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千千万万的人，都不及一个你
“何事？”
褚宵辰微微侧身，斜眼看向王子安。
感觉到落在脊背上阴鸷的视线，王子安头低得更深了。
“回凌王殿下，帐外官差已整顿完毕，随时可向萧家寨出发，只等凌王殿下您亲自带队了。”
“哼。”
褚宵辰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王子安的话。
他没有再看褚昀降，只一挥衣袖，往帐外走去。
等到褚宵辰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后，王子安才直起身来。他瞥了一眼帐中的三人，小声地吩咐身边的官差。
“去，把齐娘子带到旁边有药童的帐篷好生休养。”
至于另外两人……
王子安还记得宫中举办的七夕宫宴上，沈绾笛只身一人替褚昀降应下朔河高手的挑战。
一开始他也同其他官员想的一样，以为沈绾笛挺身而出为褚昀降解围只是因为她的大哥沈一沈太傅想要向祁王殿下示好。
可方才在帐中，沈绾笛为接住想撞书桌的齐月而自己受伤时，褚昀降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在意和焦急绝不可能作假。
能让一向在众人面前都冷漠至极的祁王殿下露出那般表情，想必沈绾笛在前者心中一定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所以在齐月跟着官差走出帐篷后，王子安放下了帐帘，没有再管帐中的那两人。
帐篷中又恢复了安静，惊到沈绾笛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她心里正乱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要安慰褚昀降。
告诉他根本无需理会褚宵辰说的话。
告诉他只要他想要，她都愿意尽力去为他争取。
告诉他他不会是一个人，她永远都在他的身边。
可是沈绾笛觉得自己又不应该说这些。
骄傲如褚昀降，根本不需要这样苍白匮乏到甚至听上去像是怜悯的语句。
褚昀降的脚步动了动，像是打算要往帐篷外走。
纠结的思绪被打断，沈绾笛一惊，话脱口而出：“你要去哪？”
褚昀降抬起的玄色长靴重新踏回地上。
“去萧家寨。”
他回过头，墨色的眼眸在略有些昏暗的帐篷中显得更为深沉。
“此次屠村事件明显有蹊跷，我要跟过去看看。”
“那我也要跟着去。”
沈绾笛的话刚说出口，就直接被褚昀降一口否决。
“不行。”
沈绾笛害怕褚昀降直接丢下自己，急忙从木椅上站起来，往前追了两步，一把拽住褚昀降的玄色衣摆。
因为动作过大，又拉扯到她脊背上受到撞击的伤口。
沈绾笛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几分。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面对褚宵辰那般羞辱的话，褚昀降都面不改色。
可此时的他在看到沈绾笛强忍痛意的脸时，却突然像爆发一般低吼出声，声音带着嘶哑。
“你都这样了，还跟着去做什么！”
沈绾笛被吼得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褚昀降突如其来的怒意究竟是为什么，还以为是后者嫌弃她拖后腿，刚打算解释。
“你放心，我不会拖你——”
“你让我放心什么？”
褚昀降看着沈绾笛，目光中的愤怒和深深的自责让她想要解释的话都停在了嘴边。
“我知道你是个大夫，可汴梁城内那么多大夫，他们都知道好好地待着医馆里面等着病人排队就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危险？或许随时都有未走的山匪藏在路边，等着取你性命。”
“你心怀仁爱，你心中有千万人。就连那不相识的屠夫妻子，你都愿意为了救她而选择让自己受伤。”
“那你究竟能不能将自己，排在千万人之前？”
褚昀降想到在刚带着士兵进村时，在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的残垣断壁中，他看见了坐在破旧泛青的石凳上，一脸疲惫和狼狈的沈绾笛时，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多复杂。
他是生气的，他气沈绾笛总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气沈绾笛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同时他也是自责的，他明明身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尊贵无比，却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
那他活在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用？
褚昀降避开沈绾笛的视线，他垂下目光，看着沈绾笛紧拽着自己衣摆的手，白皙细嫩的指节陷进玄色布料之中。
沈绾笛拽着衣摆的手松开，褚昀降觉得自己的心也突然空了一块。
“不能。”
帐篷中响起沈绾笛的声音，她看着褚昀降，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
而后沈绾笛小心又缓慢地抬起双臂，绕过褚昀降的腰，将后者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准确来说，是她主动贴了上去，额头靠在褚昀降的胸口上，布料的触感微凉丝滑。
不知名的花香和檀木香纠缠在一起，就像此刻在大帐中相拥的两人一样。
沈绾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中全是清冷的檀木香，顿时感觉原本还在不断传来的痛感都缓解了许多。
褚昀降僵硬地被困在沈绾笛的双臂之中，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眼睛中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沈绾笛继续回答方才褚昀降最后说的问题。
“因为在我心中，唯有一个人，能排在我和千万人之前。”
“那就是你，褚昀降。”
听到自己的名字，褚昀降有些猝不及防，对上沈绾笛的视线。
他注视着怀中这个体型娇小的女郎，后者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道。
“在我心中，千千万万的人，都不及一个你。”
沈绾笛靠在褚昀降怀中，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很难想象像褚昀降这般看上去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也有这样热烈而有力的心跳。
“我想随你一同去萧家寨，有两个理由。”
沈绾笛慢慢说道。
“第一个理由自然是因为你，倘若你在萧家寨中出了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并且想办法。”
“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同样牵挂着你。”
“第二个理由，那萧家寨的寨主就是萧元丰，我四姐的心上人。不管此次屠村事件到底是不是萧家寨所为，我都应该给我四姐一个交代。”
“所以此番萧家寨剿匪，我必须去。”
沈绾笛话音落地，帐篷中又恢复了安静。
褚昀降神色复杂，而沈绾笛则一脸坚定。
“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
沈绾笛从褚昀降怀抱中退了出来，语气也从之前的认真和坚定变为平时熟悉的调笑。
“那我就偷偷地跟着，万一路上真遇到了什么危险，说不定你还不知道。”
“所以你选吧，到底是让我跟着你去，还是我自己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