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缘分天注定
顺着李宁的眼光,李籓看到了四座被积雪覆盖的坟,要不是插在地里的幡布还露在外面,李籓真不知道那四座坟是新坟。
李籓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他遭到宦官的报复了?怎么是四座?”
“还有三个是老人家的儿子。”李宁淡淡道。
李籓眼睛里冒着火,强忍着愤怒道:“那殿下为何不上奏朝廷,缉拿凶手?”
“有用吗?顶多是小喽啰被推出来抵命而已!”李宁摇摇头嘲讽道。
“唉……”李籓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是实情。
李宁再没有说话,马车停止后也没有下车,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那四座坟墓。
“殿下在等谁?”李籓皱眉道。
“他的一个孙子,前两天在府上你见过。”
李籓苦思冥想也没想起是谁,“哪一个啊?旧王府那么多人,老臣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就对了!”李宁冷冰冰道。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新坟道:“明天,老人家该烧三七纸了。”
……
“什么,俱公公死了?”
郭钊接到下属来报说陛下当街遭袭之后大惊失色,赶紧前往开远门护驾,在路上又遇到前来报信的探子,得知了最新的消息。
郭钊沉声道:“可抓到了凶手?”
得知否定答案之后,郭钊抢下一匹战马亲自纵马朝前奔去。
上马的瞬间郭钊不易察觉地长舒一口气,俱文珍之死,让他彻底安全了,再也无人知道自己参与那件事了。
那日大雪平康坊之会后,郭钊懊悔多日,他本就觉得刚立太子时动手为时尚早,但是架不住俱文珍的诱惑。
一步错,步步错!
自己郭家虽然势大,那也是倚仗皇权才有今天地位,一旦失去皇帝的支持,要么引颈就戮,要么起兵造反。
这都不是他们郭家的选择。
按照之前的计划,自己所做的部分被发现顶多就是一个渎职之罪,所以才鬼迷心窍的上了俱文珍的贼船了。
当然被陛下知道是与人密谋的行为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而知道自己的唯一证人就是俱文珍。
如今俱文珍已死,这个心腹之患彻底被解决了!
看来真得好好谢谢这帮刺客。
“真的蠢!”
郭钊心情大好,在他看来这般刺杀都是无能的表现。
“帮老夫一次,不介意帮第二次吧!”郭钊嘴角上扬。
只要抓住凶手,就能摆脱嫌疑,继续当自己忠臣,想到这里郭钊眸子中精光大闪。
郭钊勒马对随从下令道:“来人,快去附近市场还有城门查查近日有哪户人家一次性购买大量食物或者频繁购买食物……有结果后立马羁押!”
然后郭钊绝尘而去。
先有刚投靠太子的俱文珍被炸成渣,后有刺客光天化日之下喊着诛杀太子……
这简直就是扇李纯的脸,他自认为立了太子,那些人就该死心了,却没想到发展到光明正大的当街刺杀了。
天子一怒,京师动荡!
今夜的长安,注定不得安宁!
……
大约三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那几座新坟前一摞纸钱正熊熊燃烧,火光将周围数人照亮。
一个少年跪在雪地里给火堆里添纸钱。
“阿翁,你可以瞑目了!”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沈炼此时冻的瑟瑟发抖,脸颊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孙儿要跟着太子殿下了,不能常来看您了,还望见谅……也请阿翁保佑我。”
“老人家,你不是逃兵,是英雄!”李籓看着坟头攥紧了拳头,直言道,“五坊小儿真的该被限制了!”
“活着已经很难了,但还必须活着,不为自己……老兵不死,只有凋零!”李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最亮的那颗星悠悠道:“大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老臣愿意辅佐殿下开创一个万世太平!”李籓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真诚的李宁,沉思片刻后认认真真的对李宁行礼道。
李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籓。
面对李宁这般冷漠的态度,李籓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迈出一步,质问道:“殿下为何对老臣这般冷漠?”
李宁张张嘴,最终冷哼一声还是没说出口。
“殿下是怕连累老臣么?”李籓一脸决然,“殿下都不怕,老臣一把老骨头怕什么?”
“唉……”李宁脸色微变,他长叹一口气看着气呼呼的老夫子,不禁苦笑。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立马猜到李宁的想法。
天注定的缘分,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去。
“这就是天命么?”李宁一阵恍惚。
在他之前的那个时代,史书明确记载:
“元和六年冬十月,戊辰,以太子詹事李籓为华州刺史……十一月癸巳,李籓卒……十二月辛亥,皇太子宁薨。”
文字是冰冷的,细细推理后,让人不禁联想偏偏。
如今自己成了那个主角,想到那段记载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要知道既然在十月将李籓外放担任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使,那就说明李籓的身体健康应该没问题。
但是作为太子李宁最亲近的人,李籓一个月后却不明不白的死了,不久之后李宁自己也不清不楚的死了,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这中间没有某种阴谋,李宁打死也不信。
尽管自己的到来让太子的时间了提前两年,但是那些阴谋诡计不会缺席也不会少,所以当李纯下旨要让李籓担任太子詹事的时候,李宁就下定决心对李籓冷漠待之。
一来,不想让李籓知道自己的计划;
二来,告诉某些人,李籓不是自己的亲信,少点杀孽。
“怎么,被老夫说中了吧!”李籓看到默不作声的李宁来了脾气,底气十足道:“你是大唐太子,何须惧怕那些宵小之徒,真有事老夫顶着!”
“只要殿下有恢复大唐昔日成就的雄心,有为万民立太平的仁慈,老臣这条性命算什么!”
那一刻这老夫子不像是个书生,倒像一个舍我其谁守护主帅的威武将军。
可是他一介文臣能顶个屁,连他自己都被干掉了。
李宁环顾四周,冷哼一声:“那敢问先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连孤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本替孤挡箭?”
李籓一愣,太子殿下对自己的称呼变了,心中一暖,决然道:“想要杀殿下,那就从老夫身上踩过去!”
李宁沉默了,李籓这么说,在那个时空里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轨迹发生微妙的变化。
“先生想多了,孤不想死,也不想先生死!”李宁深吸一口气,看向长安方向:“孤相信先生,所以孤倒是希望先生能成为一员封疆大吏!”
“这是为何?”李籓一愣。
“那些想杀孤的人,是骂不死写不死的……想让他们忌惮,唯有实力,唯有刀枪!”李宁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李籓,接着说道:“人死了,再大的抱负都是浮云,只有活着才能一步一步的实现……所以得先活着!”
这一晚的月亮好圆,照明了道路。