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没有尸体
帐篷中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耳边都回荡着齐月声嘶力竭的话。
“就是萧家寨，萧家寨屠了我们村！”
“求求各位官老爷，替我们报仇，替我们报仇啊！”
说完齐月又“砰砰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听那声响，怕是要把脑浆磕出来。
王子安眼神示意一旁愣着的官差，官差连忙上前，用了点蛮力，将齐月整个人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安放在木椅上。
沈绾笛上前，安抚齐月：“齐娘子，冷静点，免得又动了胎气。如果真的是萧家寨所为的话，官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且先缓一缓。”
听到沈绾笛提到胎气二字，齐月稍微冷静了点，只在一旁默默垂泪。
沈绾笛和褚昀降对视一眼。
他们在疫病期间为了解决城外囤积的流民问题，曾和萧元丰合作过。就那次合作而言，萧元丰并非一个嗜杀成性、且会纵容手下人乱杀无辜的恶人。
可是这齐家庄的村民们又都一口咬定是萧家寨所为……
褚昀降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声音低沉，如碎珠撞击玉盘：“你们在村中有看到别的人吗？”
别的人？
王子安回想了一下，说道：“除了村民之外，没有再看到其他外来的人。”接着他又问了一遍身边跟着一起去探查齐家庄的官差，官差们的回答皆是没有。
一官差愤愤开口：“那些山匪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听到城里官差来了肯定都跑完了，不会在村中逗留的。”
“是啊。”另一个官差附和道：“我方才还特意在村周围都仔细找了一圈，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其余官差也纷纷说话，大致意思都是在骂那群山匪过于狡猾，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整个大帐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依旧坐在书桌后的褚昀降面色淡淡，对官差们的发言不置可否，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因为害怕齐月情绪再激动，所以沈绾笛并没有再回到褚昀降身边，而是选择在离齐月最近的一把木椅上坐下。
她听着官差们的话语，突然想到了之前在猎户家看到的场景，心念一动，有些犹豫地开口：“说来，我觉得有些奇怪。”
沈绾笛声音不大，刚说出口的话就淹没在大帐的杂声中，就连离她最近的齐月都没有注意到，只顾着垂泪哭泣。
可书桌后的玄衣男子却在她话音刚落后就看向了他，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亮光：“哪里奇怪？”
褚昀降所处位置本就是大帐的焦点，再加上他本就贵为王爷，自是受人关注，所以当下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顺着褚昀降的动作看向了沈绾笛。
面对众多目光的注视，沈绾笛却也没有显露出一丝怯懦，而是提高了音量，好让大帐中的人全都听见。
“我方才在探查村庄的时候，进了一个猎户的家——就是齐月姑娘家。当时她的夫君手持巨斧，倒在房屋的前室，已经没了气息。”
说到这，沈绾笛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齐月，毕竟她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一次揭开一个女郎心中的伤疤，但后面要说的话与这件事情有一定的联系。
齐月眼眶又殷红几分，但她只看着沈绾笛，没有出声打断。
沈绾笛继续往下说：“当时齐月姑娘夫君手上的巨斧染着鲜血，周遭的物件上也都是泼洒飞溅的血液，现场有过打斗的痕迹，这点跟随我后面进来的官差李小刀和赵刚可以作证。”
站在角落的李小刀和赵刚纷纷点头，赵刚甚至还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当时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我还被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众人也不在意，只紧紧盯着沈绾笛，等着她下面要说的话。
沈绾笛：“诸位也都知道，我是一名大夫。我以大夫的身份保证，当时那个房间里所看见的出血量，绝对远远大于一个人体所拥有的出血量。”
“意思就是，当时在那个房间中，齐月的夫君也许是在同一个、或者多个山匪搏斗，他至少成功杀死了一个山匪，只是可能后面寡不敌众亦或者已经力竭，被闻讯过来的其他山匪杀掉，最终倒在血泊中。”
一想到自己躲在黑暗的地窖中，而外面的不远处，自己的丈夫正拿着武器拼尽所有来保护自己。
齐月终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手掌泄露的呜咽痛哭声袅袅溢出，像是盘旋在大帐之中的悲歌。
沈绾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但是等我进到那件屋子的时候，里面只有齐月姑娘夫君一个人的尸体躺在地上，周围什么都没有。”
王子安几乎是立刻抓住了重点：“绾笛，你的意思是说，山匪的尸体不见了？”
听见王子安对沈绾笛的称呼，褚昀降不留痕迹地朝前者那边看了一眼。
刚刚他怎么自我介绍来着？一个巡抚？
外表倒是仪表堂堂，可那又怎么样？
王子安突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盯上一样，莫名打了寒颤。不过他眼下并未在意这个，只是追问沈绾笛。
“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吗？”
“是的。”沈绾笛点头，又摇头：“也不尽然是，因为毕竟我们不在当时的厮杀现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被杀死的山匪尸体消失了，不管是被人带走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而山匪尸体不见，最明显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那群山匪并不想让后来的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没有尸体，就没有凭证，也没有线索。”
“既然那帮山匪这般煞费苦心地不想让后面的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为何还会在肆意屠戮村庄的时候，大声地说自己是萧家寨的呢？”
沈绾笛的一席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击起千层浪。
大帐中的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反应过来的官差们也都在窃窃私语。
“沈大夫说的好像确实在理。”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的。”
“你有在村里别的地方看见山匪的尸体吗？”
“没有啊，你呢？”
“我跟着王大人都跑了一整个村庄，一具山匪的尸体都没看见。”
“难道真如沈大夫说的那样吗？”
王子安作为走遍了整个齐家庄的人，自然是明白官差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所以说……
王子安看向褚昀降。
“祁王殿下方才问在村中是否有看到别的人，这个‘人’指的是屠村山匪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