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萨沙的军牌
在商讨了一会儿后,两人还是打算去阿历克谢的故居探个究竟,于是趁着天光大好,早早的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布鲁诺刚刚被处死的原因,今天去小英雄博物馆的人比平日多了一倍,他们不得不跟在大家身后排队,等着前面的那批人参观之后才被放进了院子。
“真是难以置信,我进我自己家还需要排队,多荒谬啊。”奥列格撇撇嘴,被几个不懂事的小熊崽子踩着脚指头过去了,幸亏他的脚指头是钢铁做的,要不然他非当场嚷嚷开了。
“世事难料嘛,快找找吧,看看这把小钥匙到底能打开什么玩意。”
两人在阿历克谢的旧屋里转了一圈,偷偷摸摸的试了所有有钥匙孔的东西,大到衣柜小到梳妆盒,但很遗憾,没有一个适合钥匙小小的尺寸。
“这可是你的家啊,”逛了几圈下来,乔榆逐渐失去了耐心,再这样下去场馆的解说员都要注意到他们了:“你好好想一想,你们家有什么是可以用那——么小的钥匙打开的?”
“不太可能。”奥列格也苦恼的挠着头:“毕竟我们是熊类兽人,东西用的肯定要偏大一……”突然,他突然顿住了话头,因为他想到了一样东西,或许这个钥匙就是打开那个东西的。
他和乔榆解释了一番,两人当即决定到了晚上再来一探究竟,好不容易熬过了抓心挠肝的白天,夜幕一降下来,博物馆刚刚下班,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小篱笆院前,奥列格把乔榆带到了他们家的信箱前,指着信箱旁边的一个东西说:“那把钥匙一定是打开这个的。”
乔榆这才发现,在大信箱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信箱,小信箱的高度在乔榆的大腿的位置,但对于奥列格来说,这已经是迷你到不行的小玩意了:“这东西是我小时候和米莎一起玩邮差游戏的时候,我的爸爸为我们建造的,虽然我玩起来有些费劲,但对于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米莎来说却刚刚好。我猜那把钥匙一定是打开这东西的。”
乔榆很想问一句到底谁家小孩一岁就能走路了,又是谁家小孩一岁就能长到一米来高啊!但她想了想,意识到这里是熊壤镇,而熊的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也就释怀了,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小小的门。
一股陈年的灰尘味铺面而来,仿佛那玩意在小邮箱里放了很久,乔榆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那是一个厚厚的、裹满灰尘的油纸包。乔榆用手掂了掂,里面的东西有棱有角,堆成了厚厚的一沓,让人忍不住去联想一些非常心潮澎湃的东西。
“这是什么?!”乔榆把声音压的低低的,掩饰不住的兴奋:“那么厚,不会是萨沙留给我们的财产吧?他真好,这下我们的房子有着落了!”
奥列格倒是没她这样乐观,这个突然出现的包裹让他觉得有些诡异,甚至有些头皮发麻,他无法说出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撇了撇嘴催促道:“好了,我们先回房车再打开看一看吧。”
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回了房车,乔榆急的恨不得长个翅膀飞起来,总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自己的小家。奥列格一脚踹开房门,抖落了自己一身的雪,一屁股坐在了靠近火炉旁的扶手椅上,指使到:“好了,快把包裹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吧!”
不用奥列格说,乔榆就开始动手了,她使劲的撕着油皮纸,甚至不嫌脏的用她锋利的大板牙去咬,终于拆开了个豁口。
一个物件从豁口里掉出来,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是一个军牌。乔榆不禁泄了气,看来这厚厚的一沓并不是什么钞票,更有可能是哪个絮絮叨叨的家伙写的信呢!
