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末世降临50
这是末世爆发的第四十六年，却是木菈族失去人类身份的第四十八年。
木菈族世代生活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以古老的手段捕猎生存，从不主动与外界接触，然而平静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被打破了。
那天轮到木莱的哥哥木属跟着队伍外出打猎，却在归途中发现一支行为怪异鬼鬼祟祟的队伍。
八个身上穿铁马甲的壮实男人端着细长的铁疙瘩放哨，被护在中间的四个穿白衣服的人手里拿着不知名仪器，一会儿高举，一会儿贴地上，好像在探查什么。
而距离他们一百多米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至少二十人的小队，穿衣打扮如出一辙。
根本不像是其他敌对部落的人。
木属和其他同伴直觉不对劲，便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偷偷跟着那伙人，多亏了丰富的狩猎经验，让他们能很好的隐藏自己。
结果这一跟，却发现那伙人正在逐渐靠近部落。
长得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这就是一整个危险源在靠近。
部落里很多女人孩子和老人，森林里一共四个部落，为了传承，互相抢女人抢孩子是常有的事，因此对于这方面很敏感。
绝不能把他们放过去。
于是木属与同伴商议后一致决定将他们引开，故意发出动静，往另一个方向跑。
那些人果然追上来了。
他们跑的方向有许多之前捕猎设置的陷阱，只有木菈族内部的人才知道位置看得懂记号，因此故意选了这条路。
但千算万算，他们算错了一点：对方手里有热武器。
木菈族狩猎大多用的是弓箭、石矛等工具，从来没见过那东西，当然不知道枪是用来干什么的，威力又有多大。
也正是因为错算的这一点，木属被打穿了一条腿，其他几个被追到的族人也都受了重伤，他们被当成猪仔捆绑起来。
即便身上的的伤口灼伤疼痛难忍，还在不停流血，那些人也没有任何要给他们医治的意思，反而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取乐。
他们质问木属和另外四个族人，大本营在哪里。
木属等人自然是不可能交代，就期盼逃脱的族人能及时通风报信。
然后他们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兴致勃勃打开密封的铁箱，从里面取出几管针剂，分别注射进五人体内。
他们被就地关了起来，这些外来人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新奇而神秘，强大的武器，奇怪的道具，随手一丢就自动搭成的铁皮房子。
他们不知道有个词叫“科技”，只觉得比鬼还可怕。
这之后的每天，都会有专门人员穿着厚实的白衣服，把整个人都遮住，严严实实，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又拿出针管抽他们的血。
两个端着武器的壮汉在旁边虎视眈眈，吃过那份苦的几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寄希望于逃脱的人能想到办法救他们。
被关起来的第一天，并没有感到不适，甚至被打穿得伤口不治而愈，停止了流血。
被关起来的第二天，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而那么大那么深的伤口，竟然覆上了一层白色的膜。
他们在等待的时间里时刻观察那层膜，发现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
一个族人以为是驱虫，结果忍痛挑开结痂查看，却惊恐地发现肉里长出了芽，密密麻麻，如同播种时萌发的幼苗。
他被吓晕了过去。
被关起来的第三天，木属浑身发热，不一会儿又浑身发冷，极致的酷暑与极致的严寒不断交替，几乎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紧接着其他四个族人也先后得了同样症状。
他们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些人手里，结果那些人却忽然把他们放了。
五人跌跌撞撞逃走，大脑一片混沌，思绪已经完全乱成一团，什么也不想，只勉强靠着回家的意念，支撑着他们逃回了木菈族。
本以为是逃脱了魔爪，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阴险地悄悄跟踪他们，引狼入室。
原本平静的生活被这些外来人打乱。
他们毫不留情用武器镇压，将所有手无寸铁之力的族人抓了起来，连强壮的猎手勇士也不能幸免。
弓箭射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任何作用，仿佛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掉落在地。
无力抵抗。
部落被入侵，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木属和另外四个族人却好像被他们忽视了，放任他们逃走，也没有要抓捕他们的动作。
五人逃走后，所有族人都被关在一间大房子里，双手双脚被束缚，注射，抽血，用仪器扫描检查。
木属和其他四人躲在部落外面，此时他们的外貌还算是正常的，只是皮肤出现了树桩年轮一样的纹路。
他们每天都在想办法解救族人，那些人却像逗狗一样，耍得他们团团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他们忽然放了所有人，然后迅速撤离了这片森林。
木菈族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干了什么，只以为是下了毒药，导致身体外貌发生变化。
他们还庆幸人活着就好，还能走能跳，然后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按部就班生活。
然而渐渐的，他们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纹路也越来越明显，手指变化成树干树枝，在身体各处长出绿叶。
甚至就连繁殖的部位都没了。
他们失去了传承的能力。
后来得知，森林里的其它部落也惨遭毒手，同是天涯沦落人。
两年过去，森林里的动物，植物，纷纷变异。
与此同时，四个部落的中心地带，莫名生长出了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它的根茎遍布四周，它的树干要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才抱得住，它茂密的枝叶一到晚上就会散发出粉色的荧光。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因为那个地方在以前往往被大型猛兽盘踞，没有人敢往那里跑。
有天木属和其他族人追捕猎物，偶然追赶猎物追到了那附近，却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近百只不同种类的动物围在那棵树周围，它们狠心咬破自己的皮肉，将鲜血沾染在巨树粗壮的根茎上，血很快就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木属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巨树的叶子哗哗作响，从高空处落下一颗颗冒着绿光的果实，大小不一样，大的大概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小的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小。
