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辣穿地心椒
戚玉烨用牙齿咬住唇，血腥味在口中漫延，借痛觉使自己清醒，才不至于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到底是元婴期，如此痛苦却还能强行控制住面部表情。
“你们……”
为何？
难不成三师妹被魔教妖女控制了心神，一起设下圈套陷害他吗？
既如此，那便再一次同归于尽吧！
抱歉，三师妹，连累了你。不过弑魔是正义之事，牺牲不可避免，三师妹会理解的。
重生一次的大师兄，虽是身不在魔，可依旧执著而又偏激。
然而正当他暗中驱使元婴想要自爆之时（对，你没听错，大师兄又想自爆啦），一声激动而又如释重负的尖叫打断了他。
“啊啊啊……辣死我了！”
而听此，戚玉烨的手指一顿，灵气一滞，破天荒地皱起眉。
三师姐在大师兄服下药的那一刻便“唰”的一下在嘴中塞了三块冰莲片，随后再也不管辣得飙出来的泪，拿出留影石便仰头大笑。
“啊哈哈哈，有没有看见大师兄的表情，简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枉费我祭出毕生最大演技，辣椒万岁！”
但秋如凌口中似要冒火，用最可怜的哭腔道：“三师姐救命啊……”
不行，刚刚眼睛瞪得太大，现在被熏到了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大师兄的表情啊啊啊可恶！
秋如凌平生从未接触过如此变态的辣，她吐出小舌头用手扇风，呜咽着泪眼迷蒙。
“小师妹，快！将这冰莲含在口中。”三师姐斯哈斯哈，口齿不清。
秋如凌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啊呜”一口含了冰莲。
冰缓缓结上舌尖，一阵清凉在喉中迸发，雾气从耳中飘出，打了个冷战，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她不管不顾抹了一把生理泪水，艰难地手动扒开自己的双眼看向大师兄。
小说中被描述成千年冰山的大师兄，被辣到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
超好奇！
然而。
“……”
emmm，三师姐你别骗她。
大师兄的表情真的变过了吗？
不还是那板着的万古不化的脸？
只是嘴角更低，眉心更紧，眼神更危险，周身气质更冰冷。
但秋如凌又不是学微表情的，自是不知如何辨别，看着还是跟原来一样。
“师姐，我们是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顿时，秋如凌一脸委屈地对戚玉烨指控到，“……大师兄他根本就没辣到嘛。”
三师姐多精明，早就一眼瞧出了大师兄的异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师兄皱了眉，这是辣到了极致。”
随后对着戚玉烨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道：“哈哈哈，你也有今日。”
“辣，何物？”大师兄停下庞大灵力的运转，口中火燎燎的疼痛难以忍受，一时间身形恍惚，却在刹那间缓住心神。
而秋如凌听得耳朵痒，缩了一下脖子，有些走神。
妈呀，大师兄你还是别说话了，这辣到之后沙哑而又带点磁性的男音真让人头皮发麻。
秋如凌被好奇心挠得心痒痒。
凡人与修真者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三师姐到底看到了什么笑成这样？
秋如凌悄悄调用躯体中的魔族力量，隐藏在黑眸之下的红色瞳孔开始扩张。
魔教圣女的观察力堪称绝顶至极，这回，无数细微之处尽收眼底。
玄玦剑尊戚玉烨，一身银色冰蚕法衣，鳞片星罗棋布，内袖锈鎏金云纹，肃穆而威严。白玉发冠束缚发髻，发簪插入发髻圈内，发带飘逸如风，内敛而清雅。
一道剑眉微微蹙起，诱人抚平。不自觉地抿唇，唇上血液晕染。耳朵透红欲滴，却被精心雕刻棱角分明的脸而吸引了注意。眼神有时会在一瞬间的飘忽间没有焦距，却因眼眸深邃凌厉而被忽略。眼尾微红，末处略微往上勾起，却被居高临下的压迫之感遮掩。
再一次闭眼睁眼，大师兄却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
绝世剑尊，清冷高傲，如浅烟，如疏云。
却掩盖不了被辣到的事实！
辣到抿唇，辣到皱眉，辣到耳红，辣到眼角飙泪，辣到呼吸急促，辣到手指抠剑柄，辣到迷离飘忽怀疑人生！！！
