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散道”的真正用意，绑上战…
自各脉天骄走出宇道涅槃池已有数日。
空封散道的消息早已迅速传遍整座空家族地。
空封，不朽空家未来家主，年轻一辈第一人，先是一人吸纳八成药力、将自身血脉极尽回溯至与帝血一般无二，之后却又自愿散道，将一身银色帝血尽皆分于其余天骄，自身血脉则是重新跌落回寻常红血。
这样的消息，带给空家族人们太大的震撼。
几支宗脉的族老纷纷带着自家天骄上门探望与致谢。
有不少族老都是当场宣布，自今日起直至空封卸任家主之位，自己这支宗脉上下都会唯空封马首是瞻。
与这些族老一同到来的还有老人们带来的神材大药，都是补血养神之用，极为稀有珍贵，每一种品阶都不逊于那日投入宇道涅槃池的那些。
所有族人都在议论纷纷此事。
就连埋在祖地深处的某些老怪物都被此事惊醒，数万年后久违出关，来到内城里逛了一圈，惊住了不少族人。
此事的波澜一直起伏了将近一个月之久，这才慢慢消散下去。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空封这次散道之事，必然会被牢牢记在不朽空家的族史之上，随着无尽岁月的延续不断流传下去。
不朽空家族地，内城，中央大殿。
这里是家主空夔的居所与修炼之地，其子空封自宇道涅槃池中走出后，便一直在此地养病。
大殿后院。
这里是供空夔平日里歇息之处，假山林立，飞瀑叠嶂，人工开辟的药园里，有不少即将成熟的大药，散发着氤氲芬芳，让人闻之沉醉。
若是动用瞳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些假山与瀑布均是实景，是有实力恐怖的大修士以大手笔拘禁真实山水而成之景。
许多珍禽瑞兽在其间栖息着，腾跃翱翔之间，带动起宝光璀璨，神异非常。
假山间的空地上，有一道身影正在演武。
蛇行鹤打，猿跃龙缠。
拳锋挥斥间，有璀璨宝光在其上吞吐，一拳放出便是撼动虚空，其威力足以让寻常称尊境的修士呕血而退。
却是一门极为强悍的肉身搏杀宝术，取自斗战圣猿一族某位已经坐化了的大圣，位格极高。
一袭雪白衣袍随着人影翻腾起的气流猎猎作响，如怒涛震而卷霜雪，好似谪仙临尘，端的是清俊雅致。
正是空封。
一趟拳下来，空封收回掌指间的神光，深吸吐纳，将体内最后一口浊气排出。
额头微微见汗，周身都感到一阵舒爽。
主打的就是一个龙精虎猛。
丝毫不见半分散道后应有的虚弱与萎靡之象。
“不愧是一位走上了仙路的大帝所留手笔，宇道涅槃池，端的是神异非常。”
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方神蚕丝所织白帕擦了擦额头汗水，空封心中思绪流转，心情很是愉悦。
经由宇道涅槃池回溯血脉后，他此刻不止在大道层面一跃而上三百丈，和那位宇道大帝平起平坐，肉身实力更是在一身神性红血的加持下变得极为可怖。
这门斗战圣猿搏杀术，取自貔貅古坠里黄金榜，原本使用起来对肉身负荷极大，伤敌也伤己，是他到万不得已时才会动用的底牌之一，现在却是如臂指使，随心而动，拳锋砸出能够撼动虚空，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真正的凶猿。
“空涵小姐求见。”
院落外，侍者的声音通过法阵传了进来。
闻言空封微微惊讶，本想拒绝，然而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给人放进来。
不多时，一道粉白色衣裙的娇小身影飘了进来，头发很长，一直垂落到腰间。
从进门直到在一方凉亭落座，空涵那双标志性的水灵大眼就一直盯着空封，充满怀疑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就连眉心处的粉晶竖瞳也在闪烁光芒。
“空涵堂妹来我这里，可是有何贵干？”
空封笑着开口，对她脸上的表情视若不见，手上动作不停，自一旁木台上摄来仙玉茶壶，分了一盏仙茶给她。
“本小姐来看看你这个坏家伙死了没。”
空涵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言语间没个好气。
“哦？那空涵堂妹如今见到为兄恢复得还算良好，可还称心如意？”
“不不不我可太难过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我空家怎么就多了你这么个祸害。”
空涵在那里呛空封，是越看他那张绝对算得上英俊的面孔越是不爽。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刚开始走出宇道涅槃池那几天，她还因为空封的散道很是难过，伤心了好几天，最喜欢吃的点心都没怎么宠幸。
然而等到几天后她的心情跟着食欲一起恢复后，少女还算精明的小脑袋瓜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心里逐渐开始产生些许狐疑。
