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审问
刑房内其实跟别的地方并无什么不同，烛光昏暗，一些刑具分别或挂或立在墙壁上或角落里，刑具上幽幽反射点蓝光。刑房的正中央是一套木桌椅，上面摆放着一块惊堂木和一些文书。
不过即使就算是在刑房中，沈绾笛也一眼看出了那套木桌椅是用上好的酸枝木而制。
只能说，这般奢侈的配置，不愧是许府的作风。
沈绾笛和褚昀降自然清楚，那刑房中空着的位置肯定不是给两人的，于是在进入刑房之后，他们就自觉地寻了一处角落贴墙而站。
自沈绾笛和褚昀降进来之后，刑房门口就一直没有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先是听见几句赵统领的低语，因为隔着一层木门和结实的石墙，不太听得清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语气颇重，像是要生气了一般。
而后，门口才出现两张如丧考妣的脸，许瑞和小喜一小步一小步地从外面挪进来，照那个移动速度，估计等两人完全进入刑房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走在最后的人像是等不及了，伸出脚，语带威胁。
“再不进去，可别怪我动脚了！”
一听这话，前面两人再也不敢磨叽，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进了刑房。
比起外面，刑房中的气氛更为压抑和阴森，血腥味也更加浓厚，直冲脑门，会让刚进入的人略微有些不适。
不过这种味道对沈绾笛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身为大夫，最忘不掉除了草药味就是血腥味。
至于刑房中的另外几人，赵统领一脸怒容，许威满脸担心，褚昀降神游天外，视线落在虚无的一处。
最害怕的，莫过于在刑房正中间抱团惨白着脸的许瑞和小喜，他们两个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出门前原本穿戴精致整洁的衣物现在也被抓挠得不成样子，两个人狼狈不堪。
如果不知道的话，看他们那副模样，还以为要审讯的犯人就是他两。
赵统领坐上高台的座椅上，看着下面两人，心里一阵心烦，大手一挥。
“你两赶紧给我滚到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审犯人！”
许瑞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慌慌张张地拖着小喜就往沈绾笛和褚昀降这边赶，然后就待在后两人身边，一动不动。
仿佛又回到了在驿站的时候，只有在沈绾笛和褚昀降身边他才能有安全感。
一直在高台上看着许瑞的赵统领，心下叹了一口气。
前者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看后面能否有所改变。
赵统领收回视线，微微低头，拍了拍肩膀盔甲处莫须有的灰尘，而后再次抬眸。
沈绾笛发现，高台之上的赵统领，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如果是之前赵统领给人的就像是家中对小辈恨铁不成钢的长辈的话，那么现在的话，他则更像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经过多年搏杀而炼造的煞气喷涌而出。
赵统领虎目一扫，整个刑房里的温度自动降低三分。
他手握惊堂木，用力一拍，声音浑厚。
“带犯人！”
这时，从刑房靠内的一扇小门忽然打开，几个穿着统一的劲装服饰的官差模样的人鱼贯而入，后面压上来的，赫然就是那日驿站中的山羊胡和瘦猴。
他两身上还穿着那日驿站的衣服，只不过现在上面沾了许多灰尘，有些狼狈，头发也散乱了许多。从外面看起来，身上都有不少鞭伤，似乎之前已经受过一定的刑罚，伤口泛着血色和红肿。
山羊胡和瘦猴手上和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铐链，被官差一推一搡地赶向刑房的中间，而后被迫跪在地上。
沈绾笛记得，驿站中应当还有一个刀疤才对，他人呢？
一个官差走上高台，弯下腰，在赵统领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绾笛在角落的阴影处靠得比较近，隐约听到了“另一人”“伤势重”“大夫”“昏迷”等的字眼，突然想到，那驿站三人中的刀疤，当时被褚昀降从驿站二楼丢至一楼，不知生死。
现在看来估计是应该还吊着一口气，只不过人还昏迷着，没有办法被带到刑房。
赵统领微微点头，表明自己明白官差说的话，随后官差退于一边，立至身后，刑房中顿时形成了上下对立的局面。
赵统领面对台下的山羊胡和瘦猴，可没有之前对许瑞那般和气，不怒自威的脸上带着驰骋沙场已久的铁血和冰冷煞气，声音似是铁石一般冷硬。
“你们二人，可曾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知错？！”
听见台上赵统领说的话之后，山羊胡和瘦猴浑身都抖了一下，而后前者抬起头，带了几道细小血痕的面上露出害怕又恐惧的神情，像是已经完全被赵统领震慑住了一般。
等等……
沈绾笛在角落观察着山羊胡的表情，心里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看山羊胡这个表现，难道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招供了吗？
山羊胡下巴上的胡子动了动，他开口，声音颤颤巍巍的，就像是极为害怕和迷茫一般。
“小人……小人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刑房中的氛围陡然一冰，赵统领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而之前还躲在角落里面色煞白的许瑞，听到山羊胡这句带着迷茫的否认，也是有些惊诧地眨眨眼，顾不上自己还在害怕着，往刑房中间看过去。
“你当真不知本官到底在说什么吗！”
面对山羊胡的话，赵统领开口，最后一句音调上扬，像是质问，又像是呵斥，声音冰冷，像是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句话就像是开闸的泄洪的水库一般，直接将山羊胡冲垮。他整个人似是已经害怕到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大半个身子软倒在地上，口中也含含糊糊地带着哭腔，像是已经被赵统领彻底吓傻了一般。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啊大人！”
“小人同两位兄弟就靠着那破旧的驿站过日子，平日驿站里客人就少，所以小人对待每一位客人都非常热情，生怕招待不周，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抓到了官府这里来了啊！”
“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那几位客人，小人是不是对他们都十分用心？从下马车到进驿站再到进入客房，小人都尽心尽力，绝对没有怠慢二字。”
“况且，如果小人真的是因为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而被关押至官府，那天下那么多驿站，官府中的牢房不得关满人？”
说到最后的时候，山羊胡的声音多了几分委屈，似乎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关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