但还是暗戳戳运转灵力绷紧冰冷面容。
但凡不是秋如凌开启魔瞳就被糊弄过去了，就连三师姐都只是察觉到皱眉而已。
可以说，为了维持人设，已经很努力了。
秋如凌极力压制住疯狂上翘的嘴角，死命憋住不笑场。
小师妹是绝对不会嘲笑大师兄的，秋如凌你清醒一点啊。
她颤抖着嘴唇咬住牙关，朝自己捏了一把大腿。
给我忍住！
不过，她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过一个人。
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些矛盾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竟协调至此，诱惑而不自知。
秋如凌眼眸中止不住地溢出笑意。
试问这样一个冰山美人谁人不想欺负？
不想看他嘴唇被啃咬过后红肿得如樱桃一般？
不想看他被背叛之后眼角湿润而楚楚可怜？
不想看他被迫堕入深渊之后腰背却挺直倔强到不肯服输？
不想……
等等，她在想什么？
秋如凌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涌上心头的破坏欲，笑容骤然僵住，随后略显惊恐地甩了甩脑袋。
红色瞳孔瞬间消散。
卧次奥！
别误会！
这绝对不是她的想法。
魔教圣女当真可怕，一旦动用力量，竟会影响她的思维。
“你连辣椒都不知道？”三师姐一脸不可思议。
这时秋如凌回神插话，毕竟没人比她这个曾经的凡人更了解了：“那是凡人界的一种调味料。”
“仅此而已？”戚玉烨语气平淡，却莫名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啥？”三师姐无辜地摊摊手，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大师兄，平常你寡言少语，今日竟如此多言，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但她当然不会以为大师兄真的会生气，无情之道断绝七情六欲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和二师兄再过分的都把大师兄坑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然而她不知道，大师兄的无情道心在前世便破裂过一次，如今虽毫无裂缝，但谁知道以后呢。
不过这话被秋如凌当真了。
这么说来，今日的大师兄的确与原著相距甚远。
他的眼神不只注视着小师妹一人，寥寥数语也不只对小师妹一人诉说，肢体接触也不曾有过。好像忽然有了距离感，对小师妹的态度骤然之间就冷了下来。
不会吧，难道不能吃辣？
难道被耍了生气了？
而戚玉烨冷漠之下的脸黑得都有阴影了。
灵力运转顺畅，心魔未有征兆，看来这辣椒的确无毒，白虎幼崽也只是单纯地被辣晕过去而已。这时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被这两师妹耍了那就是真的傻了。
前世也是如此，三师妹惯想让他出丑，好用留影石录下来与二师弟一起取笑一番，他怎么就忘了。幸好刚才未轻举妄动，否则真是冤死。
他深知自己今日莽撞无比，已是全身破绽，不能多待。更何况喉中干涩似熔岩翻滚，再也不能多言。
他向来我行我素，这次也未曾道别，一转身便离了两师妹，御剑飞回千霜峰。
三师姐见此立刻撺掇秋如凌：“小师妹，你快追上去看看灵药效果如何。我便在这里照顾小猫儿。”
“哦哦，好。”秋如凌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大师兄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飞走了。但听到三师姐的催促就顺势点头答应，立即使了个剑诀飞身跟上去。
两个身影变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而三师姐在原处一脸悲壮地目送。
小师妹啊小师妹，为了你三师姐的身家性命着想，吸引火力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一次她坑了大师兄，等到他缓过神来，说不定会以练剑的借口将她锤炼一番。
