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乔榆叕被绑走了
起初,乔榆还能在一旁默默的擦着泪水,但当奥列格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她再也不忍去看这令人心碎的一幕,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对于坚韧的似乎有些倔强的奥列格来说,能哭出来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希望赏金猎人能将那么多年来积攒的悲伤的全部发泄掉,往后的日子里就再也没有哀愁。
乔榆踢踏着脚步走到墓园门口,一个捧着狐尾百合的金发少年与她擦肩而过,相对视了一眼,对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小姑娘盯着少年精致的小脸,口水都快滴了下来。天地良心,她才不是色魔,但每天对着像奥列格这样的硬汉,偶尔也需要换一换口味。直到少年走进了墓园里好一会儿,乔榆才突然反应了过来,奥列格的嚎啕声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这样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别人侧目的,一旦被认出来恐怕papa会当场刨地洞从熊壤镇一路逃回弗洛伦斯。
想到这儿,乔榆胡乱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要返回墓园。她打算假装和那位金发小伙子搭讪,从而给奥列格留一段缓冲的功夫。但她才刚刚转身,一只大手猛的拽住了她,手劲儿大到扯得她皮肉生疼。
“不好意思,请您等一等。”手的主人发话了。
乔榆皱着眉头看向那人,对方是个高个子的男人,看上去和奥列格差不多,在熊壤镇里这样的身高也算是常见。那家伙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脸颊却饱满而光滑,乍一看非常的违和,在那双毫无光彩的黄褐色眼睛下,是比眼睛还要大的黑眼圈,看上去这家伙比奥列格的睡眠还要差劲。
“干嘛?”乔榆对这个突然拉住自己的、没礼貌的家伙很是不满,她理所当然的抛弃了自己的礼貌,没好气的说。
“请问,你是乔榆,对吧?”陌生人这样问道。
被这样的家伙认出来,乔榆吓了一大跳,她一边思考着是不是雪国的人都有一种千里识人的本领,一边狐疑的将身子侧了侧准备随时逃跑:“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陌生人听了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紧接着他突然把手探到上衣的兜里,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什么东西。还没等乔榆反应过来,一股冰凉的液体就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
“你什么毛病!”乔榆又被吓了一跳,脸上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儿,熏得她直犯恶心。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也就是抬头的功夫,脑袋便开始发晕。她立刻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无辜的路人,张开嘴想要呼喊papa。
但喷在她脸上的药生效的速度奇快,她张开嘴要喊时才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紧接着她的手脚开始发软,眼前天旋地转,这个人站不稳往前扑去。
完蛋了,要给papa添麻烦了……在倒下的一瞬间,乔榆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这个念头,然后她白眼一翻,晕了个不省人事。
偷袭她的男人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接住了向前倒下的小姑娘,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个看起来质量很好的麻袋把乔榆装了进去,轻而易举的抗到了肩膀上。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形容猥琐的左看右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打印纸,用匕首插进了墓园旁的树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陌生人将打印纸订好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墓园,他一边走一边神情慌张的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您好长官,我是布鲁诺,是的,我已经把那女孩弄到手了,请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吧。”
而我们的奥列格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他只是跪坐在那里抱着妹妹的墓碑哭泣,连身边站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痛快的发泄着这些年来的悲伤,从下午哭到了傍晚,从晴天哭到了阴雨连绵。到了最后,他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嗓子也干渴的要命,才缓缓恢复了神智。
奥列格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大声抽着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冷不丁从身旁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我的天哪,你可真是能哭!我从未见过有人能不间断的嚎叫四五个小时的!你肺活量真好!”
赏金猎人吓了个机灵,那只机械大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弹出的利刃在一瞬间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那家伙不慌也不恼,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一头金发被雨打湿,紧紧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然,这就是乔榆之前在墓园门前见到的那个美少年。
“罗淼?你怎么又换了个皮囊?”奥列格凭着女人的声线认出了她的身份,尴尬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大声清了清嗓子:“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三四个小时,听完了你所有嚎啕的音调。”罗淼耸了耸肩,美丽的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奥列格只感觉有一股热气从脚指尖直冲天灵盖,露在外面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了。他惊恐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思考着从雪国挖洞回弗洛伦斯要花费多少时间。
罗淼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她早就摸清了奥列格的脾气,假装完全看不到指挥官窘迫的样子,弯下腰将手里的狐尾百合放到了米莎的墓前:“那一夜过后,我和逐日派的兄弟们匆匆赶了过去,可是荣耀之手的人带走了你。于是我们殓了米莎的尸骨,打算将她带回来安葬。”
“你们……去了现场?”此话一出,奥列格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嘴唇颤抖着,望着罗淼那精致的新面庞:“那他们……”
“他们都知道真相。”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奥列格想问的话,罗淼在他说完之前抢先一步开了口:“我们大家从未怀疑过你,指挥官宠爱妹妹可是出了名的,怎么会做出危害到米莎的事情呢。再加上那时候请了假的布鲁诺还未归队,我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我要向你道歉,那时候没能为你申冤,我为此内疚了很多年。”
“不,这不是你的错。”奥列格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他总是喜欢在奇怪的地方大度:“但我很好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既然你们都知道真相,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为我发声呢?”
