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战乱
石山尚未察觉他走神，只以为他不同意，颇有些着急，粗声粗气解释道：“非是属下想娶，实在是拗不过家中母亲，听闻，那姑娘自小失了双亲，被其姑母姑父收养。一次，我母亲外出采买，险些被马车撞倒，她冲上前，将我母亲救下，我母亲怜她身世，遂及做主，让我娶了她。”
他急急说完，又有些委屈道：“我母亲已经接连来了三封家书，勒令我必得马上回去将人娶了。可我还未见过那姑娘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石山父亲早亡，其母一人将他拉扯长大，期间艰辛可想而知。
是以，石山十分孝顺其母，即便如今贵为大将军，在他母亲面前，也是言听计从。
萧誉对此早有耳闻，知他孝顺，刚刚一时没有应答，不过是因为忽然想起阿蛮。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沉声道：“回去无事，给你放十日休沐。”
石山喜出望外，但到底心中颇为不情愿，犹豫道：“且等我回汴州看看，或也是我母亲一厢情愿，那姑娘相不中我，若如此，我且认她当个妹妹便是。”
他母亲，无非是想报恩，又觉小姑娘孤苦无依，才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萧誉听他这般说，倒是有些惊讶，看他一眼，低声笑道：“你倒是考虑周全。”
石山颇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我去回信给我母亲，让她且等上几日。”
萧誉看着他走远，稍顿，眉头微微蹙起。
吴越异动，他不得不防。
鲁国国君木参，自从前次给河东王下了销魂散，终日惶惶不安，他本意不过是想将自己女儿送于河东王，想投靠梁地，以求得梁地的庇护，未曾想到会弄巧成拙。
那日，河东王大怒离去，他生怕梁地会举兵来犯，竟一夜未眠。隔日，他的心腹大将卫益出谋划策，既然已经开罪河东王，不如弃梁投蜀。
即便目前来看，梁地兵强马壮，但蜀地未必就一定会兵败。
他被说的意动，已然打算起草国书，送于蜀地，但不过刚刚动笔，他朝中另一大臣郭然急急来劝，让他且再观望一番，等发觉梁地真要发兵攻鲁国，再投靠蜀地也不迟。
那封投靠蜀地的兵书，便被压下。
时隔多日，木参见梁地并未有发兵意图，才慢慢放下心来。
七月初，鲁国王宫收到一封密信，密信被直接送到国君木参手上。密信乃河东王手令，上书：鲁国国君好客之道，吾深有体会，但两邦交好，国君诚意未免不足。近日，吾有一事忧心，梁地有南下取吴越之心，但吴越乃吾妻故国，吾实难下令发兵，不知国君可有解决之道？
将手令来回看了几遍，木参脸色凝重，急急唤来心腹大臣卫益和郭然。
郭然捧着手令半晌，才极其肯定的说道:“河东王这是想试探我们是否真的想依附梁地。”
卫益脸色也很不好，冷哼一声道：“他是想驱使我鲁国将士当他的马前卒，攻打吴越，为他梁地效命。”
木参并未言语，眉头紧锁。
郭然睨了卫益一眼，亦冷笑道：“我鲁地归附于梁地，自然就要受河东王驱使，否则怎能算是投靠？若我所猜不错，河东王是想借机试探我们能否真的听令行事。”
木参头痛，用力揉了揉眉心，直接问道：“那依照你们来看，此手令，鲁国是该应不该应？”
卫益一时僵住，略微迟疑，并不吭声。
郭然没有丝毫犹豫，音量都提高了些许：“自然该应，吾等应立即发兵吴越！料想，河东王不过是试探，并不真会让鲁地与吴越大动干戈。”
木参被说动，隔日一早，果然立即点兵，命大将卫益亲自发兵吴越。
与此同时，不止鲁国，包括齐国、周国在内，竟不约而同开始发兵吴越。
南方刚刚平息的战火，再次被点燃。
阿蛮在封丘，消息闭塞，并不知晓吴越被围攻。
吴越发往封丘的书信，俱被拦截在萧誉的书房。
吴越王钱褚亲自手书，一封给河东王，一封给河东王妃。
萧誉将给自己的那封手信，看也未看，直接扔进废纸篓，而后，毫不脸红的打开了给阿蛮的那封。
信中内容，起先极为正常，不过是说吴越忽然被三国围困，虽早就严阵以待，整顿军纪，但到底时日不久，面对三国的来势汹汹，实在难以抵挡，万望梁地出兵解困。
而后，在手信的末尾，钱褚写道:“蛮蛮一切可好？兄甚念。”
萧誉盯着末尾这几个字，脸色渐渐冷硬起来。
阿蛮自那日听萧誉说会于近日回汴州，便很快地收拾好了箱笼，以备随时出发。
但萧誉自那日说过后，等她再次问起，只回了句，有突发事件，需再等些时候。
阿蛮这一等，便又是半个月。期间，桑东还在七月初七当日，邀请她同上石灵山，共摹书法大家王道蕴之真迹。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唯恐萧誉再不悦，再三推脱不去。
桑东只当她真的有事，从郡守府一出来，便立刻命人通知封丘邑诸文人，将描摹真迹的日期推后七日。
阿蛮得知这一消息，再也不好推脱，应邀前一晚，和萧誉言明，隔天便出了郡守府。
一众人等齐上石灵山，场面蔚为壮观。
阿蛮坐于马车中，闭目养神。忽而，听到车外几个人大声喧哗。
“我赌吴越不出半月，必定亡国！”
“我赌吴越撑不过十日。”
“也不知吴越是如何得罪这三国，竟要他们联起手来攻打对付。”
又有一人笑道：“三国围困，吴越向来国弱，怕不是这次真的要不行了。”
书生意气，指点江山。
他们只记得她是河东王妃，早已忘记她是吴越小郡主。
当着她的面，大论吴越生死存亡。
马车摇晃，竹香在小郡主身边，目瞪口呆。
阿蛮睁开眼睛，偏过头看向竹香，似不敢相信，一字一字地问道:“他们说，吴越要亡国？”
竹香牙齿都在打颤了，点着头重复道：“他们说，吴越是要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