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满月酒，赵大运归家。
村里农户满月酒简单，一般都是煮一大锅稀粥，放上红豆红枣花生之类的煮成一大锅甜粥，来的客人每人喝碗粥，吃个红鸡蛋就成。
秦老太提前三天在村里收了鸡蛋，这才攒够了满月酒要用的鸡蛋。
煮好鸡蛋和粥后，便有客人上门。
朱大虎一家就住在隔壁，所以来的最早，朱氏给冬宝做了件肚兜，用的是细麻布，夏天穿吸汗透气。
秦月香接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嫂子。”
“客气啥！”朱氏摆摆手，“咱都一个村的。”
她从秦月香怀里抱过冬宝，出了月子的小婴儿脸颊肉嘟嘟的，皮肤粉粉嫩嫩，让人越看越喜欢，“还是女儿好，又香又软又漂亮，不像大牛二牛三牛生下来又臭又丑！”
听见有人夸自己，冬宝立马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甜的让人如沐春风。
朱氏捂着心口，“哎呦，婶子真想把你偷回家养着。”
冬宝一听这话，立马板下小脸。
那模样像是在说谁也不许打俺的主意，俺是外婆家的小宝贝。
逗得众人啼笑皆非。
院子外，赵大运坐在牛车上，隔着田埂老远就看见秦家院子里来了许多人，热热闹闹的像是在办什么喜事，院门上还挂了一根红布条。
丈母娘家这是怎么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难道是大舅子娶媳妇了？
他不知道这事，没提前给新人备礼，这可怎么办！
赵大运顿时愁住了。
他算着秦月香生产的日子，向千夫长提前告了假，定着这几天回家，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今天赶回了申阳城。
他在城里买了点东西，想着回家前先去丈母娘家走一趟，替月香送点年货，没曾想撞上了大舅子娶亲。
娶亲可是大事，他这个当姐夫的怎么能空手来？
但现在已经到了村门口，再赶回城里买东西也来不及了。
不然送礼金好了。
赵大运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口袋里摸了摸，里面是五两银子，他今年一年的军饷。
车上正好有红纸，他买来写对联的。
赵大运想了想，撕了一角红纸，包了一两银子。
大舅子结婚，他这个当姐夫的，送一两银子是应该的。
就当是替月香尽一份力。
牛车很快行到秦家门前。
赵大运拎着自己置办的年货，揣着那一两银子，用胳膊肘轻轻撞开院门。
“爹，娘，我来了，瞧我这，不知道今天是家里大喜的日子，来的路上也没提前准备礼品……”
随着赵大运的声音响起，院里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赵大运，意味不明。
赵大运顿时如芒在背，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新郎和新娘子的吉时？
赵大运木讷地舔了舔干涸的下唇，望着秦老太和秦老汉，正想说话，就看见自己的丈母娘脸色黑沉沉的先开了口。
“你来是干什么来的？”
赵大运老老实实答道：“当然是来贺喜的。”
“贺喜？”秦老太冷哼一声，脸又黑了几度，语气讥讽：“你还知道来贺喜啊！”
赵大运放下手里的东西，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费解，丈母娘怎么突然对他有这么大的火气？
不管怎么样，先解释一下，他道：“我……我不知道大忠要娶……”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愣，目光落在秦子忠身上。
他这才注意到秦子忠怀里还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戴着虎头帽，穿着大红袄，正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这大舅子咋进度这么快，不光娶了妻，连孩子都有了？？？
这时，秦月香听见外面的动静端着热水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赵大运愣住。
赵大运更愣。
他媳妇怎么在丈母娘家？他媳妇不是要生了吗？咦……他媳妇的肚子呢？不是……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呢？
赵大运愣乎乎的跑到秦月香跟前，急的结结巴巴，“月娘，我们……我们的孩子呢？”
冬宝窝在秦子忠怀里瞥了一眼赵大运然后收回目光，无声叹息。
原来她的便宜爹是个傻子！
秦月香丢给赵大运一个看傻子般的眼神，不想说话。
最后还是一旁的村民看不下去了，指了指秦子忠怀里的冬宝道：“这不在这呢么，都这么大了啊！”
里屋内，听完秦子忠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述明白，赵大运气得浑身发抖。
他的闺女，他的亲闺女，他的第一个孩子，竟然一出生就被他的老子娘扔进了冰天雪地里，差一点冻死。
那么小的孩子啊！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天一夜，身上该多冷，心里该多绝望！
而他的妻子，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竟然一个人徒步在雪地里走了两个时辰来娘家救助，她当时又该多难过多无助……
“扑通——”一声，赵大运跪在了秦家所有人面前。
“爹，娘，是小婿无能，令月娘受此大罪，令冬宝遭此大难，小婿愧对爹娘当年把月娘嫁给我时的嘱托……”
赵大运跪在地上，一个常年在战场厮杀的糙汉子，此刻竟涕不成声，双肩颤个不停，满脸都是羞愧，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面。
秦月香原本心里有怨，此刻也散了，不过她并未说话。爹和娘都没让人起来，她发什么话？
秦老太黑沉沉的脸色缓和许多，她看了秦老汉一眼。
秦老汉接收到信号，这才不急不缓地道：“从冬宝被你们赵家人抛弃被我们秦家人捡回来那一刻，她便不是你们赵家女，而是我们秦家宝，以后要上我们秦家的族谱，姓我秦家姓，你可愿意？”
自己的孩子姓老丈人的姓，这不等于是入赘了吗？
但是赵大运没有任何犹豫，“小婿愿意。”
“爹娘对小婿有护妻救女之恩，从今往后，我就是爹娘的半个儿子，孝顺双亲，报答恩情。”赵大运语气坚定。
“别别别，我儿子多着呢，不缺你一个儿子。”秦老太连忙摆手，嫌弃道：“你要来当我儿子，你那泼皮娘不得闹翻天。”
秦子仁长身玉立，态度温和但言辞犀利，“赵老夫人抛弃冬宝，令弟令妹亲自将冬宝扔进雪山，你如今回来身为赵家长子，该如何处理赵家的问题？”
“你没回来之前，长姐冬宝都在秦家，如今你回来了，长姐是你赵家媳，冬宝是我秦家宝，你们三人是回赵家还是留在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