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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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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春华将雨衣的帽拉下来,表情淡定地看着隆正桐,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好浓的杀气啊。不过我感觉,你这些杀气,不是对我的。”

    隆正桐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牧春华,是他重生以来,碰到的最为棘手的人物。要达到能击倒他的程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他将后脚探后了半步。

    牧春华看着他,笑道:

    “小初记下了你的名字,你是姓隆?”

    隆正桐点了点头。

    牧春华非常休闲地往右边的石椅走去,用雨衣的下沿擦了擦石椅上的水,唉的一声坐下了下去。

    隆正桐的后脚跟着牧春华移动的方向改变角度。

    牧春华微笑着,脸上粗犷的纹路变得更清晰:

    “九龙城,究竟是哪里冒出来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他顿了顿,“叶文正那个老而不,怕是没有那个本事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隆正桐问道。

    牧春华摇了摇头,说道:

    “别问我想说什么,不如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隆正桐没有回应。

    牧春华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在想,毁掉那些机器没有用的,长乐坊组织的人在的话,过几天又得重新开张。”然后他伸出食指指着隆正桐,说道:

    “所以你刚才那股杀气的意思是,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是吧?”

    被说中了,就是这个意思。

    牧春华继续说道:“但是,你同时又很苦恼,嗯,我再猜猜你为什么苦恼啊。”他顿了顿,“从你进来那一刻,整个坊的监控程序都被修改的这个现象来看,你不想让人查出你的足迹来,所以你在犹豫该不该全下死手,对么?”

    又说对了。

    隆正桐大方嗯了一声,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长乐坊,问道:

    “你说这些,是因为这是你的地方?”

    牧春华摆了摆手,说道:

    “当然不是,我说这些,是因为我可以给你一个方便。”

    “哦?”

    牧春华说道:“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帮你顶了这件事之后的注意力。”

    “你胆子这么大?”

    牧春华挥了挥自己身上的雨衣,笑道:“在九龙,想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要杀我的人,没一千,都有几百,什么‘午夜屠夫奸杀少女’之类的,你肯定知道的。”

    隆正桐想了想,问道:

    “你有什么好处?”

    牧春华抬起头,缓缓说道:

    “隆兄弟你手段那么多,我帮你一件小事,你也帮我一件小事,如何?”

    “你先说说看。”

    牧春华摆了摆手,说道:

    “很小的事,跟我去九龙北雁塔,拿件东西出来。”

    他语气很轻松,似乎这个请求简单得像去便利店里偷两支香口糖出来一样。

    但事实上,这个请求非常不可思议。

    九龙北雁塔,原是一座九龙远古的遗迹,据清宁大学院史学研究报告所说,这座塔的存在历史长度,超出了现有文明的历史记录。

    但是,这从三十年前开始,就不知因为怎么样复杂的博弈原因,变成了林氏集团的私产。

    从那之后,更是集团的镇守重地,那之后监管的机构,就不再是九龙治安管理局,而是林氏集团武装部。

    那里因此变成了九龙城最为森严的几座建筑之一。

    说实话,连隆正桐都不知道,那座塔楼的功用究竟是什么。在他的印象中,那就是一座生人勿近的区域。

    “我如果不想做这个交换呢?”

    牧春华笑了一声,说道:

    “那我就尝试一下威胁你?”

    “说说看,怎么威胁?”

    牧春华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指针摄像头,说道:

    “很简单,我把这个东西丢给太子基,你把人家那么重要的须臾梦境机器给砸了,他能放过你么?”牧春华又笑了笑,“我知道你应付得来,但我作为你过来人,可以告诉你,被苍蝇缠住,也是很麻烦的。”

    “嗯,有道理。”隆正桐点了点头,“你这个威胁很有效。”

    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成交,你有我电话的。”

    “哦?”牧春华又惊又喜地问道:“这么容易就受到了威胁了么?有点出乎意料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类受软不受硬的类型呢。”

    隆正桐站定,回过头去,说道:

    “不只你对我很好奇,我对你也相当有兴趣。”

    牧春华愕了一愕。

    “干活吧,保持联络。”

    隆正桐头也不回,走了出访。

    ……

    看着隆正桐远去,牧春华喊了一句:

    “好勒,干活!”

