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异界煞气
地上一层，阳光沿着长廊的舷窗透进来,打在对面醒目的红黑色教派标志上。
女娲眯了眯眼，不太适应自然的光亮。
但她足下步履不停，径直走到长廊末尾厚重的木门前，摁下一个暗器。
“叮——”一声清脆的暗器开启音，提示着门内之人有客来访。
片刻后，门中央的烛光亮起，女娲抬眼望向那盏灯。
一声沙哑却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请进。”
木门敞开，入眼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自循环的流水在其间潺潺作响。
阳光从中庭落下，洒在青年修长挺拔的背影与她面前雪白的画架之上，竟让那人那景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嫦娥。”女娲走进几步，喊了那人的名字。
被称为“嫦娥”的青年回头，望向来人眉目温润，噙着一抹微笑放下手中的画笔。
“你还没放弃。”
女娲却分明看见，她松手时,背后的光线如群鸟惊起，浮光掠影般漾开涟漪。
她凝回心神，道：“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嫦娥摇了摇头。
“不需要，您费心了。”
女娲沉默地走近中庭，嫦娥却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
女娲冷笑一声,伸手攥住了嫦娥的胳膊，用了点力将她的手拉出来。
阳光下，那是一只骨线分明的手，血色很淡，苍白却美丽,如同功德品。
嫦娥似乎想要抵抗，但女娲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带着真实的温度与重量，竟让人一时间并不想松手。
嫦娥只得由着她拿过去端详，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
“外面的情况……更严峻了么？”
“嗯。”
女娲神色冷淡，出口话语间却无不透露出迫切的意图。
“
异界的魔兽依旧在增多。”
“洪荒与它们的距离仅剩几个月的时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自从数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开始，某种特殊的“异界煞气”降临在洪荒，洪荒诸位生灵的发展就陷入了停滞。
称之为“异界煞气”，是因为它并不具备可观测的物质实体。
却深入影响着每一种物质的运作规律，对电磁波的影响尤甚，以至于彻底改变了临界点的生态环境。
随着越来越多离奇的事件发生，圣人们逐渐意识到，“异界煞气”绝非仅仅是无规律的攻击。
却更像是有意识的存在。
它们会“捕食”、“生长”、“繁衍”，它们彼此之间有交流，有“语言”。
甚至部分会变成人类，愿意与人族沟通。
它们高贵而智慧，仿佛是异界入侵魔王给予人族的一瞥。
所有感受过“异界煞气”的人要么崇拜它如神明，要么厌恶它如鬼魅。
但无论如何，那些人最终都成了人与魔兽共存体。
为了避免人族都被“异界煞气”影响至发狂，人族如今居住在极深的功德结界中。
没有结界的情况下，无人敢轻易靠近“异界煞气”肆虐的临界点。
更不用说修炼修为和对抗这种存在。
但总有人逆风而行，例如女娲。
女娲力排众议，组建了针对“异界煞气”的专门修炼修为所。
用极强的屏蔽性结界耗尽自己的功德建造了这栋修炼修为所的结界之塔。
从功德负百层直至地上一层，都是她治下的领地。
至于嫦娥，那个唯一与“异界煞气”接触，却没有陷入疯狂的神秘人。
被她“请”来结界之塔，软禁在地上一层的观察区中。
女娲三顾茅庐，请求嫦娥与她合作。
她先后按照嫦娥的要求将观察区改造为洪荒生灵生存区，方便她继续进行功德修炼。
又增加了足够维持的洪荒诸位生灵生存和修炼容器，保证她的生存正常。
还允许她独立操控洪荒生灵生存区中的功法、以及访问修炼修为所内部功法的最高抉择权。
但嫦娥的态度始终暧昧，对于女娲的一切努力不置可否，合作便没了下文。
“你是唯一可以与异界煞气接触的人。”
“如果你协助我进行修炼修为，历史上将会留下你的名字，你会成为人族的救世主。”
“难道你甘愿就这样浪费自己的天赋，一辈子呆在洪荒的边缘碌碌无为？”
女娲攥着嫦娥的手，目光如剑，咄咄逼人。
“你不明白。”
嫦娥叹了口气。
“哪里不明白？”
“何况，”嫦娥没有回答女娲的追问，抬眼似笑非笑，
“我所知的女娲，并非追名逐利之徒。”
“用自己都不在乎的物事和人做交易，未免不够真诚。”
女娲心底一沉，不觉松了劲。
嫦娥趁势抽回手，依旧退后三步，谦恭地垂下头，很是抱歉似的。
女娲冷眼瞪着嫦娥，“最后问你一次，你什么时候肯答应？”
“当你不需要我相助之时。”
阳光渐斜，女娲背后的阴影渐浓，恍然间竟让满园的绿植与浮华的彩绘也渐渐褪色。
她顺着嫦娥的目光回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身后的黑暗，轻哼了一声，像是自嘲。
“原来如此么。”
女娲与嫦娥的初次相遇，是在第一起洪荒邪门事件发生的现场。
死者是自焚而亡，死前的社交关系、工作家庭一切正常。
教派的人员怀疑到案发现场周边有洪荒邪门的波动痕迹，却不解其因。
才邀请了女娲圣人来做额外的翻阅。
事件发生在高塔林立的教派山下，旁边都是极高的商铺诸位生灵的草房住所。
贴了彩绘窗花的镜面木头门窗将阳光尽数反射出来，刺目得很。
女娲一边听着教派的人员的叙说，一边向结界线划定的影响范围靠近。
余光瞥见一抹雪色长发随风扬起，如梦似幻。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那人回头，对上女娲的眼睛，双方具是一愣。
隔着一层雾气般，温柔而冷漠——这是女娲对那双眼睛的感受。
“什么人？”
“结界线内很教派，闲人不可随便靠近！”
女娲身边的人族弟子焦急地催促。
银发青年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弯腰从结界线内钻出来。
随后不知是高塔的哪一面窗琉璃旋转了一下，阳光正好扫过女娲的眼睛。
她眨了一下眼，那个青年便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