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一别，此生不见！
“二钱……二钱……”赵老太跪坐在地，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赵小秋等不及，直接嚷嚷道：“二钱不见了，还把娘身上的钱全都偷走了，他肯定是一个人偷偷溜回去了，他想去北金！”
“什么？”秦家人一脸震惊。
秦子义气急败坏，“他是南岳人，怎么能去投靠北金？真他娘的没种！”
秦子忠听见这话连忙把秦子义扯到自己身后，给他使了使眼色，没看见他娘已经跪在这里了吗？
赵大运走上前，扶起赵老太，沉着脸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夜里就走了，应该是我们刚睡下的时候，昨天赶过来的晚，太困了就都睡得沉。”
赵老太说着，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大运啊！你快去找找二钱啊，他还这么小，也不懂事……一个人拿着二十多两碎银万一拿丢了怎么办？那可是娘这些年攒下的全部身家了啊！这……这雪还下得这么大，他一个孩子，能去哪里啊？怎么能狠心丢下娘啊！大运，你快点去找找你弟弟啊！快去快去！”
赵老太使劲把赵大运往外推，催促着他回去找赵二钱。
但是南迁的队伍已经动了起来，他们要接着往前走。
如果跟不上大部队会很麻烦。
赵大运看了看秦月香又看了看赵老太，两条粗眉拧在一起，似各有各的主意，拧得分外用力非要争个高下。
若是回去找赵二钱，肯定追不上秦月香一家人了。
可若不去找赵二钱，他作为长兄又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秦月香看出了赵大运心里的纠结，出声道：“大运，你去帮忙找找吧！”
赵大运抬眼，眼底泪光泛滥，月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他何德何能娶到月娘这样的妻子。
赵大运走上前一把把秦月香搂入怀中，“你只管往前走，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被这么多人看着，秦月香连忙羞涩地推开赵大运，轻轻嗯了一声。
赵小秋翻了个大白眼，催促道：“大哥，你别墨迹了！在墨迹下去就追不上二钱那个祸害了！”
赵大运瞪向赵小秋，赵小秋撇了撇嘴，不敢再催。
但是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赵二钱追不追的回来到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二十两白银。
她还一两都没摸到手呢！
赵大运又走到秦老太跟前，弯下身子看了冬宝一眼又一眼，“娘，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冬宝了。”
秦老太摆摆手，没说话。
冬宝张了张嘴，没发出来声音，只送了赵大运两个泡泡。
便宜爹！
便宜爹！
赵大运交代好了秦月香和冬宝，跟秦家人约定好在楚江汇合后，这才走到赵老太和赵小秋跟前。
“我只往回行五十里，若追不上二钱，娘就当这个儿子没了，安心和我去岭南。”
赵老太想说不行，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抓着赵大运的胳膊道：“我跟你一块，咱俩架着牛车走快点，肯定能追上二钱这孩子！”
两拨人就此分别，一拨继续朝南走，一拨北上找人。
赵小秋怕跟不上大部队，拉着狗蛋狗娃去找王富贵了。
赵大运赶着牛车和赵老太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看周围有没有赵二钱的影子。
牛车其实走的不比人快多少，更何况还是老牛。
为了减轻牛车的负担，车上的粮食还都被卸了下来，交给赵小秋。
但就这样紧赶慢赶，赵大运带着赵老太两个人从清晨走到日暮也没追上赵二钱。
晚上，他们两个人随便找了个落脚点歇息，吃点干粮饼子填饱肚子，靠在牛车上歇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就举着火把继续赶路。
第二天中午，已经往北回了五十里。
赵大运跳下牛车，把牛拴在树下，老牛累得两腿一缩，直接卧倒在雪地里。
“你停下来干什么，还没找到二钱啊！”赵老太一脸忿忿。
赵大运道：“这牛走不动了，再走下去会累死了，牛要是死了，你打算靠两条腿走到岭南吗？”
赵老太听见这话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赵大运拿着镰刀走进林子中，给牛找些草吃。
因为有树，林子里的雪很浅，赵大运一眼就看见了雪底下压着的稀稀拉拉的野草以及……
凌乱不堪的脚印。
可能是住在这附近的村民的，也有可能是赵二钱的。
赵大运直起身子，抬眼环顾四周。
他已经往回走了五十里。
想到这，赵大运清了清嗓子，高喊一声：“赵二钱，你给我出来！”
蹲在树根后的赵二钱被这声吓得肩膀哆嗦了一下，他猛地捂住嘴，这才没发出声音。
大哥看见他了吗？
“你找到二钱了？”赵老太急火火地赶进林子里，“二钱在哪里？在哪里？”
但是赵大运并未理她，接着喊道：“赵二钱，娘生你养你最是疼你，你却弃娘于不顾，如此不孝，可有良心？”
赵二钱躲在树后紧紧地抓着衣摆。
他是想过带娘去北金，可娘自己不愿意。
这事不该怨大哥吗？若不是大哥乱说一通，娘怎么会不同他去北金，大哥凭什么反过来指责他？
赵大运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二钱，圣人言不问自取是为偷，你拿走娘二十多两白银，盗窃钱财，可知羞耻？”
赵二钱紧紧捂着怀中的钱袋子，死咬下唇。
他一个孩子，要走这么远的路赶回申阳城，还要打点看守城门的北金人，这一道一道的都需要钱。
他不拿钱怎么能行？
他也不想的。
赵大运看着眼前的树林，竖起耳朵，面容肃静地听着林子里的动静。
心越来越沉。
就算他这次把赵二钱抓回去了，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不会跑第二次第三次吗？
只要他的心不老实，人抓回去也没用。
赵大运想，他已经做了身为兄长该做的。
赵二钱非要走那条污浊不堪的泥泞路，他拦不住。
赵大运抬眼最后看了一眼树林子，“赵二钱，我带着娘赶了一天一夜路，已经找了你五十里，既然还找不到你，那就只能说我们之间没缘分，不堪为血亲，既如此，此一别，此生不见！”
赵大运说罢，就捆起地上的杂草，转身往林子外走。
“娘，回去吧，不找了，娘就当没这个儿子吧！生养一场，不如猪狗。”
“你在林子里说这么多胡话干什么？还没找到二钱怎么就能不找了？你就这一个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赵老太目眦欲裂，抬手就想给赵大运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