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香楼不是你一个人开的。
冬宝跌跌撞撞地滚下马车。
这时,府衙的门突然大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红袍黑靴,背影消瘦,眉宇间带着一抹颓废,身上隐隐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文官清流之气。
冬宝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面前的大人。
这位大人这么晚还在府衙加班,如此勤奋,一定是个好官!
司马玉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台阶下走。
如今被贬到这岭南之地,他每天只想摆烂,下午无所事事太无聊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下属也不敢叫他,以至于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连晚饭都没吃!
司马玉霖背着手,琢磨着今天晚上吃点啥,忽然觉得衣袍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子拽住了他的衣袍。
冬宝满脑子都是好官好官,有好官一定能除恶扬善为民除害,她仰起头奶声奶气道:“叔叔,我们被人拐卖啦!”
“拐卖?”
司马玉霖心里想着,晚上还是不吃东坡肉了,太腻了!
冬宝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想把我们卖到百花楼,还说冬宝只值一百两银子!”
“嗯……一百两可以买好多东坡肉了,什么,拐卖?你是说你们被人拐卖了!”
司马玉霖猛地回过神,低头去看冬宝,借着府衙门外的灯笼光,他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女孩额头出了血。
他连忙蹲下身把冬宝抱了起来,“乖孩子,你这头怎么回事?”
冬宝没有回答,而是指向身后的马车,“叔叔,马车里还有好多姐姐!”
司马玉霖听见这话,抱着冬宝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车帘。
车内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女孩,还都被迷晕过去。
司马玉霖顿时正了正色,他将衙役喊了过来,把马车垃进府衙。
“乖孩子,你跟叔叔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冬宝抱着司马玉霖的脖子,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是白云县人,喝了一杯茶,醒来就到了百花楼。”
“我和姐姐们被关在百花楼的柴房里,没有吃的!”
“花姑姑说要花钱买我们,给一个叔叔好多钱。”
仅仅几句话,就让司马玉霖听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竟能说清楚整件事情。
有些像她这般大的孩子,可是连爹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说不清楚。
这孩子可真聪明!
司马玉霖脸上流露出几分对冬宝的喜爱,他温和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是这个小马,小马自己会跑,跑的可快可快了!”
冬宝指了指一旁的马车,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这匹马带她们逃出百花楼的。
说完,冬宝打了个哈欠。
已到亥时,到了她平日睡觉的点,再加上刚刚用空间移物让她损耗了不少精力,此刻只觉得虚弱无比,好想睡一觉。
“叔叔,我好困……”
话还没说完,冬宝就倒在了司马玉霖怀里睡着了。
司马玉霖虽然已经成婚三载,但至今也没孩子,如今怀里抱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竟让他生出了想当爹的冲动。
他果真是年纪大了啊!
司马玉霖怜爱地看着冬宝白白嫩嫩的小脸,这孩子真可怜,竟也被下了迷药昏了过去。
他一定要把这些拐卖小孩子的恶徒抓起来,全都砍了!
司马玉霖把冬宝交给衙役送去后面的厢房休息。
他睡够了!
开始审案吧!
“传令下去,即刻捉拿百花楼老鸨,今夜在百花楼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半个时辰后。
醒目拍桌,一声洪亮的“升堂”响彻整个府衙。
另一边,秦子信赵大运秦月香在天香楼寻了一圈都没寻到冬宝的踪迹,急得满头大汗。
“我家孩子是在你天香楼里丢的,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秦月香看着宋海棠,眉眼冷冽。
“夫人放心,就算冬宝不是在我天香楼丢的,她不见我也会不遗余力地去找她。更何况如今冬宝是在我天香楼里不见的,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冬宝找出来,好好的还给夫人。”
宋海棠说罢,便让小水把天香楼所有的下人喊了过来一个一个盘问。
“我……我看见芙蓉姐领着一个小女孩进来过。”一个丫头站出来说道。
宋海棠听见这话,立马带人冲去了金芙蓉的房间。
金芙蓉正在接客,被打断一脸不悦,她依偎在男人怀里,娇慎道:“海棠姐,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要是吓坏了李官人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宋海棠理都没理那个李官人,冷声道:“我问你,冬宝到底在哪里?”
“她有那么重要吗?竟然让你连天香楼的生意都不顾了?”金芙蓉披了一件纱衣走下床,她一脸难以置信。
“宋海棠,你别忘了天香楼可不是你一个人开的,你这样做,把芍药姐和丁香姐放在眼里了吗?”
宋海棠眉眼低垂,为奴为妓不是她可以选择的事,但生于风尘,她也有一颗赤诚之心。
她不想别的女子和她一般,被迫沉入淤泥,更何况还是一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
宋海棠举起金芙蓉的卖身契,冷声道:“金芙蓉,你还想给自己赎身吗?”
月落星沉,日升云起。
这一觉,冬宝睡得还算安稳。
她醒来时看见眼前陌生的环境,迷糊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冬宝穿上鞋,哒哒哒地跑出房间。
她撞见衙役就问:“知府叔叔呢?”
“你说知府大人啊?他昨晚一直在审百花楼拐卖良家少女的案子,审了一夜,把百花楼的老鸨还有线人全都抓进大牢里了!知府大人一夜没睡,这会才回卧房休息。”
冬宝握紧自己的小手,她果然没有看错,那位知府大人真的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官啊!
“知府叔叔真是一个大大的好官!”
司马玉霖刚走进后院,就听见冬宝这声又甜又糯的话,他的脚步顿在半空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心底那点积郁已久的郁气扫除干净。
他自幼饱读诗书,满怀报国志,一路科考高中状元进了翰林院,可就因为他当庭谏言挨了皇上一顿骂,京城达官贵人纷纷排挤他,与他政见不同的同窗也给他穿小鞋。
最后他被皇上贬官到了这岭南凄苦之地。
心里不是不服的。
可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