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故地重游
安安回到自己卧室好好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索性第二天买了最早的机票。
她想回大坪村看看……
离开已经这么多年了，她都还没有回去过。
大坪村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路还是那条路，树还是那棵树，但似乎哪里都是变化，变得萧索了，变得荒凉了。
以前她觉得长长的路忽然变得很近很近，以前她觉得陡峭不可攀的山不知何时成了低矮的土丘。
很多年轻人都进城打工了，留在村子里面的多半是老人和孩子，抑或者留守在村里的妇人。
那些妇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大约也是才从外村嫁进来的吧。
孩子们不认识她了，嬉笑着从她的身边跑开，问她：“姐姐，姐姐，你从哪里来啊？”
路边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劳作，看着她路过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半晌才敢问出一句：“你是……安安吧？”
安安怔了怔。
“我是，您是……”
“我，我是你马奶奶啊。”
“马奶奶？”
多年不见，她真的苍老了好多啊，人也瘦了、身子也蜷了，干干瘦瘦的皮肤，手如干柴一般，似乎想要来摸摸她，却又怯懦地收回了手。
她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冲着她笑。
“安安，你怎么回村了？”
“我是……路过。”安安回了一个笑容。
“你奶奶呢？她还好吧？”马奶奶问道。
“奶奶她一切都好。”
“身子骨还硬朗吧？”
“奶奶身子还好。”
“哎哟，你奶奶她好福气哦，进城享福去了，不像我，儿女都打工去了，就留我和老头子在村里面，还一身的毛病……”
马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撂了锄头，坐在土坡上，和安安拉起了呱。
说着谁谁谁家，新娶了媳妇，谁谁谁家又新添了小子。
老人就是这样，守着这村子里头，一见到了从前相熟的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安安也这才知道，以前玩得好的娅娅姐已经嫁去了隔壁村，孩子都能满村里跑了，而小风哥去了城里打工，二十多岁还没对象，家里人愁白了头发。
和马奶奶说了许久的话，安安才站起身与她道别，而后又往村子里走去。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栋二层砖房门前了。
从前气派的二层小楼，现在也灰败了、破旧了……
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曾经那热热闹闹的烟火气已然不见了，有的只是无名的枯草侵了满园，一股苦涩入喉……
陆家的对门还是那间土坯房子。
这么多年了，依旧是村里唯一的土房子。
门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蹲在那里，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低头扒拉着手里的饭。
“冯耀宗！！！”
屋里传来了女人中气十足的怒吼。
“你又偷老娘的腊肉。”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拎着锅铲从屋里出来，一把攥住了冯耀宗的耳朵。
“哎哟，妈，疼疼疼，轻点，轻点……”冯耀宗求着饶。
“你还知道疼啊？我特意多做了腊肉，是想给你相看媳妇的，你现在吃完了，媒婆带人上门的时候吃什么？”
“妈……哪有什么人上门啊？”冯耀宗疼得龇牙咧嘴道：“现在十里八村的媒婆都不做我们家的媒了，你那个腊肉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吃了。
我多少天肚子里没油水了。”
“你还要意思说？你都多少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我倒是想有，我们家那么穷，谁愿意嫁啊？”
“那你倒是出去打工啊，人家西村的出去打了几年工，现在楼房都起了。”
“我才不打工，上次跟陈三出去，那个主管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个月才那么点钱，我要挣，也要挣大钱！
什么在村里起房子？我要去城里买房子，把你和爸带到城里去。”
冯耀宗这个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张芬当然知道不靠谱，但是总归听到耳朵里，心里舒坦，攥着冯耀宗耳朵的手也就松了松。
这边的战争气焰稍稍停歇，张芬一抬头，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安安。
张芬心里一“咯噔”，明显慌了一下。
眼前这个姑娘好漂亮，但是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也让她一阵心慌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是……”
“陆家。”
安安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二层小楼：“陆安安。”
而后又想了想，嗨，她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她也本是无意间走到这儿来的，随即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我就是路过，我这就走。”
“安安……你等一下。”
安安正好想走的时候，却被身后的张芬叫住了。
张芬热情的上前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哎哟，安安呐，你瞧瞧，这么多年不见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婶儿都快不认识你了。”
“那个，你等一等我啊……”
张芬说着，又转身折返回了屋，一边走一边嘱托道：“你等一等啊……”
张芬走近厨房，从梁上取了一大块腊肉下来，拿在手上掂量了掂量，又挂了回去，又取了一块相对小一点的。
“这腊肉啊，是婶儿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但是你们城里不好买，你带回去，让你奶奶他们换换口味。”
张芬一面说着，一面将腊肉往安安手里塞。
安安看着张芬递过来的腊肉，哪里敢接啊？
“还是算了吧。”她道：“城里都有，都能买到，你还得留着媒人带儿媳妇上门的时候吃呢。”
张芬听到安安这个话，脸色变了变。
“那个……安安呐，是这么个事，你看耀宗，这都二十多岁了，还在家呆在呢，也没个正经的营生，我想你们家在城里发了财了，有出路。
你瞧瞧，都是乡里乡亲的，听说，你小时候和耀宗一直都是同桌，看在从前的情谊上，你帮帮耀宗呗，帮他找个活儿干。”
“张婶……”
安安把腊肉挂在张芬手上，唤着她道：“不是我不想帮忙，是以前，冯奶奶来我们家提亲，把我奶奶吓着了，她特地嘱咐我，离你们家远点。
你看，我就是过个路都要赶着离开呢，再耽搁，被我奶奶知道了，只怕又得骂我了。”
一句话，让张芬的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