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了?”
沈绾笛的背后突然传来鬼魅般的声音,她一惊,猛地回头。
一人站在她的身后,正是去而复返的山羊胡!
这人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
沈绾笛心里突然敲响警钟。
因为随身空间宝物的洗涤和淬炼,她五官比起常人都要灵敏许多,尽管刚刚她的整个注意力都在褚昀降和面前的菜盘上,也不应该会忽略背后有人靠近的声音。
除非……
山羊胡并没有自己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只是一间普通的驿站掌柜。
山羊胡的视线在地上掉落的菜叶上停顿了片刻,然后再看向坐在木桌前的两人。
“两位贵客是对饭菜不满吗?”
而随着山羊胡这句话音刚落,沈绾笛陡然觉得整个大堂之中的氛围都瞬间紧绷起来。她甚至隐约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都多了几道视线在注视着她和褚昀降。
仿佛只要两人说出的话稍有不对,就有一堆人带着兵器杀出来。
沈绾笛还没有说话,褚昀降就开口。
“无事。”
他声音清越,如潺潺溪水,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整个大堂的气氛,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
想来应该是为了掉落在地上的菜食,褚昀降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
“我之前生了场病,现在身体还没恢复。”
“之前在家一直都是我娘子在照顾我,包括喂食穿衣什么的。”
“如今在外面,我面薄,不好意思,便想试着自己用膳。娘子担心我,所以不小心将一些饭菜弄洒在了地上,给掌柜添麻烦了。”
说完褚昀降看了一眼沈绾笛,沈绾笛反应过来,摆出一副担心褚昀降的模样,接上话茬。
“抱歉掌柜,因为之前大夫特意说过,我家夫君的日常行动切勿过大,所以我比较担心。”
“娘子……”
褚昀降伸出一只手,握住沈绾笛,眼中流露出几分感动。
看着木桌上执手相望的两人,山羊胡突然就有一种感觉。
这大堂中的烛火怎么这么亮堂?明明之前还有人抱怨黑得看不见路。
不过即便如此,山羊胡却已经没有离开,而是含笑看着褚昀降和沈绾笛。
“两位贵客可以试试驿站的膳食,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赶路休憩的过程中,能吃上这么一桌,也算是一件幸事。”
看那模样和架势,倘若他没有亲眼看见两人吃下桌上的东西,就不会离开。
怎么办?
沈绾笛被褚昀降握住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下一秒感受到来自另一只手的握力。
说来也奇怪,褚昀降整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像是让人无法接近的冰山,亦或是高山之上的山神。
沈绾笛有时候甚至怀疑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可能都是冰冷而并非滚烫,不然怎么一个人可以那么地让人难以接近。
但与外表相反的是,褚昀降的体温却出乎意料地暖。
沈绾笛从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身体的哪个部位都是温暖的,不管是手掌还是胸膛亦或者是……嘴唇。
此刻,沈绾笛只觉得自己的手被褚昀降包裹住,他像是察觉到了前者的不安和紧张,手上微微用了点力,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沈绾笛怔怔地看着褚昀降,她起初以为褚昀降握住自己的手只是不想让自己引起山羊胡的注意。
可现在,她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安慰。
褚昀降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在沈绾笛和山羊胡的注视下,缓缓将菜放进了口中,咀嚼而后咽下。
“确实和家中的饭菜有些不一样,多谢掌柜。”
褚昀降笑着同山羊胡说道,他像是真的喜欢一般,又夹了几筷子放在自己的碗中。
山羊胡亲眼看见褚昀降将东西咽下后,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他背在身后的手掌轻轻一挥,隐在暗处的两人悄然散去。
沈绾笛感受到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和褚昀降的两道恶意视线一下就消失不见,她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在看到对面坐着的长衫男子时,又担心起来。
褚昀降吃了这下了药的饭菜,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
但沈绾笛又不能直白地当着山羊胡的面问,所以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心里细细清点了一下此番出行带的解毒药品。
有清毒的、有抑制毒素发作的、有缓解毒痛的……
想来应该是准备得差不多,倘若褚昀降若真出了事,自己应该也是有办法的,如果实在不行,她还有随身空间法宝这个底牌。
沈绾笛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即便如此,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愿意从褚昀降身上移开。
那模样,确实像极了一个担心自家夫君的小娘子,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
站在一旁的山羊胡再次出现自己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不过无所谓,只要确定这书生吃下了饭菜就行。
山羊胡没有再理会两人,转身离开大堂。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角落里一直默默吃东西的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大堂中就只有沈绾笛和褚昀降两人。
沈绾笛的手又动了动,这次褚昀降没有再用力,而是顺从地将其放开。
也许是因为没有旁人,他已经收起了方才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鸦羽般的长睫下垂,刚才一直和气温润的书生摇身一变,又成了旁人勿近的祁王殿下。
沈绾笛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压低声音,悄声说道。
“你还好吗?我带了很多解毒的药品,可以给你。”
“不用。”
两个字从淡色的唇边溢出。
褚昀降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还在一口菜一口饭地吃着,动作优雅,那般专注的动作仿佛在吃什么宫宴上的珍馐美馔一般。
可木桌上摆放的只有沈绾笛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残羹冷炙,像这样的菜品放在沈府甚至连下人都不会吃,只会出现在后巷的泔水桶里。
“你……”
沈绾笛不理解,明明大堂中已经没了别人,为什么褚昀降还要吃这些东西。
“这里面只有微量的蒙汗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褚昀降的声音也降低,嘴一张一合,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对情到浓时的璧人在说着悄悄话。
“至于这样的膳食……”
褚昀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声音冰冷而又讽刺意味十足。
“我曾吃过比眼前还要差无数倍的食物,这点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