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了
人潮涌过。
清酒上桌，阿蛮略迟疑，望向对面王太后：“母后，该回宫了。我们回宫吃元宵。”
周国公骤然离世，她情绪必然不稳。但当此之时，梁地于西南边境同羌族开战，又在狄邑与蜀地交恶。
汴州城内，必然有羌族与蜀地人，她们的行踪并不隐秘，随时可能面临危险。
亥时末，李凤梧回宫。
阿蛮浑身疲倦，转而回河东王府。
她车架刚停府前，便有衙署亲卫上前，递上一封家信，言称是王爷家书，随同军报一起送回。
阿蛮并未当场查看，待进府，从浴房沐浴出来，才满腹狐疑将信打开。
她并不知，萧誉能有什么话与自己说。
待打开，发现信纸薄薄一页，上书“蛮蛮”。
阿蛮嘴角微抿，将信纸翻来覆去看，都未看出其他。
西南边境，羌族首领禾渺并未料到河东王萧誉会亲征，更未料到他一到，他们羌族勇士便仿佛被吓破了胆，未上战场，便萌生退意。
北方霸主威名远播，名不虚传。
双方试探交手几次，于正月二十三这日，萧誉坐镇中军，命石山先行诱敌，将羌族主力军引入赫连山脉，后又派出大将孟宇率八百兵士奇袭羌族军营，点燃粮库。
随后，萧誉又于正月二十九、二月初十，分别派出精锐之师正面迎敌，梁地将士勇猛，上阵杀敌，以一敌十，羌族损失惨重。
禾渺不得不议和，以保存实力。
西南边境战事不过持续月余，萧誉班师回朝。
而蜀地司马泰，也在立春之日，送来议和书，上书曰：愿割让封丘邑于梁，万望休战。
梁地将士纵然再勇猛，此时也有些疲惫。
萧誉顺势同意议和，命人即刻接管封丘邑。封丘邑位于狄邑西北，地理位置虽不如狄邑，却同为要害。
四月末，河东王萧誉大胜而归。
汴州城城门大开，百姓欢呼雀跃。
阿蛮尚在王府，便能听到城中百姓山呼威哉，比当初荆州城山呼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太后李凤梧亲自出宫去接，梁王下旨，犒劳三军。
一时间，汴州城喜气洋洋。
阿蛮本欲同王太后同去，但恰巧身子不适，晨起忽觉身子发虚，只好在府中忐忑等待。
她已近四个月没有见到萧誉，这四个月来，只除了一开始，写了“蛮蛮”二字的家书外，他也并再未捎回只言片语。
一直到城中声响渐歇，再到当夜子时，萧誉都未曾回王府。
阿蛮等的困乏，派人去打探，才知，萧誉与三军同庆，正宿在军营，与将士们庆功。
她一时想起自己等了整整一日，便生起了闷气，转头便吩咐竹香，熄灯上榻。
竹香一直陪着小郡主，此时也是等的很倦，哈欠连天，眼皮都在打架。
此时，一听小郡主放话，她即刻起身，迷迷糊糊就熄了灯。
萧誉直到子时末才一身酒气回府。
他一路行军，从西南边境直抵汴州，受封到庆功，身上战甲还未换下。
本应该先去浴房，好生洗漱一番，可不知怎的，快走到浴房的时候，他脚步一拐，先回了卧房。
瞧见卧房灯未亮，他脸色便沉了下来。
卧房外守着的两名仆妇，陡然见到王爷，一时惊慌，便要跪拜施礼。
萧誉瞪她们一眼，冷声吩咐：“点灯。”
仆妇哪知王爷此时心中所想，只战战兢兢进去将灯点亮。
阿蛮本就身子不舒服，又等萧誉许久，睡得太过于晚，此时灯火亮起，也并未有苏醒之意。
仆妇退下，将门一关。
卧房内，便只剩下两人。
萧誉已然到了床榻边，拧眉，低头看她。
连夜行军，他眼中布满血丝，又加之饮了不少酒，此刻便有些醉意。
阿蛮睡于榻上，小小一团，柔软可欺。
他并不想叫醒她了，只是俯身，盯着她的小脸看，俄顷，凑上前，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
阿蛮已经被这响动弄醒。
萧誉现下，已然近似于半压在她身上，阿蛮就算之前有被他忽然弄醒的经验，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气恼。
更何况，他现在身上战甲如此重，几乎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屋内灯火摇晃。
阿蛮气急，双臂挡于两人中间，小脸板着看他：“夫君这是何意？”
她白日里本也有些许的欢喜，真心想祝贺他大胜归来。
如今只余气恼。
萧誉依旧是半压在她身上的姿势，只是微抬起头，定定望着她：“为何不给我回信？”
阿蛮险些不知他所指，后又想起那封写着“蛮蛮”二字的家书。
萧誉见她不回答，脸色阴沉，再次问道：“为何？”
阿蛮推他：“夫君是想叫我回什么？”
她自然是推不动他的。
萧誉本就有些醉意，此刻见她如此抗拒自己，眼神都有些变冷：“你不知如何回我？”
阿蛮已然看出他不高兴了，但并不吭声。
萧誉视线落在她脸上，忽而起身，他本欲去寻自己写于她的家书。可动作太猛，一起身，便将床榻边的屏风带倒。
屏风乃实木所制，轰然倒地，一声巨响。
卧房外，竹香本是听到动静，知道王爷回了卧房，迷迷糊糊想要过来服侍，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声响，一时惊醒，生怕小郡主受伤，直接推门便冲了进去。
她脸都吓白，看也未看萧誉，直接冲上前将小郡主抱入怀中，颤颤巍巍唤着：“郡主？”
阿蛮本也被这声响吓到，如今见竹香这般，赶紧安抚：“无事，是屏风倒地。”
萧誉盯着床榻上的两人，眉头紧皱：“出去！”
竹香已然吓得两股战战，再三确认小郡主无事，才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卧房。
萧誉也不去寻家书了，冷着脸站在床榻边看她：“过来给我解战衣。”
阿蛮此时不敢惹他，肃着张小脸上前。
她动作并不熟练。
萧誉低头看她，未等她解开衣扣，便沉声开口：“你没有想我？”
阿蛮不回答，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萧誉握住她的手，凑上前：“说话，想不想我？”
他声音已经带了不满。
阿蛮不得不看向他，声音含糊：“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