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山海远见,此行不弃
北极安全基地。
苏逸将有关于六合契的资料记录在随身的大脑权限中,虽然不可以外传,但至少在需要用到参照时,不用再花功绩点去找了。
这次北极之行收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虽然解开了一些困惑,但也增添了其他的疑惑。
唐老的到来,也让苏逸有一种紧迫感。
当公认的第一人,也想要从这些古老契文中寻求力量时,可见他所承受的压力是多么的大。以至于他希望在他之后,或者在他还没有彻底老去之前,能有一个称职又或者说是合格的继任者。
曾经的华夏武才燕雪不行,剑道第一人断九剑也不行,被给予厚望的雀主依然不行。
难道说是这天太高了吗?
苏逸不懂,他的境界离这天的距离太远,远到根本感受不到绝巅这两个字所带来的压迫感。
当虚拟平台模拟的六合契契文拆解完全,苏逸也知道这一次的北极之行结束了。
正当他以为随行人员要把他原路带回时,却发现随行人员和那些基地实验室的工作者们一起退出了实验室。
偌大的实验室空留苏逸自己,没得到任何要撤离的通知。
而这时候,虚拟平台上投影出一道穿着白色大褂,内搭蓝色衬衫的大龄青年。
斯文白俊的面容搭配着一副黑色标配眼眶,如果再有点流氓气质,那妥妥是一个斯文败类的偶像。
可惜人家是有编制的。
“你好,苏逸。”
被点名的苏逸愣了一下,旋即有些点就想通了,当即试探性问道:“于二羊?”
于洋含笑点头,一点想要解释或者伪装的意图都没有,这般大大方方的承认,反倒让苏逸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线上网友,线下基友,苏逸对于这位极有可能是公司的大佬人物,那是一点怵意都没得。
“你还真是公司的人,不过你为什么会关注妖灵论坛这么一个小论坛?”
面对苏逸的问询,于洋解释道:“当一滴水滴进大海我自是不会多留心,但是若是一条河流的分支汇入,那我就不得不多看几眼;可当一整条大江冲破堤坝,我就必须采取一些措施预防或者扼杀。”
苏逸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凶狠。
“不过你也别多想,我不否认妖灵论坛的价值和成长潜力;自然也不会出手干预你们试图将一些事实摆到公众面前。
在我看来,这是整个社会进步的必经过程,至于是谁推动又是谁主导,于我于整个首脑而言无关紧要。”
面带微笑,自始至终都保持绝对优势的于洋看着苏逸,补充道:“不过不得不承认,你胆子很大。”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位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苏逸听出来于洋暗指什么,不过他也不是没有预想过。
就现阶段而言,撞车碰上妖灵协会或者封妖协会的可能性不大。
“那我要是说,我可以帮你呢?”
这一句话,可比任何承诺条约都来得让人心动。
刚刚于洋可是亲口承受,于我于整个首脑首脑这两个字的分量,在于洋说出口时就已经让苏逸瞳孔收缩,现在又甩出这样一个重磅炸弹,真的很难不动摇。
可不等苏逸思量完得失,于洋紧接着笑道:“我开玩笑的,于二羊不过是一个论坛成员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于二羊行为,请勿上升到于洋。
苏逸听懂了,当公司宣布首脑加入会议决策后,整个封妖界都为之侧目,谁也不知道这个超级大脑会在人类发展的走向上起到多大的影响。
而现在,苏逸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一些来自首脑的拨动,他们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去避免或者达到某一结论。
“既然如此,作为论坛的管理员,我想知道于二羊你们复原六合契的意义何在?”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进步,当大多数大妖灵沉睡,封妖界的发展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顺利。
越来越多的新契随着科学一起涌现出来,一个古老且条件苛刻的契文能给封妖界带来什么?
一场新旧契文的交锋?又或者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取舍?
数种猜想在这几天中一直盘旋不止,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主动凑上来的当事人,苏逸自然是想探个明白。
于洋略一沉吟道:“为了了解,也为了推陈出新,更为了避免像商契、周契那样的遗失或者缺失,以及那些导致悲剧的诅咒。”
苏逸垂眸敛目,这是他第一次接触首脑,也是真正体悟到首脑的可怕。
明明被诅咒着,可依然能够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探寻到一些真相的边缘,再通过苏逸的反应得到印证,这就是首脑吗?
可那又能如何?
过去的诅咒无论延续多少代,依然笼罩着,首脑也改变不了。
“冰雕应该也快解封了,你们还是多担心一下里面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立场吧。”苏逸奉劝一句,便不再多言。
于洋转向投影着那座冰雕的荧幕,沉思后道:“我若是说这位从始至终都是假寐,你可信我?”
“信。”
没有任何迟疑,苏逸在听到那句声音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什么契阵能真正封锁这样的人物,如果有,那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我也不能笃定上个时代至强者,会不会对这个时代具有同理心,但我可以肯定,有人不希望。”于洋声音沉闷下来,苏逸若有所思道:“唐老?”
“自然不是这位,他估计巴不得有这样一位至强者出现,这样他就可以做些一直想做但不能去做的事情了。也正因如此,六合契即使在唐老手中重现,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那苏逸索性就保持沉默了,这不属于他能接触的范畴。
“算了,和你讲这些也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来说说你的事。”
于洋意味深长地看向苏逸,让本来还淡定的他忽然心底咯噔一下。
“比如?”