她垂头丧气的弯下腰想要捡起军牌,但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铁皮时突然看到了上面的名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奥列格见乔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以为包裹里有什么东西灼伤了小姑娘的手指,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蹲到乔榆面前捧起她的手,检查上面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伤痕。
她的手指倒是光滑无物,奥列格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发现小姑娘的眼中溢满了惊恐的泪水:“是他……是他……那是他的军牌……”
“什么?!”奥列格慌忙的从地上拾起那块军牌举到眼前,小铁片上刻了一串花里胡哨的字母,组成了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亚历山大·阿扎尔伊奇·沃尔科夫。
奥列格的手再次颤抖了起来,他再也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车厢里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奥列格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炉火的噼啪。
过了很久,或许是二十分钟,又或许是两个小时,奥列格才恍恍惚惚的发话了:“这不可能的,他一定还活着的,这肯定是这小子给我们开的玩笑……”
“是啊……他明明前些天还把信放到冬都的信箱里让我们拿,他明明昨天还让罗淼给你拿了装了鲜花的枪……”乔榆擦了擦眼睛,但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萨沙一向喜欢做计划,他完全有能力把他们路上的一切计划好,将信提前放在那些地点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一股不可言状的恐惧从乔榆心里腾起,把包裹举到了奥列格的面前:“答案一定都在这个包裹里,我不敢动了,你来打开吧。”
奥列格接过油纸包,三下五除二的撕了个稀巴烂,把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给拿了出来。那是一封信,以及一本又厚又老旧的笔记本。
信封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最多也不过是泛黄了些,但那本笔记本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奥列格草草翻了一下,发现前面的纸张几乎都要脆到一碰就碎了,上面布满了幼稚的圈圈字。但越往后翻,那些字迹就越工整,到后来变成了一手漂亮的花体字。毫无疑问,这一本应该是萨沙从小到大的日记。
两个人又沉默了,奥列格放下了那本活像大部头书的日记,举起了那封薄薄的信:“要不先看这个吧,看上去能一下子就找到关键信息。”
乔榆点点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别的话了。
奥列格当然也没有心情去读信,他把信纸摊开在地上,和乔榆并排坐着,默默读起了信上的内容。
“亲爱的乔,以及我的老朋友阿廖沙,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先不要惊讶,也不要急着骂我,耐着性子看下去吧,我不会再向你们隐瞒了。
首先,我想你们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很多艰险才来到这里的吧?阿廖沙还会做噩梦吗?我的乔有没有计划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呢?虽然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了,但我还是会为你们的胜利骄傲,一路走来辛苦的。关于我的死,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那还要从战争结束后说起,我刚刚从前线下来回到城市,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开始想着这辈子我还有什么债没有还?最对不起的人是谁?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阿廖沙,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承认我欺骗了你,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我精心布置过的一个局。当时我的父亲全力支持我闹革命,为我选定了几个吸引炮火的家伙,我在那么多人中,选定了你。也正是我的这个决定,将你代入了不可挽回的深渊,甚至让无辜的小米莎献出了生命,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对不起你。所以,我决定要好好补偿你,于是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寻找你的下落,后来我赴了一个宴,在宴会上喝下了一杯毒酒,当我发现的时候,我的生命只剩下两三年的时间了。
但还好,我打听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更巧的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也住在那里,于是我便来到了乔安娜的家,在弗洛伦斯常住了下来。我知道,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定会装作不认识我,或者把我揍上一顿然后逃的远远的,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绞尽脑汁的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解开心结,又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到家乡呢?
接下来的一年,我在乔安娜的家里制定了这个名为‘棕熊回家’的计划,并把她的小女儿乔榆算到了计划里,对不起,当时我和你的妈妈都别无选择,我的生命快走到了尽头,而她作为卧底就像是在高空走钢丝,你又是那样的天真烂漫,需要有个沉稳的人带领你照顾你。总之,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制定了整个计划,并收集了一些战士的军牌,打算将它们放在不同的地方。
再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不得不离开乔安娜的家了,我把自己制定的路全都走一遍,将那些信放到了该放的地方。越接近终点,我的生命就越像是晃晃悠悠的烛火,于是我只能联系了罗淼,幸亏她是个靠谱的人,我相信你能看到这封信,少不了她在背后的努力。
当布置好一切后,我的身体再也不堪重负了,所以我回到了新罗市,盘下了一处房产,找了个外邦的护工照顾我。这封信写于深夜,如果语句不通顺的话还请见谅,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再也没力气说别的了。我会把我从小到大的日记和信一起打包,拜托罗淼放到它该去的地方,你们想要了解那些细节的话,就请翻一翻日记吧。
最后,如果你们还没决定好住在哪里的话,可以去新罗市看一看,我把房子留给了你们。可能罗淼为了生计会把房子租出去,不过你们放心,只需要办一些小小的手续,房子就会自动过户到你们任意一个人的名下。这是我答应乔安娜的,给她的女儿一个家。
对不起,我的好兄弟阿廖沙,是我给你带来了厄运,我会一直带着忏悔之心直到地狱。至于乔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不管是上次还是这一次,我都非常的抱歉。以及,谢谢你那两年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养女儿的温暖,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好了朋友们,天下没有不散了宴席,收起你们的眼泪吧,我们过去的欢声笑语会填补所有的悲伤。
永别了。
您最真挚的: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