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浪儿的秘密
“老师?”奥列格不解:“这是和平年代,他能教你些什么呢?狙击术吗?”
“不,当然不是。”乔榆擦干了眼泪,又恢复了平日是狡黠的模样:“想要听故事的话,麻烦先帮我把锁链解开,再给我来点吃的,我可是饿了一天了。”
奥列格有些抱歉的撇了眼女孩咕咕作响的肚子,起身去了厨房。
他行动的时候正是清晨,刚刚被噩梦惊醒,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怎么解决小俘虏的饭食问题。
猫萨沙用爪子缝夹着钥匙很轻松地打开了铁锁,然后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在了女孩的大腿上,柔软的触感使他情不自禁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如果奥列格能争点气在这十几年里娶个老婆,他也不至于贡献出自己三年的私房钱,去买一张皮革味浓重的沙发。
“它叫什么名字?”乔榆摸着猫脑袋问。
“我想我的猫不会喜欢你用‘它’来代称,”奥列格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萨沙是个好小伙儿,他和普通的猫可不一样。”
“萨沙?你叫他萨沙?!”乔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话,捧着肚子笑的满地打滚:“我的天哪,不管你跟萨沙叔叔是什么关系,你一定很爱他哈哈哈!”
奥列格尴尬地大声清了清嗓子,手上很麻利地把土豆削皮焯水放进锅里,他的家里能吃的只有土豆和猫粮。
奥列格自己已经是成人了,他认为食物足够果腹就好,但如今他家里住着个青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她吃这些奥列格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饿了很久的乔榆并不挑食,土豆泥刚拿到手里就开始狼吞虎咽,就算烫到舌头了也伸着脖子往肚里吞。
待到乔榆吃饱,她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秘密故事。
“在我九岁的时候,亚历山大来到我们家借宿,我妈妈跟我介绍说,他就是那位英雄狙击手。我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完全不知道战争为何物,当然也不知他的伟大。”乔榆回忆起过去,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让我称呼他为‘萨沙’,还教我跑步和桑博。老实说,我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我并不缺爱,但在萨沙叔叔的身上,我体会到了父亲的感觉。”
奥列格和乔榆并排坐在一起,他打量了一眼着姑娘,她显然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不难想象亚历山大当初是怎么样与年幼的女孩玩耍嬉闹,抱着她讲睡前故事或是夏天将她扛在肩头捕蝉。奥列格所认识的萨沙一直如此,即使是经历了严酷的战争,他那颗清澈温柔的心也不会改变。
“当然啦,我是鼠兔,天生比别的兽人弱小,桑博这种运动完全不适合我。但萨沙叔叔说这不要紧,如果遇到危险逃命才是第一,他看出了我在奔跑上面的天赋,着重训练了我。至于成果,你也知道了,那只鸡烤着吃十分美味。”乔榆很骄傲的向奥列格挑了挑眉毛,但随即她又失落了起来:“不过他只在我们家住了两年,两年之后他就离开了弗洛伦斯。”
弗洛伦斯!他曾在弗洛伦斯生活过,而可怜的赏金猎人却完全不知情!
奥列格无力地盯着茶几上的蓝钟花臂章,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懊恼自己的避世——亚历山大曾在弗洛伦斯住了两年,也就是说,如果他正常的出门去社交,逛逛商场或是和姑娘去酒吧喝酒,再不济晚饭后去公园遛弯,都能在这个豌豆大的城市里偶遇他的老友。
可是他选择了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小小的阴暗的房间里,躺在电视机前吃些冰淇淋,整日与一只喜欢啃袜子的猫为伴。
“离开前,他给妈妈留下了三样东西——臂章,手表和银鱼,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留下了这三样东西,直到妈妈去世后,我才明白萨沙叔叔可能早就知道我妈妈会遭遇意外,而我会流落街头……”
乔榆摸着猫的头,声音淡淡的:“那一晚,妈妈被杀手袭击,而我躲在阁楼里逃过一劫。妈妈去世前告诉我,让我拿上装有她积蓄的宝石匣子,里面有萨沙叔叔留下来的东西,把臂章带在身上,让‘拿到臂章却不关心其价值’的那个人找到我,帮我解开银鱼的秘密,然后我就会重新有个家。
我想,银鱼里装着的可能是萨沙叔叔的地址或者是联系方式吧,反正等我拿到匣子往外走时,和那个杀手撞个正着,他手里还拎着汽油。
他发现我从宅子里出来,立刻想要杀了我灭口,但是我速度很快,他的三发子弹都打偏了……我跑了很久,等安全了之后,才想起我把宝石匣子丢在了那里。”
“你看清楚那人的脸了吗?”