那日空封散道时，空涵是最后一个从悟道状态中出来的。
原本以她的资质，应当早早便能将一身血液回溯极尽，可在之前的悟道中，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要比其余几位年轻天骄吸纳的神性因子更多，入体的空间道则也更加精纯。
她在阵法上的造诣很高，在这一点上的判断不会出错。
若说原本自己吸纳药力，最多只能回溯十成大帝血脉，那在吸纳空封散道时夹杂着神性因子的空间道则后，她体内的血脉甚至隐隐有着超越了原本的帝血。
若是另有机遇，未来的成就甚至能够与那位大帝一样，同样成为走上仙路的无上存在。
也正是因此，空涵越想越觉得空封那日对自己说的话有一语双关的意味在里面。
“得了便宜悄声收着就是。”
该不会就是指给自己的神性因子比别人多吧？
有了这个疑惑，再去回想那几日在宇道涅槃池里的情形，她就发现好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大家都看到空封散道了。
但是为啥这个人散道后，只有精神与肉体在虚弱，一身空间道韵该平稳运行还是平稳运行？
还有，为啥他都已经虚弱成那样了，还能不靠人扶着自己从祖地里走出来啊？
不是已经虚弱到连抬起手来都费劲了吗？
然后，现在，空涵亲眼所见，这家伙刚刚绝对是演武了。
身上还散发着没有平息的宝光呢！
这能是散道！？
她咋这么不相信呢，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当时绝对是演的！
“嗯，我知道堂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为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心中所想，就是事实。”
像是猜出了空涵心中所想，空封轻抿玉盏仙茶，神神叨叨说道。
“砰”的一声，空涵将仙玉茶盏顿在木台上，猛然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空封。
虽然她已经在心底有了一些猜想，而且大部分猜想还是正确的，但此时听到空封如此稀松平常的自己说了出来，还是让她深感震惊。
这坏家伙，纯骗子！
感情自己那天白哭了呗？
想清楚了这些，再看看空封脸上的古怪神情，少女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根痒痒，又开始想咬人了。
然后她真就付诸行动了，张口就咬，一口银牙结结实实印在了空封胳膊上。
“嘶，疼疼疼，松开松开，能不能有点仙子的模样，你属狗的啊！”
空封迅速把胳膊抽了回来，看了看手臂上两排小月牙一般的小巧牙印，一边倒抽凉气儿一边数落着空涵。
他还真不敢让空涵咬实了，倒不是他怕疼，而是经过宇道涅槃池对自身血脉的回溯，眼下他的肉身实力强到离谱，极为可怖，肌肤坚硬程度可与至宝相击而碎之。
他怕的是给少女的牙崩碎掉。
“咬的就是你，下次再骗人，还咬你！”
空涵放狠话，晶莹的牙齿泛出闪亮的光泽，心里很是开心，有一种大仇得报一半的快感，昂首挺胸，洋洋得意。
然后，她就瞥见空封的目光飘向了自己脖子下面那块儿，隐约间还听见了某人的悄声嘀咕：
“又没多大，再挺不还是个咱家祖地里那块儿宝镜……”
随即某人就闭嘴了。
因为他感觉到，有只小猫似乎又被自己惹炸毛了。
“空封你怎么还不死啊——！！！”
空涵恼羞成怒，愤恨出声，直接动手了，掌中粉红花瓣伴随着海量符文飞快涌现，朝着空封攥拳就砸。
颇为坚硬的青石地板直接凹下去一个拳印。
某位年轻至尊拔腿就跑，空间大道连续动用，一步迈出就是在十数丈外的假山之巅，在不算大的院落里破开虚空来回闪现。
空间大道的造诣极高，看的空涵咬牙切齿，粉拳挥出，毫不留手。
这能是散道过后的表现？
两人一追一逃，不时有交手，有拳锋在碰撞。
他逃，她追，他插翅……唔，好像某人跑得还挺快，小姑娘貌似不是很能撵得上。
空涵很气，拳锋夹杂着粉红花瓣与闪烁符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同样动用空间道法，也在穿梭虚空，紧跟在空封身后，朝着各处要害哐哐就是砸。
当然，两人都收着力，没有动用位格较高的搏杀宝术，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更像是在打闹。
一个时辰后。
捂着被打烂了衣袍的后腰处，送别了空涵，空封重新回到了院落之中。
小丫头片子，下手没个轻重。
不知道男子修士的后腰意味着啥啊。
揉着后腰，空封心里一阵嘀咕，他怀疑自家这位堂妹的肉身实力又提升了。
把自己撂进一方万年古藤编制的躺椅里，空封很是放松，开始盘算起宇道涅槃池一行的得与失。
嗯，总的来说，只有得，没有失。
