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雾
现在的沐源高级中学是在原来的一处名为育才花园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
据传闻，老花园也不怎么“干净”！
就像是许多学校都有这样的传闻,但老花园的传闻似乎有些禁忌的味道，至少曾经老花园附近的住户，都不愿意谈论这些事。
就苏逸自己听到的版本里，什么冤魂啊，乱坟岗啊都不胜其数。
但有几个还是很真实的，一个女人曾经被分尸后丢进这里，一点点被冲下去。很难想象那种场景，凶手被捉到的时候，尸体在这个公厕内已经没有多少痕迹了。
还有一个是弃婴的故事，要比上一个故事早很多，那时候还没有开放。一个不满18岁的小姑娘怀上了男同学的孩子，在当时的环境里，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但在男方家庭的劝导下，她还是生下了这个孩子，以为会有一个名分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狠心的一家人，是因为她怀的是男孩才允许她留在这里，等到孩子生下来，女孩被赶出了村子。
悲惨的女孩做出了一个决定，你们越想得到的,她就要毁掉。
等到这一家人反应过来，孩子已经在那肮脏的旱厕里没了呼吸。至于女孩，好像是疯了。如果还活着，那也应该在精神病人在的监狱里。
当然，这都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契的反应稳定在一个区间内,苏逸知道大概就是这里了。
苏逸逐渐靠近那个充满故事的公厕，不知道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作用，他已经开始有些不适了。强忍住莫名的反胃，苏逸站在公厕前打量着。
虽说是被废弃了，但那也只是无人使用罢了。
至少经过校方顺手的改造，还是很有现代的风格；幽光闪烁的瓷砖还透着冷冷的月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默总觉得水龙头是不是没有拧紧，好像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出来。但是定睛一看，水池上更本没有一点水迹。
两人深呼吸迈进男厕，偶尔也会被打扫的公厕自然散发出淡淡的刺激性气味，应该是阿姨图省事用了清洁剂后没怎么去味，反正也没人回来。
所以两个倒霉蛋只能皱着眉头，挨个推开隔间的门。除了清一色干净整洁的蹲位外，没有任何发现。
余默纳闷问道：“你确定妖灵会在这鬼地方呆着？”
虽然是空无一人的好去处，但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个吧，这人都不拉翔的地方。
苏逸没说话，在这边没有找到什么结果，但是在最后一个蹲位处，契的反应突然活跃起来；望着深幽的下水道，他总觉得好像有点怪异。
“走，去另一边！”苏逸当机立断，不给余默反应的机会，直接跨步走出了男厕。
余默愣住了，喃喃道：“这年头闯女厕都这么大义凛然的吗？你苏逸还要不要点脸了！”话是这么说，脚下可不见慢多少。
只见苏逸没有丝毫迟疑的闯入女厕之中，和男厕隔间相同，只不过站台的地方变成了相同的一排隔间而已。苏逸没有一个个翻查，直接走到最后那个和男厕只有一墙之隔的隔间前，目光凝重。
战术手套下覆盖的手掌炽热无比，那种强烈的反应让苏逸愈加向一个大胆的猜测靠拢。
力量汇聚到右手上，猛然拉开挡板，还没来得及探查，就被扑面而来的浅红色雾霭遮蔽了视线。
苏逸和余默只来得及捂住口鼻，却没有任何能力留下弥散的雾霭。
好在这雾霭只有那么一团，没能形成预想中的恐怖场景。苏逸和余默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那份凝重。
两个人硬着头皮凑进去，就永远也忘不掉眼底的这一幕。
整个水道完全被暗红色的不知名物体所挤占，就好像是无数的触手扭结在一起，甚至还在蠕动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喷散出刚刚拉开挡板时出现的浅红色颗粒，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逐渐形成雾霭。
余默只看了一眼就有种干哕的冲动，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而苏逸掌心的契却失去了反应，任凭苏逸如何催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苏逸只好先录下来视频，可才录制几秒钟，耳边忽然传来刺痛；苏逸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充满愤怒的吼声!
