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我知晓
窗前拿着书籍的身影直接僵住，空气陡然紧张起来。
沈绾笛看不见窗前人的脸，尽管这人穿着同褚昀降一样的服饰，身高也差不多，就连背影中透出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有几分相似的意味。
可她就是敢肯定，这人不是褚昀降。
见这人不说话，沈绾笛手上用力几分，银针微微刺入前者细腻的肌肤中，渗出几点殷红的血珠。
“说话！”
她再度压低声音威胁道。
这次，窗前人开口说话了，声音颤颤巍巍，带着点惊恐和哭腔。
“壮士……不是，侠女，侠女饶命啊……”
看得出来，这人似乎很害怕，可即便如此，他也下意识地降低了音量，像是不想让窗外的人发现书房内的情况。
这声音听着像是有几分耳熟。
沈绾笛在心中默默思考着，余光瞥见那窗前人拿着书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他很害怕。
沈绾笛下了这个结论。
她没有再出声，但手中的银针却依旧明晃晃地威胁着窗前人，这次轮到窗前人着急了。
沈绾笛清楚地感觉到后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明明很害怕却依旧选择开口同沈绾笛交谈。
“侠女，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一定……一定都配合的。”
等等，这般害怕却又隐隐中有种讨好的语气……
沈绾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指尖往回一撤，银针就被她收回衣袖中。
接着她手放在窗前人的肩上，用力往后一掰，让其转过身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窗前人面色煞白，感受到肩上传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边心里大喊“吾命休矣”一边被迫转身，然后对上一张清丽秀美的小脸。
“沈小姐？！”
果然，是福禄。
沈绾笛看着前面被她吓到差点哭泣的福禄，心里只觉一阵荒谬。
亏她当时心里还想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什么褚昀降被杀害然后有人扮作他的模样迷惑外人之类的……
沈绾笛没好气地从怀中掏出一手帕，按压在福禄还在渗血的脖颈上。
“拿着。”
福禄急忙摁住，知道身后可能要他姓名的人是沈绾笛之后，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也没了之前紧张害怕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褚昀降的书房里，他人呢？”
听到沈绾笛的问题，福禄面露尴尬，他往前踏了一步，身高顿时矮了一截。
沈绾笛这时才注意，原来福禄一直是站在一个垫脚的木箱上。因为木箱用衣服的下摆遮住，再加上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后者的上半身，所以才没有注意。
难怪她一直觉得违和感很强。
正是因为福禄与褚昀降身高不一样，前者为了模仿他站在木箱上，从外面看似是身高差不多。
但沈绾笛身为大夫，一眼就看出其身材比例不协调。
福禄搓搓手，似乎有些犹豫该怎么同沈绾笛说，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她斜身后瞥过去。
福禄在看什么？
沈绾笛蹙眉，转身往福禄的视线方看过去。
只一眼，她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在这？”
书房的另一侧，一个玄色身影静静站在几个书柜的旁边，一双黑瞳似是星辰，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见沈绾笛看见了，福禄也不再隐藏，三步作两步跑到褚昀降身边，小声讨好道。
“王爷，这可是沈小姐自己发现的，我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自家王爷说，谁都不能告诉，但沈小姐应该算是个例外吧。
福禄在心中暗搓搓地回想了自家王爷往日做过的事情，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王爷说的每一句命令，在沈小姐这里都能被打破。
所以在面对沈绾笛问他自家王爷在哪的时候，福禄故意往身后看好几眼，就是为了引导沈小姐发现自家王爷。
毕竟一个是自家主子，一个是自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两个都不能得罪。
褚昀降没有理福禄，福禄也识趣地在说完话之后就安静地隐身在一边的书柜后。
回想了一遍自己方才偷摸进褚昀降书房以及用银针威胁福禄的事情，沈绾笛突然罕见地感到了几丝羞怯，面对褚昀降也有些手足无措。
事实上，她平时还是非常懂礼义廉耻，也知晓寻常大家闺秀不会像他这样这般过于粗鲁和凶狠。
可是她只不过是担心褚昀降的安危罢了。
对啊，她是因为关心褚昀降又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想明白之后，沈绾笛的话语都硬气几分。
“刚才你都看见了？”
“嗯。”
褚昀降微微点头，线条流畅的下颌随着他的动作在书柜的阴影处若隐若现，黑发如绸缎般顺滑。
“我是来找你的。”
沈绾笛表明自己的来意，并将今日李小刀和赵刚在街上碰到她所说的事情都告诉了褚昀降。
褚昀降知道这几日外界是如何评价和看待自己的。
谋反、篡位、狼子野心……
各种铺天盖地的骂名蜂拥而至，不过他也不在乎。
可是现在，面对不知道怎么做到闯入层层防守前来寻他的沈绾笛，褚昀降突然就有种想解释的冲动。
“我并非……”
“我知晓。”沈绾笛看着他，目光澄澈，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话语中的笃定和全然的相信让褚昀降一向冷漠和面无表情的面容上略有些松怔，他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身影，突然间有种同后者之前一样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被人用如此信任的眼神注视过。
他确实不会谋反，也不会篡位，因为他压根对那明黄色的位置不感兴趣。
他想要，从头到尾不过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罢了。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确定你的安危，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过……”说到这沈绾笛有些犹豫：“你为何让福禄扮作你的模样？”
很明显，福禄在窗前扮作褚昀降的模样，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外面的官差，可为什么褚昀降要这样做？
褚昀降原本并不打算告诉沈绾笛，他打算等一切事情都解决完后，再出现在后者面前。
可当对上沈绾笛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心和担忧之后，褚昀降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我想要出城一趟。”
“出城？为什么。”
褚昀降的回答在沈绾笛的意料之外，眼下这个节骨眼，褚昀降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老实待在祁王府，然后等待一切事情的水落石出。
可他现在居然说想要离开汴梁城。
“因为。”褚昀降的声音响在沈绾笛耳边，低沉醇厚，似是宫廷乐里的编钟。
“我怀疑屠村的山匪并非来自汴梁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