不能说是损失惨重吧，但也能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空封，四千万年老老狐狸了，能干那种出力不落好的事儿么？
不能够啊。
散道？散道是不可能散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散道的。
那只是空封伪装出来假象。
经由宇道涅槃池将血脉回溯极尽、又被他自己借五色神光排斥殆尽后的一身赤红鲜血，足以让此时的他在大道层面与宇道大帝并肩。
可以说，宇道大帝法里就是他自己的法。
更为夸张一点地说，从大道层面上看，他即是宇道大帝。
各脉天骄吸收药力的目的，为的就是以其为引，再借宇道大帝法，将血脉向上回溯。
这样的事空封自然能做，将空间道则与神性因子灌给他们就好了，成效还要远比他们自己吸收药力好上许多。
当时“散道”时，他没说假话，的确是“行功出了岔子”，又“为了家族着想”，“将所吸药力与空间道则归还诸位”。
但他同样没说真话，“行功出岔子”指的是自己直接给宇道大帝法化为己用，“为家族着想”也不过是他要为未来自己掌握空家早早建立一个足够坚实的框架。
作出“散道”的假象，不过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从而作出的伪装罢了。
他可不想被一堆老头老太太们羡慕嫉妒恨，再哐哐拿着自己返本归源后的帝化红血去研究。
至于会不会被某些祖地里迈着的老祖宗发现自己散道是假的。
空封觉得其实无所谓，甚至还挺期待的。
虽然空涵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相当于是宇道大帝，但就连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封王境修士都能看出端倪，空封可不认为能瞒得过那些把自己埋在祖地里、活了不止一个纪元的老怪物们。
不过，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现在从表面上看，他空封散道，以一人之前途受滞，换得了各脉年轻天骄未来成就的大幅度提升。
各脉族老对他那叫一个感恩，就差给他塑个神像供起来了。
那如果这些老祖宗知道了自己其实没有散道，而是以自身那在大道层面与宇道大帝同样位格的七成空间大道直接为几人灌入神性因子。
空封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会为难一个未来成就已然半只脚踩在仙路上的二十来岁族中后辈吧？
真到那个时候，他考虑的问题多半应该是在被几位从地底下给自己挖出来的老祖宗们请去喝茶时，该怎么说些漂亮话讨得他们开心，从而多赚几本无上妙法回来。
至于是否有人会因为担心自己未来成就太高，最终反出空家，进而直接扼杀自己。
不朽空家对此表示很放心，空封也对不朽空家很放心。
空家，长生家族，不朽道统，暂时还看不上这些晚辈们。
况且屹立中州万万年，又不是没有未来成就高到离谱的族人反叛过，还不是次次都被镇压了。就算真有逼近大帝境界的恐怖修士来袭，祖地里那群老怪物们就该干活了，随便扔出去几份底蕴镇压掉，空家该不朽还是不朽。
敢谈长生，能道不朽，空家有挂这个名号的实力。
总而言之，这趟宇道涅槃池之行得到的好处可谓是太多了。
不枉自己费劲巴拉的苦心经营，演这么一大出戏。
压抑自身血气、封印神魂之力，这些事儿做起来很累的好吧。
掌握七成空间大道，完全领悟宇道大帝法，一身血液极尽升华，肉身实力大幅度提高。
这些都在其次。
对空封而言，最让他满意的收获，还是经过此事，他让各支宗脉深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未来必是各脉掌权者的几位年轻天骄，在受他大恩后已然对他心悦诚服，各支宗脉的现任族老，也几乎纷纷表示对他的全力支持。
可以说，至此之后，他空封，已然是将不朽空家这样一方恐怖道统、横镇上界中州的庞然大物，彻底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
未来在向那些敌手复仇之时，自己也能多一份胜算吧。
如此，又是一个半月过去了。
此时上界的日子已然仲春，空封所在中心大殿后的院落中，许多神木仙葩纷纷抽绿盛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正坐在一株花团锦簇的神木下翻阅道经的空封，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侍者的声音。
“少主，家主让您随他同去殿外迎客。”
“终始仙朝皇主携公主拜访空家，如今已过外城。”
闻言，空封微微一怔，旋即便是低头微微苦笑。
自己那个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妻，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