别看大师兄整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发怒，其实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敢伤他的人的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更别看他犹如谪仙般无所欲无所求，其实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就算是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无法令他手下留情。
无情之道艰难，但修成必能飞升，不过绝情寡义之人最是可怕。
没想到小师妹能走进他的心中，但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呢？
戚玉烨回到千霜峰，进入诸华殿。
千霜峰奉戚玉烨为峰主，为玄鼎山派十二主峰之一，外围设一道结界，仅有手握令牌的内门弟子可进。
其下设二十四殿，而诸华殿正是主殿，峰主一人独占。此殿巍峨入云不可比拟，雕栏玉砌无与伦比，却被戚玉烨设了三十二道结界，渺无人踪，空旷静寂，唯有他一人之音。
“大师兄，你生气了吗？”秋如凌后脚便进入殿内。
清脆悦耳犹如涓涓流水的话音响彻诸华殿。
“没有。”
但戚玉烨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说起来，殿中的三十二道结界从来都对小师妹毫无用处，也不知前世的自己是如何想的，任由魔族自由出入，竟愚蠢至此。
这简直危险至极！
可得仔细想想，找个借口再加一道结……不，至少百八十道结界。
不好，这凡间之物竟如此厉害，实在疼痛难忍，需要立即炼化。
戚玉烨不由分说盘腿而坐，但还是分出一个神识监视着小师妹的一举一动，食指撬开剑柄，银翎剑随时准备出鞘。
但秋如凌见大师兄已经在静心冥想，接下来的话语吞入肚中。
她站在这里似乎无所事事，便有些不自在：“那我去殿外帮你护法。”
千霜峰，常年落雪纷飞，冰凉刺骨。
秋如凌运用灵力御寒，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心中开始微微忐忑。
大师兄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千霜峰，然后就这样不理她了。这不是原著两人正常的相处模式，大师兄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可原著中的大师兄从未对小师妹生过气啊，不过小师妹从未对大师兄开过玩笑罢了。
等等，难道是大师兄开不起玩笑，小师妹才不开吗？
那她岂不是踩了雷点？
那她，道个歉？
然而正当她思考道歉送什么礼才好时，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从上空传来。
“小师妹，你果然在这儿。”
二师兄莫無枫，金丹后期，修逍遥道。
他一点脚尖便跳下虚醉扇，旋转落地。一抬指便将法扇收回手中，“哗”的一下打开，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虽然周围的杂役弟子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在问：这人为何要在雪地里扇扇子。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二师兄。”秋如凌脸颊重新挂上笑容，拍拍衣裳站起来，走近道，“你不是惯常讨厌下雪吗，今日怎么来千霜峰了？”
“那不是来找我的小师妹了吗？你不在沧岚峰，便一定在大师兄这儿了。”二师兄用扇子拍了一下小师妹的额头，“如何，找到难题的解决之法了吗？”
师尊闭关之前给小师妹下的难题，便是找到中和魄冰寒莲药性之物。
而魄冰寒莲，便是炼制灵药的一种必不可少的药草。
而那灵药，自是刚才给大师兄服用的那一瓶。
“啊，二师兄你别拍我。”秋如凌鼓起嘴，捂住微红的前额，“找到了，还拿给三师姐看了，三师姐也觉得甚好。”
辣穿地心椒能不好吗？
哎呀，被三师姐坑了呀。
三师姐一听到是要加在大师兄药中的便一挥手就送了她三十吨辣椒，还十分贴心地帮她磨成了粉。
魄冰寒莲是个无底洞，她掐了浓缩术的决，在一小瓶里加了足足一吨的辣椒粉才将其阴性完全去除。
“啊？已经找到了？你用的何物？”二师兄说罢遗憾地用扇子抵住头叹息，“哎呀，我不是跟你说了，辣穿地心椒是最合适的了，亏我之前还送了你一盆，你怎么就不知变通呢。”