    他松着手指头,咯咯作响。

    一边拉伸,一边扭脖。

    地上义兴堂的打手,全部因为受到了隆正桐的重拳而昏迷不醒。

    此刻,如同砧板鱼肉,待宰羔羊。

    银色的月光照到牧春华脸上,不知是幻觉,还是异象,牧春华嘴角的两端,竟露出獠牙。

    他的神情十分恐怖,犹如一只饿了多日的恶虎!

    他环视四周,冷笑了一声:

    “开餐了。”

    雨后天青,月色刹白,

    长乐坊附近居民被惊醒。

    从远处看去,往日宁静的长乐坊,冒出了诡异的红光。

    让人生畏的声音不绝于耳。

    像犬吠,像狼嚎,又像虎啸。

    ……

    夜鸦大街,地下隧道,一间只用残破的木板隔着的小店。

    空间很窄,周围都是五颜六色的导管,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刺激气味。

    木门被拉开,两个少年人,绕过一大堆障碍物,走到了小店的最里面。

    那里发着奇异的紫光。

    “小兄弟,又是你?又来配药?”

    白色头发的药剂师手上拿着一支紫色的试剂,边摇晃边问道。

    “嗯……是的。”张鱼怯怯地说道。

    隆正桐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不说。

    “你们真有本事,江河医院研究所的配方都有,真不怕被那些大人物盯上啊?”

    张鱼一惊,:“你……你知道?”

    隆正桐依然面无表情,一点也不怕。

    药剂师笑了笑,说道:“当然知道啊,‘败血症’这种烧钱的药理研究,也就江河医院能够拿出那个经费来了。”

    张鱼倒吸一口凉气,走到隆正桐身边,细声问道:

    “这人……这人什么都知道……会不会有麻烦的?”

    白色头发的药剂师耳朵很灵,嘿嘿笑道:

    “小兄弟,你放心吧,比起我得罪他们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儿科啦,是吧,桐哥?”

    隆正桐点了点头,说道:

    “这家伙叫陈鸢,九龙城治安局的官网上查得到这个名号的,有人出一千万以太币通缉他。他的命,比我们贵多了。”

    张鱼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日日经过的夜鸦大街地底隧道里,就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嘿嘿。”白色头发的药剂师陈鸢笑了笑,从桌底下抽了一管药出来,说道:“早配好了,拿去吧。”

    “你……”张鱼又不知给什么反应,看向了隆正桐。

    陈鸢又哎了一声,说道:

    “你又来了,放心啦,没有桐哥的允许,我哪敢乱卖出去,不怕死么?”

    隆正桐拿过药,递到张鱼跟前,说道:

    “吃下去。”

    “哦……”张鱼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接过药,咕噜一声就喝光了一导管。

    隆正桐看张鱼喝完了药之后,就自顾自地在挑选店里那些看起来不可名状的怪药。

    张鱼拿着那支导管,忐忑不安,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隆正桐没有回过头来。

    张鱼双眼一亮,走过去,问道:

    “师兄,既然我们有药方,为什么……为什么不公开它,或者量产卖出去啊?我家那边,好多这种病人的,他们都好惨的……”

    “时机未到,做这种事,就没有意义。”隆正桐答道。

    “什么叫……没有意义?”

    隆正桐没有回话,他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

    张鱼没有得到回应,表情有些焦急。

    旁边的陈鸢接口道:

    “张鱼小兄弟,我来跟你说道说道,这‘败血症’啊,如果我没推测错,是某些人希望你们得的病。”

    张鱼一惊:“什么意思?”

    “每日,都有数以百计因败血症而死的尸体,从失落区流入黑市,以起码五万以太币的高价,流出九龙城。那条运输路线,是几个通天的老板的。”

    “他……他们要干什么?”

