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出师未捷
就在沈炼探望李贺不久，南园起了一场大火。
等族人赶到的时候，南园已经化成一片灰烬，他们在灰烬中发现了一具烧焦难辨的尸体，这具尸体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卷文稿。
残破不全的文稿中裸露这半首诗：
“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
“唉……可怜的长吉，遇事不顺！”
族人惋惜李贺的遭遇，本来已经被国子监博士韩愈所看重，可惜正好遇到他父亲病故，在百善孝为先的年代，李贺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仕途返乡守孝。
结果还未施展才华便被一把大火烧死。
很快这具尸体被李贺族人收敛入棺并下葬。
……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在连绵半里长的车队里，一面“速”字旗悬在最前面的车头上。
队伍中一位英俊青年腰悬唐刀，一身素衣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一张纸片入了神。
“原来太子殿下度过某家的诗！”
李贺不由的将手伸入怀中那卷太子教令，年仅十九岁的李贺居然被太子亲自下令夺情，要他前往安西都护府任职。
前来寻找李贺的少年郎告诉李贺，如今太子在安西都护府扎稳脚跟，收复了四州之地，将来还要率领唐军收复何止五十州！
自幼出生官宦家庭的李贺或多或少听说过朝堂之上的斗争，尤其如今郭氏一族名满天下，而先帝顺宗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李贺对李宁转战西域的大胆想法所折服。
在沈炼全盘托出李宁对他的欣赏之后，李贺便按捺不住胸膛中的那腔热血。
就在他还犹豫之际，沈炼递给李贺一张李宁专门在不远万里的西域给他写的一首诗。
为首的一句正是李贺写的《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诗句，但是后半句“人间正道是沧桑”则表明了这位太子殿下胸怀天下的大志向。
李贺当场被折服，决定配合沈炼演出一场金蝉脱壳。
于是李贺便出现在了速达车行的车队里。
李贺将那张小纸条上的诗词背得很熟悉了，但是他还是每天都要掏出来看一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贺小心翼翼收起那张太子亲笔诗，抬头望向太阳落山的地方。
李贺喃喃道：“殿下，某愿陪你实现大唐复兴！”
在这个速达车行第一支开往西域的庞大队伍中，还出现了好多携老扶幼好像是一大家子的客人跟随车队一路往西而去。
……
就在李贺跟随着第一批速达车行离开长安的时候。
速达车行神秘的掌柜终于出现了。
长安城外，汾阳王郭子仪旧王府。
“你当真来自西域？”
郭鏦死死盯着眼前沉着冷静自称来自西域的速达掌柜，一位中年男子。
“回郎君，某家自幼在武威郡王府长大的，某家怎么可能骗郎君呢！”那中年男子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某家六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那中年男子眉头微皱，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将郭昕近况说了一遍，完了还担忧道：“某家看来，老王爷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要不是当年他收留某家，某早就死在乱兵之中了。”
说着这位速达车行掌柜不由黯然神伤，眼圈发红。
郭鏦听完之后，回头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后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郭鏦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那某家派出的信使前往安西都护府，怎么没见到你？”
速达车行掌柜回答道：“回郎君，某奉王爷的命令，跟着太子……”
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郭鏦道：“由于某会回鹘，吐蕃，汉化等三种语言，所以一直陪着太……惠昭太子，邓王殿下返回龟兹都护府之后，信使已经离开了。”
“王爷说在西域，汉人式微，惠昭太子的存在会改变这一局面，他说从大局来看他不赞成……”
“荒蛮之地，比起整个天下算什么！”郭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狗屁的大局，迂腐！”
他的六叔郭昕为了所谓的大局，反而让他的外甥遂王李宥得位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是远在万里之外的这个叔叔还有用处的话，郭鏦恨不得将眼前中年人打出府邸。
速达车行掌柜皱眉看了一眼郭鏦，不卑不亢道：“某返回龟兹之后，王爷便后悔了，要某家借助着郎君的名号回到长安，想办法打通与西域的通道。”
“为了不连累府上以及安西都护府，所以某家才善作主张成立了速达车行，借着遂王殿下的名号打通了河西走廊。”速达车行掌柜接着说道：“惠昭太子打破吐蕃四十万大军，导致河西走廊吐蕃人防线收缩，此时是朝廷大举反攻的最好时机。”
郭鏦冷笑道：“反攻，把惠昭太子迎回来当圣人？”
但是郭鏦很快沉默了，因为李宁在安西都护府站稳脚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加快推李宥上位，在一番冒险操作下，如今李宥已经如愿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但是李宁还活着的消息必须严密封锁。
郭鏦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意：“某家那老叔叔不念家族利益，那也休怪某等不客气了……”
速达车行掌柜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郭鏦冷笑道：“速达车行已经被关闭，协助你们的官员被查办……至于那一队车马，离开大唐后就别再回来了！”
“你要干什么？”
郭鏦冷笑道：“干什么？死人才不会说话……要不是你现在才出现，那队车马都离不开长安！”
“你……你在茶水里下毒了？”速达车行掌柜突然一阵腹痛，一抹黑血从嘴角溢出。
“记住，速达车行藏匿违禁品被查，来自西域的伙计还有你都畏罪自杀……”郭鏦起身，一脸寒霜：“惠昭太子已经死了，安西都护府早就被吐蕃所占领！”
郭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封锁一切可能走露出李宁还活着的消息。
只要在李纯驾崩之前，李宁还活着的消息没传入宫中就行。
至于李宁打回长安的可能性，郭鏦不觉得有那么容易……真有那么一天，李宁也需要跨进大唐半步，毕竟先太子李宁已薨。
郭鏦看着身体逐渐僵硬的速达车行掌柜，冷冷道：“来人，日后逢年过节都给宫里的公公们送上一份大礼！”
这时从屏风后闪出郭家的死士，赫然是从龟兹会来的。
“你再去一趟凉州，将这封信递给一位将论恐热的吐蕃将领……务必看着那队车队被留下。”
“是！”
那名死士转身离开。
这时屏风后又出现两人，大哥郭钊皱眉道：“是不是急了点？”
郭鏦摇摇头道：“有些事，必须提前布局了……西域咱们鞭长莫及，但是长安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
元和四年秋，成立了一个月的速达车行突然关门，车行内雇佣的本地百姓全部被遣返，西域的伙计则以通敌罪名当街被斩杀。
在人群中的沈炼看着眼前十几颗人头，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懊悔不已。
原本他推出速达那个所谓车行老板搭上郭家三兄弟的线，好有便利来往于西域。
却没想到郭氏三兄弟居然为了封锁来自西域的消息，不惜翻脸。
“出师未捷身先死，诸位老哥哥们，是某家对不住你们！”沈炼眯着眼睛看了最后一眼那些随他来长安的兄弟后，转身离开。
由于悲伤，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之中。
郭氏一族把持朝政，怎么可能是善茬呢！
不幸中的万幸四沈炼并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