“没有,当时逆着光呢。”乔榆揉了揉眼睛:“不过那个男人不高,短发,有点高低肩。”
奥列格点了点头:“行了,去睡觉吧,我会帮你复仇的。”
“我不要复仇!”乔榆拉住奥列格的袖子:“我要我母亲的遗物,我要萨沙叔叔的下落,我想要一个家!”
奥列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种第一次在地球上发现的生物。
他做赏金猎人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像罗西夫人那样提出手刃仇人的才是正常,而乔榆,这鬼灵精的姑娘,他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奥列格的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于是他很自然的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想复仇?大家都这样做。”
“杀了他又能怎样?我母亲就能回来吗?我就能忘掉这一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吗?”乔榆松开了奥列格的袖子,低下头声音如蚊蝇:“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遮风挡雨的,能睡觉的地方,和我的亲人朋友生活在一起,像之前那样……”
“我比你更想知道萨沙的下落。”奥列格叹了口气,当年荣耀之手给他洗了脑,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忘掉了很多东西,包括父母,妹妹与萨沙的容颜。如果能有一张照片就好了……
“所以你和萨沙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乔榆很好奇,她见奥列格没有动物的肢体,又全须全尾能跑能跳的,便自动把他规划到了人类范畴里去了:“难道是知根知底的敌人,最后发展成了最亲密的朋友,然后约定战后一起回乡建造美丽农场?”
奥列格瞥了乔榆一眼,如果是别人这样意淫他与萨沙,他就要对那人大打出手了。
但这话是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讲出来的,她正值喜欢脑补和幻想的时候,这不能怪她。奥列格这样想着,很大度地原谅了乔榆的冒犯,他收走了乔榆手中吃空的碗,示意她今晚睡沙发。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乔榆翻身趴在沙发背上:“你尽快把你缴获的那玩意儿还回去,不然‘玛菲亚’的杀手会找上门来的,就算你变成蚂蚁,他们也会把每一块石头都掀开看看你在不在下面……嘿!你笑什么?!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低沉的笑声从奥列格的面罩后发出,他被女孩滑稽的比喻逗得乐不可支,除了达米亚诺外就很少有人与他逗乐子了,这让他感觉十分新奇。
不过奥列格还是将乔榆的忠告放在了心上,当他隔天去找罗西夫人要剩下的佣金时,那管紫色的液体已经稳稳地躺在了他的战术小包里了。
罗西夫人并没有在医院,护士给了他女人的地址,奥列格顺着门牌号摸了过去,敲响了那扇黄铜大门。
“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罗西夫人激动地将奥列格请进房门,为他沏了一壶热茶:“您抓住凶手了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您说的。”奥列格将手机递给罗西夫人,
女人被照片里恶心的画面冲击地干呕了一声,眼泪如断线珍珠般顺着皮肤落下,自从女儿遭受袭击后她的精神一直很紧绷,生怕凶手知道女儿还活着再次报复。
如今那人已经死了,变成一捧灰永远躺在弗洛伦斯的某个角落,再也不会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了。
奥列格没有开口去安慰悲伤的寡妇,他知道自从警长死后罗西夫人已经听过了不少安慰人的话,但看上去那些话语并没有冲淡她的悲伤。
所以奥列格只是闭着嘴低着头,看着茶里自己的倒影,为警长的悲惨的遭遇默哀。
许久之后,罗西夫人才缓过劲来,她草草抹去脸上的眼泪,从沙发垫子下面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了奥列格手里:“实在太感谢您了,这是剩下的佣金。”
奥列格接过信封揣进了兜,开口问:“无意冒犯,请问您丈夫生前负责的案件资料您还有吗?”
“没有,案件资料一直都在警局里,我手上只有他的工作笔记,您需要吗?”
奥列格点头后罗西夫人进了屋,没多久又折返回来,手中拿着本老旧的蓝色笔记本递给了他:“这就是了,可您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些呢?”
“找一找线索,”奥列格扶着膝盖从沙发上站起来,罗西夫人家的沙发太软了,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绒垫子里去:“或许不久后,我就能找出杀害您丈夫的真凶。”
罗西夫人听到这话,眼泪汪汪地捂住嘴:“那您刚刚给我看的是……”
“是伤害您女儿的凶手,这下场是他罪有应得。至于杀害您丈夫的人,他隶属于一个组织,藏的很深,为了安全您不必多问。”奥列格向罗西夫人欠了欠身,在她感激的注视下打开那扇黄铜门,走了出去:“请您和您的女儿务必保重身体,下次我再来时,就是警长大仇得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