    张鱼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可以说,他的一辈子,全家人,都被这个病折磨到如同活在地狱般一样,这陈鸢随口说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炸到他脑海中。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条路线已经稳定地做了二三十年了。”

    “这……”

    “所以,你一旦把药方公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头来的结局,就是用一部分人的死去换另一部分人的生而已。”陈鸢指了指隆正桐:“这就是桐哥说的,没有任何意义。”

    张鱼听得愣住了,不知给什么反应。

    隆正桐从头到尾都在选药,没有答一句嘴。

    陈鸢捏了一个纸球丢到他头上,说道:

    “我看这张鱼小兄弟本事就挺大的,就你一天到晚把所有人当小孩看,啥都不说……”

    隆正桐丝毫没有理会,将自己挑好的药塞到包里,转头走出小店:

    “赊账。”

    “尼玛你又赊账?别跑!”

    ……

    煮水器咕噜咕噜地作响。

    水早已沸腾。

    茶具却一动没有动。

    叶文正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茶桌上已经空了几包红色的烟盒,烟灰缸已经满了两个。

    “我不舍得你跪。”叶文正说道,“但你必须跪。”

    叶茹芸没有说话,拖着虚弱的身子,就那么跪在了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你我都知道,你并非平庸之人,你有很珍贵的天赋。”他顿了顿,“你身上的东西,即使对于姓叶的人来说,都是奢侈的。”

    叶茹芸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而你,就那么轻易地废了自己三年的心血,这不仅是对你自己不负责,而且,还是对不住叶家列祖列宗对你的庇护。所以,我必须罚你跪,明白么?”

    “明……明白。”叶茹芸答得很细声。

    “唉……”叶文正叹了一口气,坐了下去,说道:“是阿爹小看你了,平日说话都不敢大声,想不到你倔起来,竟然对自己心狠到这个地步。”

    叶茹芸低着头,脸上发红,不敢再说话。

    叶文正看了一眼跪着的叶茹芸,心又一痛。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平日,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都细声细气,但骨子里,那股想向前跑的,不比任何一个叶家的关门弟子弱。

    毁去三年的功夫,对藏在她心底里最‘争胜’的部分,是致命的打击。

    他知道,此刻她的痛苦,不会比自己的惋惜少。

    叶文正不忍地问道:

    “茹芸,你告诉爹,没了三年的心血,后悔么?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他阅人无数,深知那些不说话的人,才是最容易钻到牛角尖去的。

    叶茹芸一直低着头,听得这句话后,才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表情十分复杂,看着叶文正好一会儿,才憋出半句话:

    “爹,我不后悔。”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太多的迟疑。

    叶文正因此愕了一愕。

    “我知道我是傻,但我……没做错,不是么?”叶茹芸看着叶文正,话说得虽然细声,但目光非常坚定。

    “好……”叶文正终于将滚烫的热水倒进茶壶里,不再回话。

    ……

    咯吱。

    叶氏武馆的后堂门被推开,叶文正缓缓走了出来。

    叶天赐放下手上的灰色大麻袋,迎了了上去:“师傅,师妹她怎么样了?我……我若早点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叶文正听到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天赐一眼,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很好,丢了点功夫罢了,身体无大碍的。”

    “那就好,身体没大碍,就好。”叶天赐点了点头。

    叶文正问道:“你现在,是胡思乱想别的事的时候么?”

    叶天赐低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不是。”

    叶文正审视了叶天赐一眼,似乎比离开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他缓缓开口道:

    “我叫你做的事,办得怎么样?”

    叶天赐转过身去,将刚才放在地上那个灰色的大麻袋拖了过来,说道:

    “办好了。”

    叶文正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

    叶天赐一拉开那个大袋,里面一片血红,掉出了七八只血淋淋的断手来。

    “只有手?人呢?”

    “先杀了,再割的。”叶天赐说道,“这帮人作恶多端,应有此报。”

    叶文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叶天赐此行外出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所以,你目前的唯一目标是什么?”

    “不要留手地打赢徐师弟,拿到叶家的东西。”

    “很好,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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