“唉……”罗淼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望着米莎的墓碑,语气无奈而悲凉:“你知道的,在第二天战争就已经打响了,作为挑起战争的那一方,我们说什么都像是狡辩了。所以萨沙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只管专心应付战事,他会寻找你的下落。逐日派的那些人都是你招来的,在看到当日的惨状后他们都气坏了,每次都是第一个冲锋,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战争刚开始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萨沙看出了端倪,但他也拦不住那些家伙,于是便把我调回了后方。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在战争结束后,前线的逐日派成员全部阵亡,只有我一个人在后方苟且偷生。”
罗淼说这些的时候露出了一种哀伤的,寂寥的表情,在奥列格的印象中,这位百变大师一向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几乎从未像今天这样低落过。他猜测这是米莎的魔力,在已故的人面前,所有人都会被动的卸掉面具,露出自己伪装下脆弱的一角来。奥列格是这样,罗淼当然也无可避免。
那边的罗淼还在继续说着:“战争结束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萨沙失去了联系,那时候我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为你洗清名声,一边要躲避着荣耀之手的追杀。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因为战争死去的亲人,我选的不是时候。不管我怎么游说,只要一听到阿历克谢的名字,都会毫不留情的在我鼻子底下关上门。后来我实在疲于这种生活了,对不起,我放弃了……我是个懦夫,我对不起你……”
“我跟你说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奥列格攀上了罗淼的肩膀,使劲的拍了拍:“兄弟和兄弟间不说这个,况且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有权利去选择到底该怎样过。”
罗淼被奥列格摇晃的东倒西歪,她忧伤的表情可以说是转瞬即逝,像是蜗牛突然被撒上了盐粒子,飞快把嫩肉缩回了精致的壳里。
她大声清了清嗓子,奥列格突然意识到虽然对方是少年的样子,但是在皮囊之下却是个女人。抱着女人这件事可把奥列格吓的不轻,他触电似的松了手,甚至把罗淼推的更远,刚刚兄弟情深的一幕仿佛只是幻象。
为了缓解尴尬,奥列格假装自己突然对墓园的园艺设计感了兴趣,他转着脑袋看四周的景色,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等等,乔去哪儿了?”
“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她了,她一个人站在墓园的大门口发呆。”罗淼耸了耸肩:“可能是嫌你哭的太难听,出去躲清净了吧。”
奥列格骂了句难听的脏话,他倒不是生气,那只是他平日里的感叹用语罢了。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米莎的墓碑,干脆的转过身去往墓园出口走去。
说句实话,他是有点紧张的,刚刚在米莎的墓前实在是太失态了,不知道那样大的动静有没有把小姑娘吓一跳。她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幕后,到底会怎么想呢?
奥列格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墓园门口,令人意外的是,门外空荡荡的,并没有小姑娘的身影。
“她找地方吃饭了吧?”罗淼从后面跟了上来:“毕竟这都到饭点了。”
“哼,我的人和你可不一样,她不管再饿也会在原地等我的。”奥列格从鼻子里发出响亮的哼声,提到小姑娘,他总是不自觉的骄傲的把头高高扬起。
“切,说的我好像没在你手底下待过似的。”罗淼也不甘示弱,切了他一声。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奥列格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左看右看,发现了那个被匕首钉在树上的打印纸,指着那个奇怪的东西问:“那个,是什么?”
罗淼很有眼力见的在这种时候充当了小跑腿,她三步两步走到树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拔出匕首,将那张纸拿到了手里。只是扫了几眼,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无比难看,奥列格的机械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一股子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在下一秒,罗淼就说出了一个噩耗:“坏了,乔被人绑架了!”
奥列格骂了自己一句,一把从罗淼手中夺过那张纸,嘴唇颤抖着低声念了起来:“敬爱的指挥官先生,我遗憾的通知您,乔榆小姐已经被我带走了。这是我第二次从你眼皮子底下带走你的人了,或许下一次,你该学一学怎样保管自己最珍视的人。今晚八点,我在你的故居等你,记住,你只能一个人来,你还记得当年的规矩的,对吧?顺便说一句,你知道你过去的家被改成博物馆了吗?你真该去好好看看,他们连你小时候穿过的脏衣服都奉为圣物,真是有够恶心的。你最真诚的……布鲁诺?!”
读到这里,奥列格一下子僵住了,那个名字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魔法,只要读上一句,就能让他浑身的血管都被冻住。然而紧接着,一股子无名的怒火从他的机械心脏里腾起,窜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将那些冰碴子全都融化的一干二净。
奥列格开始发起了抖,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恐惧。他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狠狠摔在了地上,克制着自己不发出怒吼。
“他妈的!他居然还活着!”罗淼低低的骂了一声,她不断的用眼睛瞟着奥列格的脸,要知道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后的十二个小时,堪称是指挥官后半生的噩梦。
奥列格此时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吓人来形容了,他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不带思考的迈出了箭步。
“等等!你又要单枪匹马的出动?你不记得上一次你这样一意孤行后发生了什么吗?!”罗淼脸上的镇定完全破碎,她再一次的拉住了奥列格的一角,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颤抖。
在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回到了十九年前。
“我不能不去。”奥列格艰难的开口,他回过头,坚决的把衣角从罗淼的手中抽出,一如十九年前那样:“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