽然炸响,刘宁眼眶微红,望着快年过半百的父亲,苍白的头发早已盖住了他往年的英勇,眼前的他只剩下一具疲惫不堪带着满身伤痛的躯体。
“她从未忘记过你,也不曾后悔自己早年时候嫁给你为妻,她常常一个人守在村口,遥望着远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会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她也常常一个人在田地里劳作至太阳下山,月亮爬上屋顶,回到家里后却从来不曾言语过一句辛苦,一句埋怨,夏日里,漫天的繁星笼罩着这一片山丘,星星点点,虽不似夜间月光那般简单明亮,但也照亮了我们心中的那一抹希望,在黑暗的深处为我们点亮了一座灯塔,也为你指引着回家的路,月光照射在田间通往村口那条弯弯的小路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雪白的白纱那样轻盈。”
“每逢秋季,我就问母亲,为什么果实成熟了,都丰收了,爹为什么还不回来?不回来和我们一起收割麦子,不一起庆祝收成,不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刘宁回忆着往昔,一幕幕电影版掠过脑海深处,“母亲说,你爹在回家的路上!春天,鸟语花香,风会带去我们的消息;夏天,烈日炎炎,夜晚的繁星会指引他前进的方向;秋天,硕果累累,田里的麦浪正如他脚下的航船乘风破浪;冬天,雪花给大山披上了一件一件厚实的棉袄,你爹啊,此时一定穿着我亲手给他织的毛衣……”
两个人不知不觉中从屋内走到了庭院之中,闻着桂花树飘逸出来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缓解了不少的压力,刘卫国抬头,映入眼帘的桂花金灿灿的,所有的美好扑面而来,停留了许久,刘卫国转身看向刘宁,“我想带着你和奶奶一起去竹院生活,照顾你奶奶也方便一些,你弟弟海生也长大了,那边的药园也需要有人照看,柳眉也会配置草药刚好帮你奶奶看看病调养一下身体,你觉得呢?”
“嗯呢,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你再和奶奶说一声吧,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这么多年了,奶奶从未离开过家门,更没有看见过大海,不出意外,奶奶应该是不会同意和你搬去竹院居住的,更何况在那一片海岛上面没有熟悉的乡亲,没有熟悉的土地,没有可以走街串巷的邻居,换作是我也很难适应的”元宝小说
刘宁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奶奶的脾性,倔起来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别看白日里看起来挺和蔼的对人也蛮不错的,那是她的心情好,针对奶奶的身体最好方式就是静养,在从小熟悉的环境里面,熟悉的土地上,有乡亲们陪着,空的时候还能一起唠唠嗑,每逢过节啥的,村委会专门会为这群年纪大的老人们举办一场皮影戏。
追溯皮影的历史,还得有千年之久啊!
相传那是一位君王为纪念自己离世的夫人,那夫人深得他的宠幸,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这位君王便终日陷入于失去爱妃的悲痛里面,每一天凭栏眺望,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理朝政,精神也愈加的恍惚,下面的大臣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直到那一天一位大臣遇见街上有一个小孩子在摆弄布偶,光线照射到布偶上面,地面上所投射出来的影子犹如被赋予了灵魂一样,是那般的栩栩如生,于是这位大臣在他身边播放平日里最喜爱的音乐,让他重新见到了夫人的影子,其实当时大臣只是利用当晚的月光造出来的一场戏罢了。
从那以后,皮影戏广为流传开来,也奠定了皮影灵动鲜活、情谊满满的基调。
其中的人物大多采用的是驴皮、牛皮、和羊皮定制的,在经历一系列的复杂工艺之后在影人操控之下化作千奇百怪的形象,动作。而村里的皮影戏是请来的外地人,他们是第几代皮影戏的传人,举办的场所按往年的惯例都是在村里的祠堂举办的。
只见那些个外地师傅拉来一大卡车的货物,方方正正的大箱子,还有麻绳一捆捆似的电线,据说是用来接通音箱的,忙活一下午,大概的雏型场地搭建完工了,最里面的那箱红褐色的宝箱里藏着的可是真正的皮影道具,被一把大大铜锁扣在那里,离它几米之内还有重兵层层把手,地上全是铺满的黑色的线,一圈一圈的仿佛是山里的陷阱,明摆着等着我们跳进去,这群大人,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特地请了个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老头看门,哦不对,是看他们的传家之宝,皮影!
这老头,也不知他的姓名,他们里面的那群人都习惯喊他一声管叔!估计是和刘老头差不多的看管地盘的人物,貌似他的地位在皮影戏团里面不低,因为干活的时候,有的低头揽布料、有的仰着脖子像长颈鹿似的调光线的明亮,还有的在指挥着箱子的具体位置的摆放,“放下!……赶紧放下!……我的祖宗啊!摔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会儿又,“把多余的东西收拾收拾,这也忒占地方了吧!……还有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站着的,唯独他这个小老头蹲坐在角落里,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一张椅子,尽管破破烂烂了些,倒也不妨碍他靠在上面打盹,抽烟!
“管叔!……管叔!……你在吗?”
忙碌的身影里并未发现他的踪迹,随着一声声的呼喊声,与之回应的是响彻惊雷的打呼声,此起彼伏,直接来了个三重奏,待到饭点的时候,当米饭的米香味顺着呼噜声钻入管叔的气道里,勾出了他肚子里的蛔虫,这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头一句梦话就是“开饭啦!有酒吗?要上好的陈酿!有鸡腿吗?盐鸡腿也成,实在不行就烟熏的土鸡也是十分的可口美味啊!”
话还未曾咽到肚子里,嘴角边上的哈喇子早已经滴落在了打满补丁的大衣上了,不一会渗透进大衣里消失不见,嗅到米饭香,管叔从那犄角旮旯里伸出头来,左边探探、右边探探,宛如一只活的指南针,在分辨食物的方向,用不了几分钟,顺着味儿,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厨房里,悉悉索索的一阵翻腾之后,心满意足地迈着腿儿出来,手持一根细小的牙签在那已经黄的跟泥土一般的大牙上挑啊挑啊挑,不时地哼着小曲,来人就摇头晃脑,“嗯呢!今日的饭菜还算可口,尤其是那土鸡恰到好处啊!肉质鲜美,富有嚼劲,不错!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