对啊，她知道，她用的不就是辣椒吗？
秋如凌眨了眨眼，有些懵逼：“我用的正是辣穿地心椒啊。”
“什么？当真！”二师兄双眼一亮，一合扇子，惊喜万分，“小师妹，你真是我知音，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莫無枫义不容辞。”
随后重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手中的扇子太长，冷不丁戳到了自己的下巴，他“啊”的一声弯下腰捂住下颚。
秋如凌从未听闻过一个金丹修士被自己扇子打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咳咳。”察觉到周围杂役弟子复杂的目光，二师兄立刻直起身，捂着嘴咳嗽两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
但下一刻便凑近，急不可耐问道：“大师兄服下了吗？”
而秋如凌笑容立即僵在脸上，尴尬地挠挠头：“大师兄的确服下了，只是……味道有点一言难尽，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怎么会呢，大师兄对谁不高兴都不会对你不高兴啊。”二师兄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再次用扇柄敲了敲小师妹的前额。
“嗷呜。”秋如凌瞪圆双眼，控诉着摸了摸额头。
“不说这个，快快快！”二师兄两眼正在blingbling发光，“告诉我大师兄喝了之后是何表情？”
秋如凌看着满脸八卦的二师兄后知后觉。
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原来那一盆辣椒是二师兄送给原著小师妹的。
妈呀，志同道合呀。
秋如凌眼睛灵动地咕噜一转，嘴角勾起，琢磨着什么。
她正是因此而得了灵感，才想到用“辣穿地心椒”代替“嗜血蛛”，使用[等价交换]之法遮掩天机（走剧情）。
毕竟磨成粉都是红色的，偷龙转凤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二师兄也想看大师兄的笑话，还给原著的小师妹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嘿嘿。
二师兄，既然你将把柄亲手递给我，那就别怪我喽。
一炷香过后。
殿内，灵药的药力发挥作用，戚玉烨察觉到在体内任意放肆的剑骨稍有温顺。
师尊曾言，刚过易折。
剑骨生于体内，刺伤别人之前，首先刺穿的便是自己。
剑道三千年，血染银翎剑身，杀尽天下毒魔狠怪，无往而不利，到头来却是自伤。
戚玉烨睁开双眼，自嘲一声。
师尊将灵药药方交给小师妹，而她却借此机会放入“嗜血蛛”，她亲口承认，不会有错。但前世从未听闻过这辛辣的凡间之物，他也未曾被小师妹闹过，今世为何有所不同？
难不成小师妹发觉他今日的异样，下毒之心退却了吗？
戚玉烨将今日之事在脑中细细复盘，抽丝剥茧。
前世的他绝对不屑于看那白虎妖兽一眼。是了，今日他未抑制住愤怒，行为与往日有所不同，必定是从这里便漏了破绽，以至于小师妹为慎重起见绝了下毒的心思。
妖女洞察力不容小觑，他今后可得谨慎行事。前世十八年来他处处维护小师妹，在未寻得诛杀妖女之法之前，今后也必须如此。
诸华殿殿门开。
“咳咳……”二师兄目光闪烁，用扇子捂住下半边脸，遮住自己心虚的表情，“大师兄好啊。”
唉，可惜啊！
大师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挑这个时候出来，差一点就能问到他被辣到之后的脸色了。
诶嘿嘿，想也知道一定很有趣。
“恩。”戚玉烨见到二师弟，微微颔首。
而秋如凌急忙走近问道：“大师兄，感觉如何？”
“药，有用，多谢。”戚玉烨将周围的气息收敛。
“那就好。不过……”
秋如凌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望向二师兄：“大师兄你可别光谢我一人，这药二师兄也有一份功劳。”
戚玉烨不明所以，缓缓看向二师弟。
这难以下咽的药关二师弟何事？
而二师兄听此猛得转头与小师妹对视，小师妹回了一个搞事的眼神。
二师兄一下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一口气提起。
“师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