果实落到地面后褪去苞衣，居然从里面冒出来各种动物幼崽。
简直是一大奇幻。
木属他们晕晕乎乎回到部落后，迫不及待将这事告诉了所有人族人。
生命的延续一直被视为头等大事。
然而自从被外来人入侵过后，他们的身体外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整整两年过去了，部落里一个新生儿都没有。
他们不约而同将主意打到了那颗巨树上。
一开始只是派出一个渴望拥有孩子的老女人，抱着畏惧和不安尝试，学着那些动物，划破手掌，将血液染在巨树的根茎上。
忐忑等待良久，一颗果实缓缓落在她面前，从苞衣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她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也是木菈族两年以来诞生的第一条新生命。
自此以后，他们便将巨树称之母树。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母树孕育的孩子刚诞生时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但随着时间过去，最后都会变得和其他族人别无二致。
好在，他们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这怪异的外貌，反正也不出森林，大家都长一个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就这样，又二十年过去了。
原本生机蓬勃的母树日益衰弱，枝叶的光芒都变得暗淡无光，孕育新生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原本只要半小时，后来变成了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从第二十八年往后开始，孕育周期变成了一年，两年，三年……
母树开始收取回报，它的根茎能无情刺穿动物的胸膛，吸收他们的血液和精气，将它们变成干枯的尸体。
只有吸收完一定数量的能量，母树才会重新焕发生机。
直观点来说，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于是木菈族为了能继续依靠母树繁育新生，开始主动猎杀森林里那些不知道何时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的动物，供奉给母树。
尽管这样，也只是暂时暂缓了母树的衰弱，孕育周期并没有缩短多少。
末世第三十五年，木菈族已经持续六年没有孩子了，年龄逐渐出现断层，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甚至为了促进母树吸收，在根茎处凿了个空间，垂落的藤蔓很快占据了那个空间，不久后，藤蔓上长出了许多翠绿发光的小果子。
这个空间便被称为孕育室。
族人们经常合力捕获能量磅礴的猎物，一开始是打死了才敢丢进孕育室，后来发现那些藤蔓会保护孕果，便直接活捉，祈祷更加新鲜的血液能浇灌母树。
然而十年过去了，小果子长大了一些，也夭折了不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每一颗孕果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因此在看到樊其头上顶着74号时，木莱他们才会那么激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它来之不易。
老族长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完，将一簇树杈浸入旁边的陶瓷水缸里，似乎是在补充水分。
乔木槿整个人都凌乱了。
新生诞生在其他生命的血液之上，这究竟是在孕育生命，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和执念残害更多其它的生命？
为了生存正常狩猎，这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这种原因屠杀，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她就是一个外人，也不好对此作过多评价，只能说理解，但不认同。
“所以。”李胤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忽然提问，“当年木属他们被抓走的时候，你们是否有得到消息有所行动？”
木莱一愣，唰的抬头看向老族长，也在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老族长沉默良久，长长叹息一声：“我们……选择放弃了他们。”
木莱眼睛瞬间瞪大：“为什么？！哥哥他为了族人勇猛狩猎，为什么不救他？！”
“因为回来报信的人说，他们手里有长长的铁疙瘩，还会发出巨大的响声。”
老族长话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解释，“我曾经见过那个东西，在我年轻的时候，森林里时常会进来一些人，手里也拿着那样的家伙。”
“父亲带着我躲在树上，亲眼看到他们将那个东西对准一只猛兽，砰的一声，那猛兽一下子就倒地了，鲜血染红了整个腹部，它的胸膛剧烈起伏，四肢抽搐着，却再也站不起来。”
“回来报信的人描述之后我就想到了那个，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有好多人，好多那种武器，近仅仅靠我们的力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贸然行动，不但救不了木属他们，还会把其他的人搭进去，太危险了。”
“虽然很痛心，但为了部落考虑，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放弃他们。”
他说得感言肺腑，木莱却眼眶通红，紧紧握住了拳头。
乔木槿沉默了片刻，道：“但最终部落还是被入侵了，无人幸免。”
老族长说：“是的，这也恰恰证明我的顾虑是对的，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
木莱不服。
但他心里清楚地明白老族长说得也没错。
老族长站在为部落着想的角度，而木莱站在木属弟弟的角度，只不过是立场不同，所考虑的也不同。
“好了，旅者。”老族长语气有些疲惫，显然回忆这些痛苦的事令他感到精神累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也请你如实回答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不相信李胤先前那番大公无私的发言。
人性有多复杂自私，他活了这么久早就司空见惯了，如果真有那样的人，那也只是隐藏伪装得够好，等到必要时刻褪去外壳，就没有谁是好人这一说了。
没有最恶，只有更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