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基恩（下）
基恩稍微挪开些位置，让默斯同样落座于圆桌旁侧。基恩故意扫过胸前的白剑徽章，他打量着默斯的面色。
这曾经是默斯最渴求的物品之一，象征荣耀和虔诚信仰的勋章。见默斯表情如常，基恩继续着试探。
“你的情况，我已经听说过了。你想好支付什么代价，来换取我的帮助了吗？”基恩的手指在高脚酒杯的边沿上滑过，轻描淡写地询问着。
默斯将阿诺德给出的活动经费的三分之二报给基恩，剩下的部分当作接下来谈判的筹码。“前往埃鲁登的车马费两千金币，医治的费用五千金币，尊下觉得如何。”
揭开眼罩的基恩表露出其中空无一物的眼眶，他的语气相当的温和，但配合着他这副面容，话里话外的意思顿时就变味了。“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维伍德作壁上观，并没有帮助默斯缓和气氛的想法。他陷在沙发里架着腿，品茗着杜松子酒。
这个回答让默斯听出基恩的需求并非在金钱方面，他重生于这副躯壳当中，自然需要承担起相应的因果。因此他回答得同样直白：“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的眼睛是我所刺伤的。”
基恩闭口不再继续发言，只为空置的酒杯再斟满上。付出什么得是人心甘情愿，而不是受逼迫的，这是他所想要表达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我请求你救治我的师长，我会为曾经所犯下的过错。”沉默寡言的性格里所携带着的那一抹偏激颜色，使得默斯决定将命押上去。
听到这，基恩还有些疑虑。如果这是默斯的欺诈呢？假如默斯真正的目标是为了向他复仇，又会怎么样？
在基恩的记忆里，只有过去那位残暴的默斯少爷，从来没有什么温和的默斯。他不想用安危去赌，所以他要再逼迫默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基恩指向默斯的战术绑带，又指了指默斯本人，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
“定金。”
只有用精钢小刀亲手拆下自身的眼睛，基恩才会相信他，去埃鲁登实地查看情况。
实际动手的时候，默斯也会本能地眨眼，手抖，想要闪避开。克服自身的恐惧是英雄才能做到的事情。他并非拥有那种特质的人。刀尖划过瞬间，鲜血从眼眶中溢出，默斯最终亲手完成了这份残忍的惩罚。
台下的观众为他鼓掌，基恩甚至帮助他将伤口治愈，用洁白纱布绕过鼻梁，缠过他的后脑，将空眶蒙住。只是过往那双好看的眉目全毁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仅留下个阴郁消瘦的家伙。
“眼睛我已经给你了，命请等医治好我重要的师长之后，再交付。”
“好，我可以去，但是你不能回埃鲁登，你必须留在这。”
基恩同安娜还有利兹先行折返回埃鲁登。在离去之前，两位施法者小姐都询问过默斯相应的问题。他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留下。
默斯只是含糊其辞地将其略过，她们当然能明白他似乎有什么苦衷隐情，只是最选择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记得回去，卡佩斯阁下会在红叶乡等你的。我们也是。”在乘坐上利兹的鹦鹉魔宠之前，安娜给出最后的话语。
点头微笑的默斯却知道，短期内他应该都无法回去了。维伍德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和伙伴告别。
“你留在这不单纯是基恩的意思，无论你曾经是什么，是谁，现在你就是默斯·卡德。你这副身体流淌着我的血，你应该称呼我为父亲。你也有义务承担起家族的使命。”维伍德从衣兜取出甘草味的卷烟，将其点燃。
不过已经获得部分过往记忆的默斯，实在难以对面前的这位先生有过多的好感，默斯谦逊地询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维伍德先生。”
维伍德眯着眼睛，对于‘先生’这个称谓显然非常的不满意。他决定按照他的方法，让默斯感受到这个家族对他的温暖。
“既然你忘记过往我所教导的，那么现在重新开始，倒也不迟。我打算从剑术方面入手，让你领悟下卡德摩斯家族的剑技奥义所在。先前和你的战斗，你那拙劣支撑的模样，让我觉得可笑。”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默斯正打算拒绝维伍德的好意，毕竟他已经有导师了。对他而言剑术只是辅助，更多的还是依靠魔法作战。何况林地才是他的战斗领域，这次只不过是在平野上失利。元宝小说
“要是你打算拒绝的话，我不介意中止对你的庇护，让那伙银色火炬的狂信徒给你制造些麻烦。拿他们当做磨刀石，实战效果也勉强。你觉得呢？”
默斯忘记对方并不是个愿意和你平等交流谈买卖的主，强权命令才是他的偏好，于是他不得不违心地说：“如你所愿，维伍德先生。”
“放心吧，我们的家族足够古老，兴许我可以帮助你在超凡职介道路上更进一步。你应该也差不多抵达选择专研领域的分岔口了吧。”
被维伍德一番蹂躏过后，默斯像是死狗般瘫在床上，他的手上拿着本材质就感受得到历史沉重感的莎草书。书面外封上写着：《酩酊祷文》
其中有关游侠的职介篇章是这样写的。
【大多数游侠要么是被放逐者或是隐士，他们更在意修行自我而非与他人打交道并找不快。】
【而集群守卫则与他们不同，集群守卫感受到与周身自然之间的紧密联系，通过自身与世界之间的魔法联系向自然的本源伸出双手。】
【当成群结队，无所畏惧而专攻一事的小家伙们出现在你面前后，用你的美感来纠正这些简单的灵魂。】
【无形自然的精魂会形成集群与你形影不离并会在战斗中对你施以援手。这就是集群守卫。】
【想要成为一名集群守卫，首先要摒弃掉那些好勇斗狠的念头。要知道我们依靠的是正义的群殴。】
【具体仪式如下说明：在盛春之月升扬之时，饮下百种花之蜜，让群鸟或群蜂接近你，并使用动物交谈魔法，和它们签订契约。】
【你需要知道的是，即便是动物们，工作同样遵从劳动法，禁止剥削它们。人之道，亦是自然之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默斯通篇阅读完，不禁感觉有些啼笑皆非。从文中的描述来看，集群守卫道途似乎算不上很强的道途，仿佛像是某种戏谑之言。
晋升仪式稍有些古怪，但是想要完成并不困难。默斯决定先尝试看看，这条他先前未曾听说过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