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狼乎
进山狩猎前,医巫闾山的地形图,皆分发给诸将士,以防有意外发生。
李秀心头一时发紧,双眸微垂,许久未曾出声。
营帐内,气氛一时安静如斯。他抬头,看向萧誉,再次直接开口道:“请王爷责罚。”
阿蛮就在萧誉身侧,如今瞧见李秀这般模样,视线不由得落在他身上的伤口上,而后眉头轻蹙。
萧誉盯着跪于案几前的小郎将,冷笑一声道:“责罚?你倒是说说看,我该如何罚你。”
阿蛮脸色一时越发的不好看了,记起石山的那一百军棍了,而石山,现下还不能利索的下床。
李秀身子微顿,并不敢看阿蛮,只低声开口道:“王爷可按军规处置。”
他本意是想迅速领罚,而后即刻代替石山上吴地。但萧誉明显不给他机会,就连命他前去吴地的调令都被卡住。
如此,他才有些着急。
萧誉眉梢微挑,神色发冷的看他,低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李秀身子发僵,脊背挺直,就连脸色都越发的苍白,只开口道:“属下不敢。”
阿蛮眼皮微跳,胸中实在憋闷,一张小脸再严肃正经不过,不动声色的从萧誉手中,将自己手抽回,而后转身便要出营帐。
她本意不过是避出去,不听他们再谈此事。
但不过她将手抽出来的一瞬,萧誉的眸色便是一暗,而后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发沉的开口道:“李郎将一心求责罚,蛮蛮觉得,该如何处置?”
阿蛮脚步一顿,几乎立刻,转过身看向了他。她本就不信李秀是故意将她带入狼群领域,是他执意如此认为,更何况,如今她都不打算干涉了,他偏偏不肯。
萧誉视线落在她板着的小脸上,见她不出声,再次重复的开口道:“蛮蛮觉得,该如何处置李郎将。”
李秀手心紧握,一声不吭。
阿蛮几乎要怒极反笑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现下,她缓了片刻,神色自然,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夫君既然问我,我便觉得,那夜不过误入狼群领域,实在与李郎将毫无关系,既无关系,又怎来的惩罚?若实在要说,他救我于狼口之下,该是有功才是。”
她一口气说完,又低头看向李秀,他身上伤口,显然已经有恶化的部分,离的近了些,便能闻到伤口恶化发出的腐烂之味。刚刚她还未曾发现,如今一闻到这个味道,她脸色再次变了变,抬眸看向萧誉,实在控制不住,语速缓慢的开口道:“我倒是想问问夫君,梁地军中,军医竟无能到这种地步,放任将士伤口溃烂,而无能为力?”
她一双眼眸澄澈,甚而能看到里面隐隐的怒意。
萧誉始终都盯着她,见她这般模样,喉咙一时微动,正欲开口说话。
跪于地上的李秀,忽而低低的出了声,冲着阿蛮语气艰涩的解释道:“王妃误会了,身上伤口溃烂,是属下未遵医嘱,不按时喝药换伤药导致,与王爷无关。”
他话音一落,阿蛮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案几后的萧誉,已然神色阴沉,强忍着怒意,冷眼看向李秀,直接开口道:“滚出去!”
李秀微怔,忍不住抬眸看向萧誉,见他脸上神色难看,不由得一顿,而后狼狈起身,一声不吭的便转身离开。
他始终都未曾看阿蛮一眼,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在她眼中定卑微如蝼蚁。
阿蛮被萧誉刚刚陡然的一句“滚出去”吓到,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如今,营帐中,便只剩他们两个人。
她来此,一为打探孙尚河之事,二却是再次为了吴越前来。
可现下,这般僵硬的气氛之下,她如何能再说得出口,几乎是李秀刚刚一出营帐,她便冲着萧誉,缓声开口道:“想必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话音一落,她便也要转身离开营帐。
萧誉的脸色已然臭的不行了,眼瞧着她这就要真的走,声音都阴森森起来,只唤她道:“过来。”
让她过去他身边。
阿蛮心中正是不舒坦之时,觉得刚刚那事儿,便是他有意为难自己,让自己看到。对着他,她便一时不能有好气。
萧誉见她装作听不到,步伐丝毫不停,身体都紧绷了,干脆自己直接起身,沉声开口道:“钱阿蛮,你是不悦,我欲责罚他?”
从汴州城起,他便因她对小郎将态度不同,而心生不满。
如今,在幽州城,这种不满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阿蛮脚步一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直接转过身与他对视,盯着他看了片刻,脸上神色一时便有些怪异,语速慢吞吞的开口道:“夫君可是脑子有疾乎?”
她说他脑子有病。
萧誉刚刚不过是见到她一声不吭的就要走,怒意顿生,才会如此口不择言。但未曾料到,阿蛮竟胆大如此,直接说他脑子有疾!
当下,他便怒极反笑了,凝视她片刻,忽而一言不发,在她未反应过来前,大步行至她面前,低头看她,几乎是咬牙了,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钱阿蛮,你再说一遍。”
森森语气,近乎威胁。
她如此反常,全当她是因为李秀之事。
阿蛮本想硬气一些,便如他的愿,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但他就站在自己身前,身材又如此壮硕,压迫感扑面而来,再如何想硬气,也都硬气不起来了。她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抬眸看向他,声音都发了软,小声的开口道:“我刚刚说,夫君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算无遗策。”
说至最后,她声音渐低,连音都发不出了。
萧誉眸色深深,紧紧盯着她,在她渐低的声音中,一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用力拽进自己怀中,一低头,便朝着她脸上咬了一口,语气森森的开口道:“蛮蛮如此会说话,刚刚怎么不说?”
阿蛮冷不丁的被他从脸上咬了一口,睫毛都是一颤,而后身子一下子发了烫,就连耳朵根都红了,毫不客气的,小声咬牙道:“夫君如此爱咬人,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