“比如见过魔术师这件事,z可不像是会错过你的人。”
苏逸不知道于洋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但这个时候任凭他如何辩解,都无法否定这一结论的可能,索性大方承认道:“见过又能如何?”
见苏逸坦然承认,于洋松了口气,庆幸道:“看来你果然会成为未来某个可能的一环。”
虽然不清楚于洋话中的深意,但一种直觉告诉苏逸,这其中有大问题。
“魔术师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历史的角落留下属于自己独特的印记,必然有着其实现的价值。”
于洋看向苏逸,道:“所以我们不遗余力地收集那些有着特殊含义的印记,并且试图破解。”
“你该不会是向我要苏家的那张卡牌吧?”
本能预感到有些铺垫的苏逸,直接摊牌道:“不可能,可能不了一点。”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于洋揶揄一句,若有所指道:“其他的牌也不是不行。”
苏逸心底咯噔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全当没听见。
见状,于洋又道:“如果我说魔术师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我?”
手指指向自己,苏逸觉得于洋真看得起他。虽然在妖灵论坛内他是管理员,而于二羊只是一个小成员,但在这,于洋才是老大。
于洋点头道:“对,就是你。”
“如果他只是历史的看客,那我或许还想要见一见这位神秘客人;但他留下了太多印记,这已经不是一个看客所能解释的了,因此不论他要做什么,我都将不遗余力地阻止他,除非意识也彻底泯灭。”于洋面向苏逸,诚恳邀请。
“你愿意加入我吗?”
尴尬,苏逸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刚刚拒绝了杨枫那疯子的提议。好家伙,这拐角又来一个,怎么都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就这么香?
“不是,”苏逸试图拉扯道:“你怎么能肯定魔术师所推动的未来就不行呢?非要跟他过不去?”
于洋摇头,道:“世界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所以当一个人强大到足以影响世界走向时,无论那个走向如何,都绝对掺杂着属于个人的烙印,简单地说,违背了所有人也包括世界本身的意志。”
这样说,苏逸思虑良久才释然般笑道:“那我可管不着,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如果有一天他妨碍到我了,那我也不介意和你合作一把。”
看似没拒绝,其实拒绝了。
不过于洋难得点头认同:“这样就够了。”
“话说,你似乎在我身上下了不少注?”苏逸琢磨着,还是想问一问。
“在你身上下注的不只我一个,只不过只在你身上下注的,你确实需要好好去想一想。”
于洋大致明白苏逸扭扭捏捏想问什么,所幸一并回答道:“我下注了很多人,有些投资注定拿不到回报,有些投资已经打了水漂,还有些投资也许用不到,我也希望用不到。
而你,是我作为首脑这么多年来,第一手明棋。”
“因为你身上牵扯得太多,倘若把你当作暗棋或许会导致后面的布局都乱掉,索性我就站出来坦明,不只是你,那些关注在你身上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
苏逸眉头压下,一双流转的眼睛眯起一半,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家伙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真没劲。”
“呵,谁说不是呢。”于洋轻笑道:“若是都能省心些,不也无趣?”
见苏逸不置可否,于洋叹道:“世道难行,公司体量小,不得不精打细算些,不像军方那般,来个算命的都可以大展拳脚。”
呃,你礼貌吗?苏逸想起军方那些术士,神不神鬼不鬼的,可不就是算命的嘛。
于洋走到冰雕前,深沉的目光越过冰晶,仿佛能看到里面的景象,喃喃道:“君所见山海之远,以量天下;吾举棋四顾所见,此行不弃。”
明明隔着距离,却好像两个时代的碰撞。
苏逸侧目而视,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冰雕微微颤动了一下,而于洋的身影模糊了一瞬。
山海远见,此行不弃。
“苏逸,我知你此行为何。”于洋指着冰雕道:“若你只想要平稳度过余生,我不希望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可你若想要行山海之远,那我建议你二者取其一,残缺的周契也好,还是这人六合契的传承也好,都足以让你触碰到足够高的层次。”
“不够!”
没有任何征求意见,于洋替苏逸答了。
“以周契为始,定基;以六合为辅,开路;二者皆不求不取不入,周契予你已然不同,六合给你点出了方向,怎么铭刻自己的六合契,还要你慢慢寻,七阶的路,有舍才有得。
我觉得夜做的就很好,但不够好。”
于洋感慨道:“这个时代,想要出一个堪比唐老的扛把子都难如登天。”
苏逸看着于洋惆怅的样子,嘴角抽动,这货知道的东西是真的多,如果说唐老是武力值的绝巅,苏逸觉着脑力之巅,估摸着这货八九不离十。
正当苏逸捉摸着什么时候见着于洋本尊,看能不能给他洗个脑什么的,这货知道太多了。却被于洋挥手叫人扫出门去,只在苏逸大脑权限上留下一句:“你要信我,便无需顾虑。”
重新踏上破冰船,苏逸遥望基地,一时无言。
基地壁垒上,袁老和唐老分立两侧,于洋则投影在中间。
“苏家的孩子,他爹守在这好多年了。真不让他去看看?”
于洋对袁老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盯着苏逸远行的方向,有一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感觉。
“他身上的剑意,比来时有趣的多。”
唐老稍加点评一句,想起来那人,又不禁失笑道:“苍苍白马过,又是故人衣。半甲论东西,不言已岁尽。”
故人衣,已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