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5曾经的熟悉
长长的胡同里，没有路灯，亮光来自各自摊位商贩或者路上顾客们手电筒电光。
两波人的电光几乎都是落在地面摆好的东西上面了，道道电光闪烁，如雷电划过夜幕，一片亮光，这越发显得四周黑乎乎的，甚至有时候看不清楚对面商贩的脸面。
两边的摊位都是如此，整个胡同也是如此，这就是鬼市，有一股鬼鬼祟祟的气氛，仿佛始终是见不得光的。
孙杰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亮光不时落在地上摊位上，黑暗之中，他的神色非常的好奇和兴奋。
他来自鲁地革命老区，一直在边防开车。
对四九城，对鬼市，天然抱有一股好奇感。
特别是眼前的鬼市，一定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而陆卫东就不一样了，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走在胡同地面上，踩着着陌生又熟悉的地面，望着四周依旧有一丝曾经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画面，陆卫东心中有太多的感触。
曾经，他作为古文研究者，也不知道来鬼市跑了多少次。
或许有上千次上万次吧！
陆卫东记得，他曾经为此跑断了二十多只鞋底。
从他年轻拮据时候，一直到他耄耄之年，为了淘一件真品，风雨无阻。
他研究的是古籍，而这东西，最容易出现在鬼市这地方。
他曾经跑遍了大江南北，四九城不用说了，还有魔都文庙，金陵的水西门，羊城的珠海桥，北邙山夜市，jdz的瓷片市场等。
他用了大半生的时间，钻研古文化。
在旁人看来，他的一生非常的枯燥，非常的单一。
繁华，风光，热闹从不在他身上看到，他没有多姿多彩的生活，留给大家的是那一股对古文化的痴，一种傻劲。
而陆卫东自己呢？他学了一生，研究了一生，最终还是一场梦一般，始终不能向前一步。
他处在了人生一个重要关口，这关口就像是鱼跃龙门一样，跃过龙门之后，天高海阔，翱翔四方。
这是鱼的道，它的路。
而他呢！始终迈不出那道坎，始终没有走出自己的路，最终湮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这道坎筛落掉天下百分之九十九之多的人群，不得其中，最终还是世间过客。
上一世，有太多的遗憾和惆怅！
这一世呢？
陆卫东忍不住扪心自问。
这一刻，望着眼前一切，一种来自内心的不甘骤然涌上了心头。
是的！不甘！不甘心啊！
陆卫东内心长叹一声，他双眼缓缓闭了下去，之后复又睁开。
这时候，他重新恢复了往昔平静样子，一脸的宁静。
只有他知晓，他心底埋着一颗种子，一颗不甘居人之下，奋发向上，勃勃生机的种子。
“陆……陆师傅！你看！”忽然，旁边传来孙杰蚊声。
陆卫东回过神来了，他顺着孙杰指向看去。
原来，前方有人争执起来了，外面围了两圈人。
陆卫东点点头，招呼孙杰朝前方那处走去。
在圈外听了一阵子，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摆摊的小贩找给了顾客伪钞，被人家今晚逮住了。
虽然这名小贩极力否决，拒不承认。不过，在大家声讨下，他还是乖乖的把钱退给了顾客。
这就皆大欢喜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缓缓散去，顾客一伙人也走了。
原地只有摆摊的小贩苦着脸连连喊着倒霉。
陆卫东与孙杰两人穿过摊位，缓缓往前走。
孙杰无不惊奇道：“这里面还有人敢使用假钞？这小摊主人……。”
“感到可疑吧！嘿嘿！你记着他，行动的时候，把他抓上。”陆卫东笑道。
“明白！”孙杰重重点头道。
在他看来，这种人一定要制裁！不是因为一两句撒谎的话就逃脱。
有罪没罪，需要审讯查实之后，才能决定的。
对于那一伙宁人息事的顾客几人，孙杰非常的失望。
走了片刻之后，陆卫东忽然看到前方一片亮光，一处小饭馆开着。
段家饭馆。
走近之后，陆卫东勉强看清楚了上面门匾。
朝里面打量一番，吃饭的顾客很少，围在一起谈话的人很多。
陆卫东向孙杰笑道：“时间还早！我们先进去吃饭，我请你。”
能够在这胡同，在眼下时间段营业的饭馆，一定大有来头。
陆卫东顿时有了兴趣探寻一番。
两人进了饭馆，陆卫东瞅了墙壁贴着的面食谱一眼，便点了两碗羊肉汤。
服务员去了之后，陆卫东与孙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了。
之后，陆卫东递给孙杰一颗烟，两人点着吸了起来了。
屋内其他人都收起了打量目光，继续谈话他们刚才的话题。
“……雷爷手下人竟然来咱们北市撒野，咱们没人了吗？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被这些人欺辱？”
“嘿嘿！有什么法子呢？我听闻咱们北市几個人内讧呢！雷爷这些人或许是有人故意迎来的外援。”
“麻蛋！大家都这样传的！眼下，鹰爷要退下来。他手下这些人都想争夺位子，今年，咱们北市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啊！”
“可不是嘛！想当初，前十年的时候，鹰爷上位，那可是杀出来的。那阵势，我的天跟打仗一般。如今，鹰爷老了！嘿嘿！风水轮流转，明天，不知道有谁有好运气呢？”
“鹰爷还年轻吧？与南市的雷爷都不到五十岁，怎么骤然想退下来呢？你们看，雷爷在南市经营的多红火，多风光啊！”
“嘿嘿！他身体不行！传闻，他可是娶了十八房姨太太呢！嘿嘿，你觉得呢？”
“哦！原来如此啊！这人呀！……。”
“别乱瞎传鹰爷的话！你找死吗？”
“我错了！一时激动！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屋内谈话的人骤然分为两波人，有一波人怒视着刚才谈论的人，这人急忙站起来连连赔礼，不过，脸面一点没有悔过的神态，仍然一副笑嘻嘻模样，这让对面的人脸色越发阴沉，屋内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
“两位，你们的羊肉汤！”骤然，服务员的声音传来，这是给陆卫东这一桌上饭菜。
这声音仿佛带有一股魔力，立即让屋内剑张弩拔的气氛消失了。
哗啦一声，如水流跌落湖面一般，屋内开始恢复了刚才热闹模样。
陆卫东朝这名上饭菜的男服务员微微一笑点头，他接过来羊肉汤和锅盔饼。
羊汤很热，锅盔饼很硬，陆卫东闷头慢慢掰着锅盔饼，仿佛对四周一切都没有兴趣。
对面的孙杰也是如此，两人好像都沉浸在吃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