“遭了，余默。”苏逸猛然大喊道：“跑！”
二人早就说好，一旦情况不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离苏逸远点！所以余默拿着手机果断冲出去，憋着一口气，硬是从岔道口跑出了公寓大门。如果苏逸在这，或许会留心这门是何时打开的。但余默显然顾不上这个，按照苏逸说的，找到一个备注为华叔的人，把视频和地址发了过去。
至于是否可信，余默记得苏逸是这样说的：华叔，人称江源省二道河鱼王，曾经是地下交易网络的四大天王之一，后来被招安为警卫室看门大爷。
半信半疑的余默还是照做不误，看到华叔秒回的严肃表情才算是松了口气。
目光看向公寓，已经再没有往日的好奇，一股森然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头皮，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以至于身为书呆子的他完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另一边，苏逸后撤半步摔门合上隔间，而后近乎本能的以右脚为轴，旋身朝着窗户推出右掌。本来寂静无比的契，骤然乍现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让那种不知名的恐怖玩意充满忌惮。
因为对于妖灵来说，契本身就像是一种诅咒，专门针对妖灵的诅咒！
那股不详的气息，只是让这不可名状的妖灵迟疑了一瞬，下一秒它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根本没能掌控这道契。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逸在短短一瞬间内，暴起身形冲出去，却没能甩掉紧随其后的妖灵，犹如深陷泥潭中一样，无论怎么向前，都好像在一个地方打转。
意识昏沉前，苏逸还在想：是啊。如果没有这只妖灵看守在这，将此地视为禁脔；那些浅红色的雾霭只怕早就弥漫开来了，以那种喷薄的速度，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他记得，自己曾经在类似的黑色雾霭中痛不欲生。元宝小说
苏逸最后能做的，就是将右手的掌心落在额头上，也在这一刻，妖灵的本相展现在苏逸的眼前。
猩红的身体犹如一个充斥着迷雾的虚幻存在，转瞬间淹没了苏逸的意识。
梦中。
草地上缓缓苏醒的少年，正是苏逸。阳光明媚，清风微拂而过，草地一望无垠，就好像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这份美好在苏逸自己看来，如同噩梦。
“这就是我的噩梦吗？”苏逸环顾四周，像是在说给某个高位俯视他的人听：“让人产生噩梦，再借以吞噬壮大自己，可不算什么高明手段啊！”
好像是为了回应他，整个梦都刮起了一场风暴。
苏逸笑了，转头看向另一边；那是一个在追逐蝴蝶的孩子，直到蝴蝶飞入黑暗席卷的风暴，那孩子正要追进去，忽然停步转头看向苏逸。
孩子侧着头奶声奶气道：“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说完，不知自己处境的孩子一头钻入了黑暗中。大概过了半刻钟，凄厉的惨叫声从中穿出来，而苏逸对此无动于衷。
只到那个女人出现，她神色焦急的看向苏逸匆匆道：“小心身边。”然后明知道黑暗中存在什么，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进去。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风都停了下来，整个梦境开始紊乱，好像不堪重负地颤抖。
“只有这样吗？”苏逸平静的问道，用最平静的语气感慨道：“也许那孩子就该死在里面，这样就不会有人替他负重前行了吧。”
梦境愈发颤抖，而苏逸还在喃喃自语：“还在怪爷爷吗？”
怪，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都是
整个梦境回荡着同样奶声奶气的声音，而梦境仿佛承受不住一样开始濒临破碎。
“明明就是你的错啊！”
苏逸叹息的声音犹如压垮梦境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声怪异的哀嚎中轰然崩塌。只有那孩子般的声音还在固执得重复道：不是我的错！
“身边是指什么？”
当苏逸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深蓝色的制服上镌刻的两个大字－－－保安。
保安保安，保一方平安。
有华叔在，苏逸心里想。也就安心的靠在墙上，全然不理会那妖灵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颇为好奇地打量起来，和他见过的大多数妖灵不同，这是一种没有具象化能力的妖灵。依然处在一种类妖的阶段，但仅仅只是这样的类妖都可以小范围吞噬噩梦，估计是有特殊的天赋。
但是苏逸也注意到，华叔根本没把这类妖当回事，它挨了蕴含契力的几巴掌就丢人的跑了。而真正让华叔忌惮的，是余默发过去的那份短短几秒的视频背后代表的含义。
“华叔也没办法吗？”苏逸垂眸，华叔已经是他目前了解的对契最博识的人了；连他也不能解决的话，这事就麻烦了。
该不会，和那黑色的家伙，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吧？
苏逸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心中很清楚这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了。目睹华叔在公厕外加固了一道又一道封印，直到最后将自己的契缩小到指尖宛如最精密的矩阵一般，点在封印上；整个封印随着契的流转而自然运作，就好似活物一般。
这是华叔的契，名曰周灵，意为周天之灵。
是华叔这么多年研究不同契的杰作，不过由于是借鉴了不少周朝流传的契，所以更加偏向周契一脉。
“华叔。”苏逸见华叔朝自己走过来，赶忙起身恭敬道。
虽说华叔只是作为苏家老宅的保安队队长身份，但是苏家上下也只有老爷子能使唤的动这位保安了。至于苏逸，那完全是刷脸支付好感度的，毕竟苏家就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活宝，老爷子不管，华叔也偏偏很亲近苏逸这小子。
华叔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苏逸收拾烂摊子；苏逸也是相当的羞耻，低着头不敢看华叔。
“得了，不就是怕回家挨你大伯的打吗；我在你旁边站着，他敢动你？”华叔没说什么，依然像往常一样站在苏逸这边。
苏逸抬头嘿嘿笑道：“还是华叔义气。”
“臭小子。”华叔抬腿就是一脚，速度慢的苏逸轻巧避一下就躲开了。
“回家后，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这事你做的很冒险，妖灵不是你这样子抓的。如果没有能力，就要懂得借力。”华叔严肃的时候，连身为家主的大伯都要垂首听着，苏逸自然老实的站着不动。
“这次有功有过，干的不错。”
得了表扬的苏逸正要嘚瑟，下一秒就蔫了。
“回去给你爷爷认个错。”
“嗯，余默怎么样了？”苏逸这才想起来这都好大一会没看见那家伙了。
华叔高深莫测道：“当然是哪来的送回哪去了！”
对此，苏逸是这样理解的：肯定是保安队扛回家去了。但是第二天清晨，余默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老家的床上时，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陷入沉思。他记得他老家已经快一年没人住了吧，那他是怎么从学校宿舍的小花园飞到村子里的？
这是一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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